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急促的马蹄声在静谧的下邳城中,显得十分清脆,沿途有不少巡逻士兵想要阻拦,但当看清楚那马儿时,都下意识的后退。
在这下邳城中,或许会有人不识吕布,但绝无人不识赤兔,那比寻常战马大了一截的身体,在马中绝对是异类。
西门已然近在眼前,侯成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之色,没了赤兔的吕布,就像没了牙的老虎,以有心算无心,宋宪他们生擒吕布的可能性极高。
镇守城门的城门官,乃是魏越,是高顺麾下一名擅射之将,原本看到赤兔时,还想下城来见礼,但随后却借着月光看到那马背上并非吕布,眉头不由一皱,一抬手,身后的弓箭手迅速张弓搭箭。
“来人止步!”魏越朗声喝道。
“吁~”侯成粗暴的一勒马缰,赤兔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止住了冲势。
“侯将军?你因何在此?”魏越看到侯成,眉头一皱。
之前这西门守城之责是由侯成负责的,魏越原本也算侯成麾下,只是侯成因为被打了板子,暂时被吕布削去了军权,是以魏越才被高顺掌管。
“我奉主公之命,有要事出城,快快开门!”侯成自然认得魏越,心中不由松了口气,魏越是自己的部将,自己要出门,他应该不会为难。
“可有主公手令?”魏越看了一眼赤兔马,皱眉道。
手令?
侯成皱眉看着魏越道:“事情紧急,主公尚未来得及赐下手令,赤兔可为证。”
“主公有令,未得主公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城池,侯将军还是向主公请了手令再出城吧!”魏越朗声道。
“魏越,你连我都不认了?”侯成闻言大怒。
“末将只听温侯号令,主公之令,末将不敢违逆!”魏越目光一厉,看向侯成。
该死!
侯成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这守城之位刚刚给了高顺几天,怎的这守城将士便跟那陷阵营一个德行?
侯成还想再说什么,坐下的赤兔马突然长嘶一声,猛然人立而起,侯成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赤兔从马背上颠下来,一只手托着缰绳,猛地用力,想要翻上马背,却见赤兔陡然发力,猛地一窜,直接拖着侯成来回奔走。
“有些不对,下城!”魏越看着侯成狼狈的被赤兔拖着走了几圈,心觉不对,连忙带着人往城下跑去。
赤兔来回跑了几圈,便不动了,也是侯成伸手灵活,否则就这么几下,早被赤兔那硕大的马蹄给踩死了。
孽畜!
侯成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凶狠的看向赤兔,不知怎的,他竟从赤兔的目光里,看到几分鄙视。
这畜生成精了!
侯成甩了甩脑袋,拎着刀想要砍掉赤兔,却又不敢。
哗啦啦~
魏越带着一众将士将侯成包围起来。
“尔等欲造反耶!?”侯成虎目一睁,手持着短刀看着魏越等一众将士,森然道。
“将军有何话,可去主公面前言语。”魏越缓缓地拔出腰间的佩剑,看着侯成道。
侯成面色难看的看着魏越,沉默片刻后道:“吕布倒行逆施,不尊天子,涂炭百姓,如今朝廷大军已至城外,诸位何不随我一同开城,迎奉曹公入城?”
“放肆!”魏越闻言目光一厉,手中宝剑刺向侯成。
侯成连忙挥刀挡住,随即伸手一架,他追随吕布多年,武艺也受过吕布不少指点,此刻势穷,却也激发出骨子里的狠劲儿,凶狠无比的杀向魏越。
魏越却也不乱,一把宝剑见招拆招,转眼间,竟与侯成斗了十几合而不败。
作为吕布麾下的八健将,侯成的武艺还是过得去的,否则也不可能被吕布重视,但此时,竟被一小校拦住,这让侯成又急又怒,刀势也更加凌厉,但魏越却是稳抓稳打,丝毫不乱章法,虽然落入下风,但侯成想要败他,也绝非一时半会儿便能成功。
眼见急切间拿不下魏越,周围越来越多的将士在朝这边靠拢,若再不脱身,可就真走不了了。
侯成猛的连续砍出三刀,用的都是以命搏命的方式,逼退魏越,虎吼一声,转身便扑向赤兔,他要借赤兔的马力杀出一条血路。
一旁的赤兔正在悠闲地晃荡着,突然惊觉,扭头见侯成从后方朝着自己背上扑过来,两条后腿直接往后一蹬。
在侯成惊怒,魏越等人愕然的目光中,两只马蹄狠狠地踹在侯成的胸口,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侯成踹的反方向倒飞出去。
啪嗒~
侯成的身体被踹飞出两三丈远,方才从空中落下来,滚了几下,胸口处直接凹陷下去,鲜血不断从七窍中往外涌,眼看便是活不成了,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甚至忘了动手。
“拿下!”魏越最先反应过来,一看侯成那倒霉样子,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挥手喝道。
“不必了!”一道雄浑的声音自黑暗深处响起,吕布的身影从黑暗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一旁的赤兔马发怵一声欢快的嘶鸣,小跑着来到吕布身边,亲昵的用脑袋蹭着吕布的胳膊。
“只因你触犯军纪,便要反我?”吕布摸着赤兔马的头,看着侯成,叹息一声,重生前对着三人的怨气,如今也散了大半。
“呵呵~”侯成张嘴,黑笑了两声,鲜血不住随着他的声音从嘴里往外冒,他却不以为意,只是看着吕布道:“我从中平年间,你还是个屯将的时候,便跟在你身边,这些年来,南征北战,你数次落魄,我都未曾叛你,你杀丁原,我跟你,你杀董卓,我跟你,就算后来那袁绍、袁术派人拉拢我等,我等也从未想过背叛。”
“那为何……”吕布皱了皱眉,看着侯成道:“如今这战局已然逆转,尔等却反要叛我?”
“嘿~”侯成嘶哑道:“是啊,以前的温侯,回来了,可惜,我等已经老了,若你一直如此,我等如何会叛你?我等已经不想再过那颠沛流离的日子,对你,我等十多年追随,有恩也还清了,如今你困守孤城,我等想为自己谋条后路,何错之有?”
“是没错。”吕布摸着赤兔马的鬃毛,看向侯成的目光也少了几分凌厉:“放心去吧,汝妻子,吾养之!”
“谢……大哥!”侯成艰难的对着吕布行了一礼,随即双手一松,整个人瘫软下去,再无声息。
“将其尸体收敛,明日着人择地下葬。”看着侯成的尸体,吕布心中却没有多少快感。
侯成、魏续、宋宪乃是很多年前,自己还一无所有时,三人对自己的称呼,那时候,可没这许多糟心事。
“喏!”魏越躬身一礼道。
“你叫魏越?”吕布突然扭头,看向魏越。
“是。”魏越躬身道。
“本事不错。”吕布点了点头,对着魏越的方向伸手抓了抓,让魏越一头雾水,随即却是直接翻身上马,朝着将军府策马而去。
“继续值夜!”魏越挠了挠脑袋,命人收敛了侯成的尸体,随即让众将士各自归位,继续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