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水再次回到人间。
星辰光转。她再一次地重回人间,入目处,却见脚下柳明花媚,小山上阡陌纵横,竟是一个群山环绕中的小村子。
小村中此刻炊烟袅袅。抬头望望天色,正是午饭时分。
闻见了小村子里飘出来的幽幽饭香。云若水深深地吸了口气,忽然想起来,她已有很多年不曾动过烟火食了。
这俗世中的饭香此刻闻起来竟也那么诱人。
她微微地笑了笑。一瞬间竟全然忘记了天上的种种不愉快。心儿莫名地轻快了起来。心弦悠悠,依稀恍惚,又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那久远得仿佛前世今生一般的旧梦。
归隐于山林。似这般的一个小村子。闲来弹琴听风,或者莳花赏月,不亦快哉!
往梦悠悠。可惜她那般的心愿,多年来竟从未能实现。
如今重回人间,她又是否真的可以,实现她的故日梦想呢?
低头徐徐拨弦。琴化无形,天地为我琴音。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轻轻地拨动着虚空之弦,一边漫步往小村中走去。一别人间年余,此刻骤遇人烟,心里的感觉竟是那么的感动。她此刻只想赶快走到那小村中,和俗世中的人们见上一见,说一些人间的闲话。
“咦?”
几步路走过去,还未走到那小村中,云若水就忽地停住了脚步。再一次地重新打量着那小村子,她的神情,猛地愣住了。
“这么熟悉的感觉……这么熟悉的地方……这是……这里是!”
她的心儿忽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急步快行,她迅速地走向小村子。目标,小村中一座破败残旧的小庭院!
——故居悠悠,依然入梦。这里虽不是她的故居,却是她化身为卢银娘的那一段日子里,所曾和乐乐一起拥有过甜蜜回忆的地方!
——小山村中,张家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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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水重新又回到了张家的故居中。
站在故居的庭院里。放目环顾,四面一片破败。小小的庭院周围原有着低矮的围墙,如今那围墙却几乎已全部倒塌在地上,化为一地黄泥。正前方的房屋倒还好好的,门上却没有了门板。而通过大敞的门洞向内望去,可以看见屋内空荡荡的,原来所仅有的一些家具器物,也全都不见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张家既然已经没有了人,那么家里的所有东西都被别人拿走,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只是,可惜了她那些旧日的回忆了……
云若水发呆地站在庭院中,瞧着那空荡荡的房屋。故梦悠悠,逝去难追。那所有的一切往日甜蜜,如今都早已化成了心头的烟云一梦,再不复回。
这一个无名小村中的那些往日回忆们,也早该风流云散了吧!
或者,她也早就没有重回小村庄的必要了。她所真正应该前往追梦的地方,也许,是山西雷家,她的儿子乐乐,现在所居住的地方。
伤感地对自己笑一笑,她转过身去,想要就此离去。
却听见身后的枯草丛中,忽然响起了有人的脚步声。一个惊讶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姑娘,请问你找谁啊?”
云若水怔然抬头,看时,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婶,正吃惊地望着她。一副完全想不到,会在这个小村子的破房子里,看见云若水这样一个云裳霞裾,仙女一般的人儿!
云若水却也忽然呆了一呆。
她发呆,却是为了这大婶的模样,她分明是见过的!
——刘大嫂!
这中年大婶的模样,分明就正是卢银娘当初的邻居,刘大嫂!可是云若水记得清清楚楚,刘大嫂当初的年纪,不过三十左右,如今时隔一年多的时间,她怎么会一下子老了这么多?竟仿佛突然之间,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样!
就算是一年来战乱流离,使人憔悴苍老,她也不应该一下子老了这么多啊!
难道她不是刘大嫂,而是刘大嫂的什么亲戚?可云若水又分明记得清清楚楚,刘大嫂娘家早已没有亲人,她本人也没有什么姨、姑、姊妹。
“在下……我……我是这里主人的表妹,远路投亲而来。请问这位大婶,我那张家表哥表嫂,他们到哪里去了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撒了个小谎,问对面那酷似刘大嫂的中年大婶。
“你是说张大福和张家娘子?”
