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外清晰的声音刺破耳膜，神偷无语且悲愤地看着手中握着的手机，他丫的，就不能等他把谎话说完了再叫吗？
“小鱼她怎么了？”低沉的声音多了几分迫人的震慑力。
“小鱼她、她……”神偷望着沙发上直冲他挤眉弄眼外加摆手的始作俑者，露出恶魔一般的笑容，“她说她自己给你说。”
喵了个咪！苏小鱼囧着脸，不敢相信她就这样被她师傅给出卖了。接过电话，她缓缓地放到耳边，“又有什么事吗？我都快睡觉了。”
“洛希刚刚说下午看见你受伤了，怎么回事？”他平静的声音骤然变冷。
“没、没有吧……他看错了。”膝盖处传来细细痒痒的疼，苏小鱼蜷缩了下脚，极力压下抽气的声音。
滋滋滋……手机里电流的声音寂寞地流淌。
突然之间没了声音让苏小鱼错愕，继而不安的心沉了沉。她想起上次沈洛北生气的时候告诉她，有什么事情一定都要告诉他。
可是刚才她又撒谎了……
“沈洛北……”弱弱地叫着，她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声音，又努力解释，“真的没什么大事，就撞了两下。”
“这么说他说的是真的？你又在外面惹事了？”
面对他冷冰冰的质问，苏小鱼竟找不到回答的语言。明明不是她惹的事，为什么搞到现在像是她做错了事而不敢回家？
“苏小鱼，我告诉过你什么？”清冷的嗓音轻轻地问，不像是在生气，反倒有几分无奈。
“不要惹事，也不要瞒着你任何事情，”苏小鱼低声应着，贝齿几乎要将下唇咬破了，“可是我没惹事，也不是故意要瞒你，就这样。”
几乎失了和他讲话的力气，，再多说一句她都会呼吸不上来。
于是她利索地挂了电话，接着颤着手把电池取了。抬起头，神偷颇为满意地看着她，“这就对了，对男人不能太好了，你一好他就压你头上，什么都管了。”
苏小鱼眨巴眨巴着眼，恍惚地笑了笑。那笑，极其不自然。
神偷吓得立马窜到她跟前，拨开浓密的刘海，摸摸她的额头，还算正常啊。
“小鱼啊，你没什么事吧？别吓师傅啊，师傅老人家经不起吓的。”他还真越看她越觉得奇怪，笑得奇怪，神情也奇怪。
糟糕，他的宝贝徒弟该不会是被人甩了吧？
“好了，小心点别动太厉害了。”尹流光把药膏扔进医药箱，也是奇怪地看着她。
苏小鱼摸摸脸，她现在有这么奇怪吗？
“我去下洗手间。”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小步小步挪出房间。
和神偷担忧地对视了一眼，尹流光腾地站起身，不放心地追出门去。
空旷的走廊连个人影都没有了，站在洗手间外等了许久，连只苍蝇都没有飞出来。尹流光踢开门，站在门口叫了两声。
还是没人……
耳畔却传来细细的压抑的哭声……
追着哭声走进楼梯间，关了门尹流光才找到缩在门后的苏小鱼。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小小一团的身体随着抽泣而轻轻地颤动，她用手捂着嘴可还是有撕裂的哭声从吼间传来。
“干嘛躲这里哭？哭什么呢你？”尹流光蹲下身，托起她湿哒哒的下巴，把她搂入怀中。
苏小鱼起初还努力克制着，可被他哄了一通，压在心里好几天的郁结像找到了一个发泄的缺口，她歇斯底里地哭嚎起来。
“我受不了了，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学习，我什么都不要了……呜呜呜……”
苏小鱼抓着尹流光宽大的衬衣领口，想要把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给哭出来。她的郁闷，她的难过……面对沈洛北她只敢微笑，做他最可能喜欢的样子。
她仿佛就走在云端的扶梯上，摇摇晃晃，旁边的风刮得那么烈，好像随时都会把她从扶梯上刮下去。
她是天下无敌的苏小鱼，可那只是她的天下，在他的世界里她就仿佛一无是处。明明隔得那么近，她却似乎还是离他很远。
他清浅的笑，一个温柔的眼神，一句轻柔的“听话”就可以让她弃械投降。她不敢抱怨，不敢发脾气，她只想搂着他好好地去爱他。
可是这感觉不对，她拔去了自己身上固执倔强的刺，把自己由一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蜷缩成为一只温顺的猫。受了伤只能自己躲起来，连喊都喊不出来。
