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一十,十五,二十……”
翠湖宫云水殿内,翠湖宫弟子口中数着数,手中的板子着力往任逍遥的后腿上打去。中 文网w★w w★.★8√1 z★w .くc o m
任逍遥被摁在木床之上,左手双脚被铁链拴着,竹板子一下又一下的落下来。和他心中痛楚相比,这些击打根本算不了什么,甚至他失去手臂的痛楚也已然算不了什么。
他只是咬着牙,心想:“连师父都不信我,也当我是贼,也当我父亲是……师父既然不信我,为何要收我!”
“二十五……三十……三十五……四十……”板子在落,肌肤肿了,破裂了,鲜血沾到了板子上,溅在四周地下。
任逍遥渐渐失去知觉,双眼沉了下去。
任逍遥再醒来之时,兀自昏昏沉沉,不知自己身在何地,也不知时候已过了多久。渐渐地,他感到了右臂被断的疼痛,又感到了背上、腿上、臀上被板子笞打处的疼痛。
他想扭身舒展来,好让受伤之处缓解些许,突然之间,两处肩头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烈疼痛,又使他晕了过去。
待得再次醒来,双眼还未睁开,先听到了自己声嘶力竭的**,接着感到全身各处的剧痛。
适才醒来感到肩处疼痛,任逍遥这次便不敢在动,心头寻思:“可是为什么肩头却痛得这么厉害?为什么这疼痛竟是如此的难以忍受?”他只感到说不出的害怕,良久良久,竟不敢转头去看。
自己只是稍稍深呼了一口气,又一阵疼痛传来,任逍遥咬牙寻思道:“难道我两个肩膀都被人砍去了吗?”
任逍遥不敢相信,若是自己两个肩膀都被砍了去,又有何存活在世的意念,心头想要呐喊,抬头之间,忽然听到铁器的轻轻撞击之声,一低头,只见两条铁链从自己双肩垂了下来。
惊骇,除了惊骇便是绝望,任逍遥侧头看去,只吓得全身颤。这一颤抖,两肩处更痛得凶了。
“啊!”任逍遥忍不住惨叫一声。
原来这两条铁链竟是从他肩胛的琵琶骨处穿过,与他左手的铁镣、脚踝上的铁链锁在了一起。
“我到底做了什么,为何要我承受如此残忍的待遇。”任逍遥心里咒骂着,却不敢动一点,他冷笑一声,喃喃道:“穿了我琵琶骨我还能作何解释,还用作何解释!”
穿琵琶骨的刑罚,师父曾给自己说过,那是天牢对付最恶毒最厉害的朝听罪犯的法子,任你武功再强,琵琶骨被铁链穿过,半点功夫也使不出来了。
霎时之间,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难道我又要经历父亲经历过的一切?这样的冤屈,我为何还要再受一次,老天爷,我和父亲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张藏宝图或是这份藏宝图自消失之后便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如今重新现世,任何一个国都不愿意任逍遥被关在他国,经过讨论之后,众人决定将任逍遥关入天牢。
天牢是四国百年前建立的,在这里关押的都是武功高强却罪恶滔天的犯人。
天牢不由任何一个国家管理,而是有自己的牢主,牢主有着决定天牢里所有人生死的权利。
任逍遥记得天牢内存在绝对的公平,不会允许一个冤案出现。
但是此时自己进了天牢,意味着自己的罪行已经落实,而且很是严重,严重到关入天牢。
任逍遥无奈,却心想天牢规矩,心中不免还是多了一些希望,这件事终究会查得出来。可是,又想到右臂被断,以后怎么再能使剑?习得阴阳诀又有何用。
他满腔愤怒,满腹悲恨,不顾疼痛地站起身来,大声叫喊:“冤枉,冤枉!”忽然腿上一阵酸软,俯身向地直摔了下去。他挣扎着又想爬起,刚刚站直,腿膝酸软,又向前摔倒了。他趴在地下,仍是大叫:“冤枉,冤枉。”
周围却无人应声,吼叫之后的任逍遥茫然打量这间牢房,这是约莫两丈见方的一间大石屋,墙壁都是一块块粗糙的大石所砌,地下也是大石块铺成,这些石头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任凭当今武林第一也不可能击破。墙角落里放着一只粪桶,鼻中闻到的尽是臭气和霉气。
屋角中忽有一个声音冷冷地说道:“给人穿了琵琶骨,一身功夫都废了!看来他们对小施主下的本钱可真不小!”
任逍遥怔了一下,心想石牢里关押他人也属正常,便也不理说话的是谁,更不去理会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仍是大叫:“冤枉,冤枉!”他希望叫来管事之人,引见天牢牢主,若是见到牢主之后,这件事便有了转机。
这时,一名狱卒走了过来,喝道:“大呼小叫的干什么?还不给我闭嘴!”