那大婶闻听后一脸的恍然大悟,又好似很是惊奇,满眼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早就已经去世了啊!十几年前,前朝明睿皇帝复辟,大搜天下,追捕故昭越王朝的皇帝元昕,我们村子也遭到了官兵的搜捕。结果官兵们没有搜到那位元昕皇帝,倒是把我们村里的人杀死了不少。张大福他们夫妻俩也在那一场混乱中双双被杀啦!”
她打了个寒战,满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那一场混乱太可怕了!我们村子当时总共才两百多口人,结果混乱中死了差不多三分之一!连我也差点儿死在那一场混乱中。幸亏我福大命大,钻到床底下逃过了一劫。十六年了。唉,虽然早已经十六年过去,可是我每当想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浑身寒战啊!”
那大婶絮絮叨叨地说着,没留神一旁听她说话的云若水,早已目瞪口呆。
十六年前?前朝明睿皇帝?
明明她离开人间才不过一年多而已啊!她记得清清楚楚,自从她脱离了卢银娘的身躯,重新游荡于天地之间来,至今,才不过短短的一年多时间而已!
一年多的时间,为什么眼前这酷似刘大嫂的中年大婶,却非要说是十六年?
——到底,这中间有什么蹊跷!
云若水回首四顾,心头一片惘然。她这才注意到,身后的破败庭院、断墙废垣,果然不象是刚倒塌的样子。甚至也不象是仅仅倒塌了一两年的样子。看这庭院破败的程度,那分明是已经有十几年没人住过的模样!
天上一日,世上千年。
她的脑海中忽然又泛起了这句话。
她不自觉地低头,开始细算起自从她到瑶池后,在天上所呆过的时间来。瑶池、仙界,前前后后,她在天上所呆过的时间,加在一起,不多不少,刚好一年零四个月。
面前这大婶说,自从当初那一场混乱以来,至今一十六年。
云若水悠悠地长叹了一口气。
“却原来并不是天上一日,世上千年。却原来乃是天上的一个月,地上已过了整整一年。一月一年,幸好……幸好还不是天上一日,世上千年啊!”幸好,她还有机会再看到她的儿子乐乐。
乐乐,如今也应该已经十七、八岁了呢……
云若水的心头忽然强烈地思念起她的儿子乐乐来。乐乐,乐乐,这十六年来,不知他过得可还好吗?他……有没有想过他的父亲母亲呢?有没有知道,他的生身母亲云若水,其实,也一直都在遥遥地思念着他呢?
她黯然地笑。
或许,乐乐他至今也还不知道,他的生母不是卢银娘,而是她云若水啊!
乐乐……
她低头。有泪潸然欲流。可是想起对面的刘大嫂还在不解地望着她,就又慌忙强忍了下去。
“原来我的表哥、表嫂都早已去世了。多谢您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再去投奔其他的亲人吧!”她屈身,向刘大嫂福了一福,又问,“请问刘大嫂,我刚才听你说什么前朝明睿皇帝,这是怎么回事呢?请恕小女子孤陋寡闻,不知道天下大势的改变。如今在位的这位皇帝,不知道又是谁呢?”