“我以为我可以的，我不怕……”沙哑的声音自欺欺人地碎碎念着，“我什么都不怕……忍忍就过去了……”
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她就要忍一辈子？还是等他厌倦了她的那一天？
厌倦她的那一天……绷紧的心紧跟着一颤……
“可是我好怕，怕他会和她们一样也不喜欢我了，讨厌我不漂亮讨厌我以前是个小偷，讨厌我什么都不会……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要是他也等不及我变好怎么办？”
豆大的泪珠滚出眼眶，破碎在苍白的脸上。无休无止地哭诉，让她清脆的声音如同撕裂的破布般沙哑。
由心底里涌上的恐惧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只有收紧了双拳紧拽住尹流光，才不让自己沉下去。
“苏小鱼，你还真笨。”尹流光怜惜地轻笑着，把她的头压在心口。纤长的手轻抚着她干瘦的后背，由着她歇斯底里地哭。
她已经憋得太久了，再不发泄恐怕是会更加失控。
终于她哭累了，软软地趴在他身上，喘着粗气。哭过太久的喉咙，轻轻呼一口气都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她皱紧了眉。
“苏小鱼，如果他真的嫌弃你，那就别要他了。你就是你，不值得为他改变那么多。”尹流光凝着她肿得像核桃似的眼睛，妖冶的长眸抑制不住地泛出心疼的暖光。
“他没有。”苏小鱼哑着喉咙，替沈洛北辩解，“他什么都没说，他不是的。”
这些都是她心甘情愿，她只是怕……只是怕他会改变，变得像莫梓琛、洛希他们那样。
尹流光喉间一梗，反倒说不出话来。“你啊你啊……”大手赌气似的揉了揉她的头，傻里傻气的，傻得让人心疼。
走廊明黄的灯光下，神偷在门口来回踱了N次步，看见尹流光从楼梯那儿抱着个小小的人，风风火火地冲上前去。
“这么久出……”
“嘘，轻点。”尹流光伸手覆在小耳朵旁边，苏小鱼就像只猫蜷缩在他怀里，脸上还带着泪痕，却睡得很熟。
她真是太累了，哭着哭着就趴他身上睡着了。
神偷一副了然于心地神情，压低了声音忿忿地低骂，“没出息！我就知道是躲哪个旮旯哭去了，没出息的家伙！”
尹流光无语地睨他一眼，错过开着的办公室走进走廊更里间的门前，冲神偷使了个眼神。
“那现在怎么办？”神偷一边开了门，看着他把小鱼抱进他的卧室，急忙跟进去，“沈洛北刚才打电话了，说要来接她。”
尹流光把苏小鱼放在大床上，扯着被子的手一顿，回头将他今天的口头禅回送给他，“没出息。”
“你丫……”神偷低吼，“我又没说把人交出去，你骂我干什么？把我可爱的宝贝徒弟折腾成这样子，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那你废话什么？”尹流光白他一眼，拧开床头微黄的小灯，“把手机关了，你让楼下那群饭桶别放他不就成了？”
神偷佩服地看着他平静到不行的表情，他够狠，这种招都能想到。
回到办公室没多久，从打开的监控屏幕里看到，沈洛北从大门走进大厅，果然被早收到通知的保全拦了下来。
“哎，你说我们这么做，要是老头子知道了会不会劈死我们？”神偷猛然想起，本市的风神还靠着盛世赞助。要被老头子知道他们为了给小鱼出气，把财神爷拦下，估计会气到跳脚咆哮。
“不会。”尹流光拉开一罐啤酒，气定神闲地看着监控屏幕，“要劈也是劈你，电话是你打的，不关我事。”
“靠，尹狐狸，我要揭发是你指使我。”神偷贫嘴就来了劲儿。
“你废话和你徒弟一样多！快过来，打起来了。”尹流光盯着屏幕的长眸一怔，想不到，他居然会和保全动起手来。
神偷凑过去，屏幕里另一个保全也被沈洛北轻而易举放倒了。
“废物！废物！”他冒火地瞪着躺在地上的保全，太废柴了！拦个人都拦不住。
“他黑带五段。”尹流光叹息地摇了摇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又不是你们上流社会的人，知道那么多干嘛？”神偷不以为意地吐槽，又一看另一个保全又被放倒了，“废物！”
“谁废物呢？”门口中气十足的声音调侃着问。
尹流光倾起身，利落地去关监控器，可还是被苍鹰那双厉眼看清，一声暴喝，“臭小子，别关！”
“完了。”神偷识相地躲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