杨树林其实也是硬着头皮在追,但他心里多少有些疑惑,寻常鸡冠蛇不过二三尺长,就算长得巨大,最多也就不到两米,东北的山区里还从没听说有超过六米的巨蛇,毕竟这里的冬天漫长,食物也匮乏,血冠蛇怎么可能长到这么惊人的长度?
虽然血冠蛇是靠吃死人来增加道行,可满打满算它最多也就活了百多年,它得吃了多少死人才能长到现在这么惊人的长度?
就连当初他们遇上的美女蛇,也不过就是五六米长,而且那还是古时沉睡至今的老怪,与美女蛇相比,血冠蛇只能算是小辈罢了,难道它吃了化肥不成?
他越想就越觉得蹊跷,正想跟刘山宗说起时,跑在前边的小玄狐突然停住了脚,冲着一处苞米杆子茂密的地方低吼,颈毛全都乍了起来,那凶狠威猛的模样,活像头狮子。
不等杨树林看清情况,苞米杆子中突然窜出一道硕大的黑影,发了疯似的循着蛇道向前急窜,可这东西似乎已经跑不动了,没窜多远,就被小玄狐从后扑上,一口叼住了它的后颈,三两下就给掀翻在地,挣脱不得了。
杨树林和刘山宗紧忙上前一看,好家伙,竟是一只肥硕得如同乳猪般的黑毛山鼠,比小玄狐还大上一半,尽管已经被掀翻在地,可仍是挣扎不停,一双铜钱大小的血色豆眼里直冒凶光,森白的鼠牙锋锐惊人,好似两根钢钉般闪着寒光。
两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个的山鼠,不由得有些咋舌,这家伙绝对是山里的鼠王了,而且看它那贼光闪闪的眼睛,灵智也是不低,如果放了它,没准过两年也会成精。
显然棺材下边的那个大洞就是它掏出来的,也只有这种几近于妖的家伙,才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搞鬼却不被察觉,恐怕也正是它,引得那老黑猫发了狂,直往棺材上扑。也合该它倒霉,狐与鼠天性相克,遇上小玄狐这样通了灵的家伙,它有十分本事也使不出两三分来。
“好样的小玄玄,别弄死它,让它带路。”
小玄狐甩头把山鼠抡在地上,山鼠刚爬起来想跑,却又被它一爪子叨住尾巴拖倒在地,山鼠似乎也知道这回遇上了克星,干脆不跑了,蜷缩在地上吱吱哀鸣。
小玄狐得意的晃了晃尾巴,叫了两声,拿尾巴当鞭子,抽着它往前跑。
“让这东西带路,就算血冠蛇耍什么伎俩,咱们也不会追差了地方。”杨树林对刘山宗解释了一句,赶忙随后追了上去。
刘山宗嘴上没说,心里却有些黯然。按常理,血冠蛇奸狡无比,既然发现有人给它下套,转头就会逃入深山,现在追上去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如今他们也只能期望这条血冠蛇自恃甚高,在没偷到林悠悠尸体的情况下,准备埋伏起来把他们收拾了当晚餐,也只有这样,他们或许还有一拼的机会。
不过真要是这样,那他们可就要冒上极大的风险了。
没过多久,二人跨过了封冻的涌翠河,河南岸就只有一条沿河而上的土道。
可惜,山鼠并没沿着土道走,而是一头扎进了路边的树林,杨树林和刘山宗也只得追了进去,虽然四周都是人工林,林子里也没什么野兽,但黑夜入林,速度自然慢了下来。
一进林子,蛇道就消失了,只有林间折断的树枝枯草还隐约能看出些眉目。
林木虽不茂密,但树下榛材丛生,两人追着一狐一鼠,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钻。
手电到了此处,作用几近于无,除了脚前那巴掌大一片地方什么也照不到,没多大工夫二人的衣服就被荆棘撕扯得破烂不堪,手上脸上也都是伤口,二人不得不停下来喘息。
四周漆黑静谧,连鸟叫虫鸣都没有,只有二人喘息声和山鼠被小玄狐蹂躏时发出的惨叫。
二人倚着树喘息了片刻,杨树林低声道:“它肯定已经知道咱们在追它,说不准已经埋伏好了等咱们往它嘴里跳,咱们不能就这么直接冲过去。”
以此时林中的情况,光凭电筒根本看不清什么,这样向前追踪,血冠蛇如果藏身在某一片榛材之后,即便到了近前他们恐怕也发现不了。
刘山宗自然也明白这一点:“这样,你左我右拉开十几步距离,就算它想打埋伏也不能兼顾,千万当心,一旦发现什么异常,就拿电筒晃我眼睛。”
二人继续上路,彼此间距五米左右,透过树丛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的电筒晃动。
他们都抽出了刀,也都跟小玄狐拉开了一段距离,以防不测。
但刚分开没多久,杨树林就生出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仿佛身侧的林中有双凶狠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他,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在姑获鸟的巢穴里,在鬼婴的洞穴里他都遇到过。
他心知有异,但还是故作不知,只是眯起了眼,缓步前行。
前方林木越来越密,他们已经踏入了老林子边缘。
那种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目光中的阴冷。
紧接着,林中的景象突然一阵扭曲,一股寒意笼罩了四周,虽然景象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一切看起来像是从没变过似的,可杨树林却不禁心里一沉,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邪祟的障眼法中,看来,那家伙终于耐不住性子,准备对他下手了。
忽然,刘山宗那边传来一声惨叫:“哎呀!”