“你不知道?”刘大嫂愣了一下,吃惊地望着云若水。一时间倒没有注意到,云若水怎么会知道称呼她“刘大嫂”。
“小女子确实不知。”云若水又恭谨地问了一句。
“是了。本来你一个小女孩子家,不知道这些天下大事,倒也难怪。”
刘大嫂又点了点头,自以为是地替云若水做了判断。
“让我来告诉你吧!那位明睿皇帝,本来是被昭越王朝的皇帝给夺去帝位的。可是明睿皇帝心存不甘,私下里偷偷联络了边疆的塞烈国,重新攻回了中原,夺回了他的天下。可惜明睿皇帝虽然夺回了天下,却无力摆脱塞烈国的控制,弄得咱们堂堂中原,倒好象变成了塞烈国的属国一般,这却教咱们中原的有志之士们怎能容忍呢?……”
刘大嫂滔滔不绝地向云若水说着,言谈话语间,依稀还可见当年向云若水卖弄自己见识广博的风采。云若水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心下暗忖,难怪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
却听刘大嫂又道:“……从那以后中原又战火四起,许多人为了把塞烈国赶出中原而组建义军、奋勇拼命。幸好这次战火倒并未波及到咱们这个小村子。唉!这一场战斗整整打了三年,塞烈国才终于被义军赶回了塞外。而明睿皇帝眼见得自己不会当皇帝,竟把中原给弄成了这样一副战火连天、民不聊生的鬼样子,心存愧疚之下,就投缳自尽了。临死前他把帝位禅让给了当时义军的大首领,也就是我们当今的这位皇帝陛下了。”
“原来是这样。”
云若水在一旁听得刘大嫂说出了这十六年间的朝野变化,不由也感慨万千。没想到顾明睿心思算尽,到最后终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两次为帝,两次被迫禅让。到最后只落得个投缳自尽,性命无存。唉,他的这一生中,可也够无奈悲哀的了。
她心里为顾明睿悠悠叹息。以她的聪慧,自然明白,顾明睿的所谓自动禅让、愧然自尽,定然不可能会是他的本意。想来,一定是那位兵临城下的现任皇帝陛下,所迫他至此的吧!
成王败寇,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心思转处,云若水随口又问:“不知道这位现任的皇帝陛下,却又是谁呢?”
“这位现任的皇帝陛下啊,听说他姓萧,名讳叫做似雪。”
刘大嫂的声音从旁边很快传来,云若水一刹时忽然呆了。
——萧似雪!却原来推翻顾明睿的统治,继元丰之后,重新又建立起一个新王朝的人,竟是萧似雪!
云若水神思悠悠,又想起了那个很久以前曾见过的青衣少年。剑光森寒。那少年一剑下去,剖开了她的心腹,取出了她的乐乐。幸好……那时候她重遇了白姊姊,总算保住了一条性命。幸好……那时候乐乐虽是剖腹取出,却终究还好好地活着。
幸好……幸好她和她的儿子乐乐,如今都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云若水打了个寒战。时隔多年,想起了当时那个青衣长剑的少年,她仍然忍不住心头微颤,深深叹息。
如今那少年却已成为了这天下的新皇帝。
——她现下却要不要潜入京城,干脆利落地一剑杀了他呢?还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安稳幸福着想,放他一马,不再计较当年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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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云若水在离开了小村子之后很久,仍然在全心思考着。
她想了很久很久。后来终于想开了。
算了。恩恩怨怨,你争我斗,杀来杀去,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横竖如今她还好好地活着,乐乐也还好好地活着。既然如此,这旧日的恩怨如烟云过眼,就让它随风散去了吧!
到底是天上人间,星辰光转,辗转间已历遍了千年万年。很多事,很多情,都早已看淡看轻了。很多事,很多情,也都早已渐忘渐失了啊!
除了那个人儿……那个深埋在她记忆深处的红衣男子,为什么,他的身影还依然是时刻不能相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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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水纵剑飞驰。
心头做下了决定,离开了小村之后,她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山西雷家,雷易青的居住地。
乐乐。她想见到乐乐。她的儿子乐乐。一别多年,如今已经十七岁的乐乐。长大了的她的乐乐啊!
她的剑光疾快地飞。一路划空而过,似彩虹经过天空。
身下的大地上有人在惊呼。“看哪!白日里没有下雨,也出现了彩虹!”而她不管不顾。
她想见到乐乐。不知乐乐现在已经长成了什么样子?他还一切都好吗?他……可知道她是他的母亲吗?雷兄……会不会告诉他一些关于自己的往事呢?
剑光如电飞驰。思绪也如电一样飞驰。转瞬间划过大地,划过时空。不知到了何时何地。
“咦?云师姊!”
疾飞中云若水忽然听到身下的大地上有人在急声惊呼。那声音竟似乎有些熟悉。她的思绪一下子被这声呼唤给拉了回来。
云师姊?是有人在喊她吗?又会有何人……会喊她云师姊!