任逍遥见来人了,心头大喜,却不管他到底是在骂什么,连忙叫道:“冤枉,冤枉!我要见牢主,要求他伸冤。”
却听那狱卒喝道:“牢主下令,你不得求见任何人,你就不用挣扎了!”闻言,任逍遥反而叫得更响了。
那狱卒狞笑一声,转身提了一只木桶,隔着铁栏,兜头便将木桶向他身上倒了下去。任逍遥只感一阵臭气刺鼻,已不及闪避,全身登时湿透,这一桶竟是尿水。
尿水淋在任逍遥身上各处破损的创口,疼痛更是加倍的厉害。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任逍遥躺在地上不知何时起高烧,一时迷迷糊糊的唤着:“师父,师父!”一时又叫:“父亲,父亲!”接连三天之中,狱卒送了糙米饭来,他一直神智不清,没吃过一口。
到得第四日上,身上的烧终于渐渐退了。各处创口痛得麻木了,已不如前几日那么剧烈难忍。任逍遥记起了自己的冤屈,张口又叫:“冤枉!我要见师父,我要见牢主。”但这时叫来的声音微弱之极,只是断断续续地几下**。
他缓缓转过头来,只见西屋角之中,一对眼睛狠狠地瞪视着他。这人满脸虬髯,头长长的直垂至颈,衣衫却是和尚袈裟模样。
任逍遥从来没有见过和尚,听说和尚是住在一个叫天竺的地方,不过自己在图纸中见过他们的衣服叫袈裟,和眼前人身上穿的几乎相同。
但是见得此人一头长与书中光头和尚记载不同,身上的袈裟又破烂不堪,简直如同荒山中的野人。他手上手铐,足上足镣,和自己一模一样,甚至琵琶骨中也穿着两条铁链。
任逍遥心中第一个念头竟是欢喜,嘴角边闪过了一丛微笑,心中想:“原来世界上还有如我一般不幸的人。”但随即转念:“听说天竺和尚无比凶恶,想必这和尚真是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他是罪有应得,我却是冤枉!”想到这里,不禁眼泪一连串地掉了下来。
流泪之时,却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喃喃道歉:“我怎么也是这种人,自己没有见过天竺和尚一面,却听取他人片面之言,就相信天竺和尚是大恶人,这岂不和那些诬陷我的人一般无耻卑鄙。”
任逍遥这几日受审被笞,琅铛入狱,虽然吃尽了苦楚,却一直咬紧牙关强忍,从没流过半滴眼泪,到这时再也抑制不住,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那虬髯和尚问道:“小施主为何哭泣?”
虽然不知道这和尚是好是坏,任逍遥却不愿理他,自管自地大声哭喊。之前的自己不愿在师父面前哭泣,如今自己身处大石牢,身边又是一个他国和尚不知此事,自然想要放声大哭,哭出这几日的冤屈,哭出这几日的疼痛。
这时,只听得脚步声响,那狱卒又提了一桶尿水过来。
见状,任逍遥得知现在与狱卒争吵已无用处,自己也不愿跟他顶撞,这才收住了哭声吗,以免受那无端之罪。
那狱卒放下木桶,侧头向他打量,忽然说道:“小贼,有人瞧你来了。”
任逍遥不知该喜还是该惊,只是喃喃道:“是……是谁?师父?杨姬?还是……”
那狱卒又侧头向他打量了一会,从身边掏出一枚大铁匙,开了外边的铁门。只听得脚步声响,那狱卒走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又是开铁门的声音,接着是关铁门、锁铁门的声音,甬道中四、五个人的脚步声音,向着这边走来。
任逍遥当即跃起,腿上一软,便要摔倒,忙靠住身旁的墙壁,这一牵动肩头的琵琶骨,又是一阵大痛。他突然停了下来,承受着剧痛低声道:“他们不信我,为何还来,想要见我现在惨绝的模样,好来取笑我吗?”
他在世上只有师父和杨姬两个关系亲近的人,甬道中却出现了四五个人,除了师父和杨姬另外的人能是谁?
从铁门中进来的,第一个是狱卒,第二个正是师父醉老头,第三个也是意料之中的杨姬,任逍遥往后看去,见得后面跟来的两人分别是玄沫和欣嫣。
看到牢房中任逍遥,玄沫脸颊不禁划过眼泪,大叫:“逍遥,逍遥!你没事吧?”一面喊着一面扑到了铁栅栏旁。
任逍遥走上一步,见到后面的醉老头,第二步便不再跨出去。
但见玄沫双目红肿,看着任逍遥琵琶骨上的铁链,只叫:“逍遥,逍遥,这是……这是……”
任逍遥淡淡一笑,没有作答。
杨姬上前,道:“逍遥兄,这是怎么了?”杨姬自从没有见过这等大刑,看到任逍遥肩头鲜血淋漓的样子,不忍咬牙。
任逍遥依旧没有回答。
玄沫摇了摇头,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