他扭头看去,见刘山宗已经靠在了树上:“快帮忙,我让蛇咬了。”
“什么蛇,咬哪儿了?”杨树林微微皱眉,原地没动,电筒一下晃到了刘山宗脸上。
刘山宗忙以手遮眼:“别照!快过来。”
杨树林挪开了手电:“我咋过去,看不到蛇在哪儿,万一再把我咬了,咱哥俩可都得被撂这儿。”
刘山宗见他不肯上前,便弯下身,捂着脚脖子直叫唤。
杨树林也有点急了,低声吼道:“你赶紧过来这边,我看看咬成啥样?是不是毒蛇?”
刘山宗无奈,只得一瘸一拐的向他这边走来:“你特么还瞅啥呢,来扶我一把啊。”
杨树林一边答应着,一边缓步迎了过去,凑到近前,他急忙俯下身去查看刘山宗的脚踝:“怎么那么不小心,抬脚让我看看伤哪儿了?”
刘山宗却没说话,看着蹲在身前的杨树林,他脸上浮起一抹阴冷的狞笑,脖子微微扭了一下,竟像面条般徐徐拉长,脖颈上满是红绿相间的鳞片,猩红的大嘴咧开,一双弯钩似的毒牙呲出唇外,毫不犹豫的向杨树林后颈咬去。
可他脑袋刚刚垂下,就呃的一声闷哼,突然顿住了动作。
一把长刀竖着从他肋下刺入,从喉头穿出,刀尖正好扎进他的下巴,顶得它不由自主的仰起了头!杨树林用力一旋刀柄,长刀在他腔子里狠狠搅动了两圈,这才猛的抽刀后退,猩红的鲜血顺着刀口狂喷而出。
他瞪圆了眼珠子,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自问演得毫无破绽,根本不知道杨树林是怎么看穿它的,殊不知,鬼眼之下,它那副狰狞的蛇脸早就被他看了个清楚。
而且,就算没有鬼眼,杨树林也不可能上当,刘山宗性格刚强坚毅,即便是不慎受了伤,也绝不会像他那样惨叫连连。
杨树林冷笑着着甩掉刀上的鲜血,眼看着周遭的景象一阵模糊,再转头时,面前那东西已经化作了一条绿底红花的巨蛇,蛇身足有上臂粗,三米多长,尤其是那颗硕大的蛇头足足抵得上小孩的脑袋,头顶生了一个醒目的紫黑色鸡冠形肉瘤,蛇腹和七寸处各开了一个血洞,腥臭的污血还在不停的涌出。
尽管杨树林一击得手,自身毫发无损,可他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皱眉挑起了死蛇。
这时刘山宗也赶了过来:“怎么回事,你怎么不走……”
话未说完,他也看到了刀上挑着的巨蛇,忍不住轻咦了一声:“好嘛,我说你怎么走着走着就没影了,敢情自己先开了张,怎么样,没受伤吧?”
杨树林笑着摇了摇头:“可惜不是正主儿,白高兴一场。”
刘山宗也笑了:“你想多了,血冠蛇要是这么不禁操,天底下也就没这号邪祟了,不过这家伙也是条毒物,要不是你仔细,被它咬上一口,就哪儿都不用去了。”
杨树林甩开死蛇:“看来这家伙还有不少帮凶,咱们得当心了。”
刘山宗点了点头:“小喽啰成不了气候,不过能奴役这些东西,正主儿的道行低不了。”
说着,他拿军刺挑开了蛇腹,挑出一枚紫红色的蛇胆来:“这可是好东西,几十年的老蛇胆,正好带回去给姥爷泡酒。”
杨树林转身就走:“要拿,也得拿颗大的才行!快走吧。”
此时小玄狐已经走出了很远,杨树林二人循着声音追了上去。
没过多久,一条狭长崎岖如巨蟒一般的山谷呈现在他们面前,恰逢云开月明,清冷的月光映照下,山谷西坡一片较为平缓的山地上,一座接一座的墓碑和坟包若隐若现,显得那么阴森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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