云若水俯首下望。隔着层层白云、重重绿树,她惊见此时她已飞到湘水岸边。湘水波涛,临岸青山绿树。重重的山石树木环绕间,一大块平地上,正有许多人在努力地砌砖堆瓦,建造房屋。
而那个发出声音的女子,正站在这许多努力建造的人们中间,向着她扬头挥手,拼命地打着招呼。
云若水呆了一呆。剑光一刹时停顿下来。
“侯采薇?”
她轻呼。然后压低了剑光,落下地来。
正落在侯采薇的身前。
“这是怎么回事?”她指着周围的未完成建筑,讶然询问。“我记得这里是碧琳观的所在。为什么这里的所有一切,全都在翻修新建?”
有一丝不祥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来。她环顾四周。看不见以前的师父梅若涵的身影,也看不见其他的碧琳观故人。周围除了正在努力盖房子的人们之外,就是几个监督建造的女弟子。那些女弟子们看起来年纪都很轻,大都是十几岁的模样,她以前根本不可能见过她们。
她这才注意到侯采薇的容貌,比起当年也成熟了许多。二十七、八岁年纪,端庄稳重,侯采薇看起来已很有大家风范了。
就好象她师父梅若涵当年。
云若水呆了一呆,忍不住退后了一步。看着侯采薇那原本端庄稳重的脸上,此刻正隐隐露出了一丝兴奋的模样。心头,已是大致确定了一些事情。她忍不住幽幽一叹。
“师父……她还在吗?”
侯采薇低下头去。听到了云若水的问话之后,一瞬间她满脸的高兴全都不见。她低下头去,轻轻地叹息一声,道:“云师姊。师父和其他许多的师姊妹们,全都已经不在啦!”
江湖翻覆,尘世间恩恩怨怨。
云若水静静地听着,听着侯采薇娓娓地讲。才知道碧琳观在这十多年间的遭遇辛酸。江湖上恩怨交错,风波起伏,三年前碧琳观变故突生,梅若涵和其他许多碧琳观弟子们,全都在变故中去世了。如今还活着的,只剩下了侯采薇和几个新入门的女弟子而已。
“江湖仇杀,原也寻常。既然对方没能杀尽我碧琳观门下,那么我碧琳观,就依然还可以重建!”
侯采薇说到了最后,忍不住仰起了脸,满脸的倔强骄傲神色。
“对方乃是蜀中唐门。我碧琳观和蜀中唐门的这一场恩怨,由来已久,日后也必将继续纠缠下去!哼,三年前蜀中唐门趁我们碧琳观不防,突施偷袭暗算,害死了师父和其他的许多师姊、师妹们。可是他们到底不能够将我碧琳观斩尽杀绝!我和其他几位小师妹还是逃了出去。几经谋划,多方努力,终于在两个月前达成了我们的目标,让蜀中唐门也在我们的手里受到了重创!现在蜀中唐门也和我们碧琳观当年一样,死得差不多啦!师父……我终于为师父和师门报仇了呢!”
她忽然低下头来,泪落如雨。
几年来风霜锻炼,昔年那天真的小姑娘,如今也再不复当年。只是,在面对着云若水这个故日的师姊时,她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脆弱。
云若水轻轻地叹息。忍不住伸手搂住了她,温柔地抚慰着她。
“可怜的孩子。这几年一定苦了你了……”
叹息和安慰声是如此地温柔。侯采薇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忽然扑倒在云若水的怀里,抽噎起来。
“云师姊,云师姊!你不知道,采薇这几年过得好辛苦,好辛苦啊……”
她低声哽咽。
“一开始是逃难。后来又想着报仇。千计划万计划,还有拼命地练功夫。在人前陪笑脸。看尽了世情冷暖。云师姊!那许多师门需要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你为什么不在??”
