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万里回家遇到梁舒婷和马达,已经是三天的事儿了,马万里心中清楚,那一天,因为时间关系,梁舒婷并没有把话讲完,从漫画、小报反映出来的事儿来看,她梁舒婷所讲的事儿只是槐树村发生事儿中的九牛一毛。从目前槐树村的情况来看,这样的事儿,早已是家喻户晓,不是什么新闻热点儿,恐怕槐树村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随意都能说上几段。马万里认真的深思着,既然是家喻户晓,为啥偏偏会在这个时候又被炒为热点儿,马万里从深思中醒示出了一个问题,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腐败案,说明白点儿,王来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腐败分子。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槐树村的村民把这个问题重又推上热点儿,可见之前王来希的这些问题,上级根本没有处理好,没有得到槐树村村民的认可,腐败分子的疯狂不但没有得到遏制,而且是到了愈演愈烈的地步。可见槐树村的村民从来就没有停息过对腐败分子的揭露和抨击。之所以在这个选举的关键时刻又被推上风口浪尖儿,再次被炒为热点儿,很明显的就是想在这次选举换届中选出他们心目中的好村官。马万里又想到了梁舒婷,梁舒婷一个家庭妇女,能说出来的事儿,能讲出来这么多,可见整天在外的男人们一定讲的更多更细微更深刻更透彻。马万里又想,在槐树村梁舒婷不能算是一个普通妇女,起码来说是比一般女人更了解、更清楚王来希贪腐的内幕,因为梁舒婷她在纸厂担任过厂里的产品保管,大小是个厂干部,特别是仓库里的货存和出入她梁舒婷心中都是有数的,马万里回忆着梁舒婷当时讲纸厂那些事儿的场景。马万里又想到了马达,马达一定也有好多好多有关王来希在槐树村的故事。一定知道王来希在槐树村更多的腐败内幕。
从槐树村的十字向北不远,路西的一条胡同第三家便是马达家。坐北向南的五间八米深的正屋平房,东屋两间的陪房,和西屋一间储放农家农具杂什加上一间卫生间,只是西屋的这间储放农具杂什和卫生间低于正屋的三分之一。正屋正前面不远处略高于主房的门楼下,两扇铁红色的铁门闪耀着亮闪闪的漆光,紧邻门楼右侧是登上西屋乃至正屋的楼梯,这个楼梯要一次转向登上西屋的房顶,从西屋房顶向北走过卫生间和农具杂什间才能登上正屋。这便是豫北牧野一代现在的民居风格。
晚饭后,也许是冬天的原因,街上行人不多,孤独的路灯撒下昏黄的光,像是有点儿瞌睡,偶尔有人瑟缩着身子从昏黄的路灯下经过。马万里从大街十字路灯下经过的时候,昏黄的路灯把他的身影从前投到了后,又从后投到了前。马万里走过十字向北拐进了路西第一个胡同,马万里来到了马达家门口,门从里面闩着,伸手能开的小门却开着。马万里想,不能自己开门,虽说自己是这个村的村官,自己和马达和梁舒婷有过一次交谈,但毕竟还了解的不够,虽算不上陌生,如果自己伸手把门打开,这样显得有点儿随便,再说从礼节上有点儿不礼貌。马万里顿了顿,伸出右手在铁红大门上轻叩了两下,声音不太大的喊道:“马哥,马哥”。
梁舒婷在屋听见有人叩门,应声道:“来了来了”。
梁舒婷拨亮门楼下的灯,把门打开,一看是马万里,笑笑说:“你找马达啊,他不在家。”
马万里笑笑说:“看来我是不受欢迎的人了。”
梁舒婷感觉到了自己刚才说话有点儿不太妥切,连忙陪笑说:“哪能呢,别和俺一般见识,没文化,说话没水平。”梁舒婷说罢发出一阵哈哈哈哈银铃般的笑声。
马万里也哈哈的跟着笑了起来说:“嫂子,你还真当真了啊。兄弟和你开个玩笑。”
梁舒婷把马万里让进屋,从里屋拿出一盒烟,递给小马说:“你抽烟。”
马万里笑笑用手挡回梁舒婷递过来的烟说:“谢谢嫂子,我不抽烟。”
“你别懵人了,整天在社会面上跑的人,有几个不会吸烟,再说,你又是干部,经常迎人待客的,你说你不会吸,我信吗?”
马万里笑着说“不信是你的事儿,不吸是我的事儿。”
梁舒婷把烟放在茶几上,拿起茶杯放在马万里的眼前风趣的说:“喝杯水,不会影响健康吧。”
“马哥出去了?孩子们呢?”马万里问梁舒婷。
“儿子已经工作了,闺女还在上学。现在清闲,没累害了。”梁舒婷用满足而轻松的话语说。
马万里从梁舒婷的手中接过水瓶说:“嫂子,我自己来。”
梁舒婷拗不过马万里,只好把水瓶递给马万里,梁舒婷坐在沙发上,看着马万里倒满了水说:“找你哥啥事儿,我能不能代理?”
马万里仍是一副笑脸说:“怎么总是我哥我哥的,兄弟就不能找你有事儿吗:”
“哎呀,找我啊,兄弟,啥事你说。”梁舒婷满脸堆笑的说。
马万里开门见山的说“那天在我家,你说的故事还没说完啊?”