侯采薇忽地一把推开了云若水,瞪视着云若水,指控着她。
云若水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我早已不是碧琳观门下了。早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和师父断绝了师徒关系。侯师妹,我以为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侯采薇呆呆地看着云若水。过了很久很久,方始点了点头。
“不错。你早已不是碧琳观的门下弟子了。我其实也早就知道这一点。刚才是我失言了。对不起云师姊,我乍然见到你,情绪有些激动,错怪你了,请你不要见怪。”
她向云若水点一点头。情绪已然恢复了冷静。看向云若水的目光里,重新恢复了不久前的稳重傲然。
云若水看着这样的侯采薇,心里头忽然间却莫名地,有一丝怅然。
人情老易悲。世事多变迁。辗转间沧海桑田。
“师父……的坟墓在这里吗?我想去拜祭一下。”她叹息,“虽然早已经不是碧琳观门下了。可是,到底还有着一份旧日的情意在。师父既然已经去世了,我也该去拜祭她一番才是。”
“在那边。”侯采薇也有些沉默了下来。听见云若水这么说,便道,“我带你过去。”
她带着云若水走到附近的小树林里。林中碧草野花,有蛱蝶飞舞。几十座新坟旧墓,分布在林中。正中间最大的一座坟墓上立着石碑,上书“碧琳观主梅若涵之墓”几个大字。
云若水默默地跪倒在梅若涵的墓前。拜祭。
人已逝。师门旧怨如何,此时都已不必再记。跪倒在坟墓前的时候,此刻唯一还能够想起来的,只是那墓中人的千种慈祥,万般好处。
而,故人已去,往事已逝。那所有一切的慈祥也好,追念也好,也全都已经……罢了……
云若水低低地叹息一声,终于从坟墓前站了起来。抬头遥望,却见西方的红日已斜,时间,已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了数个时辰。
“我要走了。”
站起身来,她才发现侯采薇一直都在她的身后不远处跪着。看见她起身,这才也跟着站起来。她看见侯采薇的表情,比起她来,是如此地沉痛伤心。
或许,她一直都不是一个好徒弟。至少侯采薇,就比她要更有孝心。
云若水心里想着,忍不住又是悠悠一声叹息。罢了罢了。好也罢、歹也罢,孝顺也罢、不孝也罢,事到如今,又还有什么意义呢?师父已经不在了。她,也仅仅只能是墓前一拜,就又该离去了呢……
“对了,侯师妹,师父她在临终之前,可曾交代过你什么事情吗?”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忍不住开口询问。“比如说,要求你和其他的碧琳观门下,都必须得听从某个地方所传来的命令,无论那是什么样的命令?”
“必须听从某个地方的命令,无论那是什么样的命令?”
侯采薇显然一呆,摇头道:“没有。当时唐门偷袭,师父她老人家去的太突然,临终前什么话都没有来得及交代。其实她老人家原本也并没有说过要我接掌碧琳观。是剩余下来的众同门中以我的年岁最长、武功最高,所以大家才推举我成为新任的碧琳观观主。”
原来如此。
云若水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轻叹。“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也好。”
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很多联系,就此永远地断了也好。碧琳观远在人间,瑶池高居天上,双方之间的关系牵扯,原本就并没有什么意义。那原就是飞星仙子当年一时冲动,所逼迫水散花做出来的决定。但现在水散花逝世已久,飞星仙子也已经消亡于天地之间了。这所谓碧琳观必须听从瑶池命令的事情,也,早就不必要存在了啊!
天上自是天上。人间自是人间。
就象她此刻不顾一切离开了仙界,自愿永入人间,心底里也一直希望着,从此以后,永远不要再和天上有什么牵扯了啊!
天上自是天上。人间自是人间。能不能?能不能??
不管能或不能,她的决定既然已经做下,都要坚定无比地走下去。正如她面前的侯采薇,不管碧琳观的前路如何坎坷,江湖上的风雨恩怨如何强烈,她,都已经下定了决心,重建碧琳观。
“侯师妹,祝你重建碧琳观一切顺利。未来碧琳观在你的手里发扬光大。”
最后的一次回头,云若水微笑着向侯采薇举手道别。“请恕愚姊不曾能帮你什么忙。时间已经不早,大家都还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愚姊就此告辞了!”
离去。朝野沧桑,江湖沧桑。辗转间水流花谢,世事沧海桑田。她的目的是要归隐。天下茫茫,归隐何处呢?
无论如何,且先去见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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