“就那破事儿烂事儿啊,都说完了,我还以为又有其它事了呢”
马万里看着梁舒婷,嘴角露出浅浅的笑说:“嫂子接着那天的往下继续说。”
梁舒婷笑着说:“就这些了,哪还有什么可说呢。”
马万里把茶杯里的水推给梁舒婷笑着说:“你喝口水,慢慢说。”
梁舒婷把茶杯推给马万里说:“咋,你来俺家多了。管不起饭还管不起水,在俺家让你给我倒水喝,这不成笑话了吗。”梁舒婷边说边开朗的笑着。
“那后来呢,工人该咋样啊。”马万里问梁舒婷。
梁舒婷接着说:“纸厂停产倒闭后,有到其它厂里的,有回家不干的,有到外村其它厂里的。”
“你到其它厂里干了吗?”马万里看着梁舒婷问。
“干了,从纸厂出来后,我在家歇了有一个星期,又去轴承厂干了一段。”
“轴承厂也是你们村上的厂?”马万里问梁舒婷。
“是的。”梁舒婷笑笑说
“去轴承厂的有多少人?”马万里接着梁舒婷的话问。
“有五六个人吧。”梁舒婷不假思索的回答说。
“这么说轴承厂的效益比较好。”马万里问梁舒婷。
轴承厂和铸造厂是在一个大院的两个厂,一个厂长管两个厂,其实也不怎么样,在纸厂没有停产之前,轴承厂厂长就抽回到村上当副村长了,从此,轴承厂和铸造厂的厂长工作就一直是名誉上空缺着,实际上是王来希掌控着这两个厂的全面工作。纸厂倒闭停产后,纸厂的业务员王来望,也就是王来希的弟弟,来到了轴承厂和铸造厂当厂长。
“一个人管两个厂啊,那可要有一定的管理水平啊。”马万里看着梁舒婷认真的说。
马万里的话音刚落,梁舒婷噗嗤的笑了,马万里被梁舒婷的笑搞的莫名其妙,脸上有点儿不好意思的问梁舒婷说:“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你说的不对,而是你想不到的结果,你猜猜?”梁舒婷笑着说。
马万里更是莫名其妙了,凝视着梁舒婷说:“你让我猜什么啊?”
“我让你猜猜厂长的水平啊”。梁舒婷笑吟吟的说。
“我咋会知道呢嫂子,你说,我听听”。马万里认真的说。
梁舒婷停住了笑,用理解的眼神望了望马万里说:“其实王来希是有预谋的,在纸厂没有倒闭之前,把轴承厂和铸造厂的厂长从名誉上是提到村上当副村长,其实那是个大圈套、大阴谋,这两个厂究竟有多少存货,账目上有多少钱,这样走马灯的把厂长换来换去,谁也不知道详情,谁也弄不清这两个厂到底有多少存货,账上有多少钱。你说,这种手法儿够狡猾吧,那么好的两个厂,到了年底就彻底倒闭了。
“原因是什么?”马万里问梁舒婷。
“这都是领导的事儿,不过,工人们干了一年,一分钱工资不发,是有点儿实在让人气愤不过吧”。梁舒婷一本正经的说。
马万里也有点儿打抱不平的说:“这怎么能行呢,辛苦一年了,有老有少的,谁不办点儿年货,谁不急着花钱啊”。
梁舒婷结社说,到了祭灶的那一天工人们还没得到一分钱,工人们问王来望,王来望挺横的说,你们和我要钱,我去和谁要钱,我还没得到钱呢,祭灶的第二天早上,也就是腊月二十四,有人看见王来望用两辆马车向家拉开了东西,过了中午的时候,全村的人都来了,男女老少,拉的拉,抬的抬,抱的抱,那些元宝花灰铁块,废旧机床铁块,铸造好的几十吨的下水管,铸造好的机床小配件,就连那二三百斤重的大沙箱都被抬到马车上拉走了,大大小小的铁块被拉的净光,就连轴承厂车床上的电机都被卸下拉走了。铸造厂最后只剩下一台炼铁炉没有拉走,轴承厂只剩下几台磨床没有人能够抬得动,留在了哪儿。那么多人整整拉了一大天,你说,村上该受多大损失啊。天要黑的时候,大的铁块和值钱的东西早已被抢光,只剩下在废沙土里刨拣碎铁块的男男女女,王来希来到了铸造厂和轴承厂狠狠地喝斥了几声说:“停住,停住,简直是无法无天,竟敢光天化日的抢,这是犯罪,是要坐牢的,是谁这么大的胆,有种的站出来!”
王来希话音刚落,有人就扔过来一句比炮弹威力还大的话:“你去问问小望,一大早他就用两辆车拉,整整往家拉了一大天,这不是犯罪吗?我们又没牲口又没车,我们能拿多少?再说我们都是下午才来的”。
王来希听到这一句话如五雷轰顶,脑袋嗡的一声大了好多,半晌没有说话,当王来希回过神来后,才感到自己刚才失意的窘态,语无伦次的问刚才说话的人:“你,你敢肯定,你,你敢作证吗。”
王来希话音未落,同时响起了几个人的齐声回答:“敢,谁不敢谁是龟孙。”
一个“敢”字震得王来希脸都变了颜色,王来希扭过身不知是说王来望,还是说那么多在废沙土里拣碎铁的人:“简直是胡来。”就急急的走开了。
梁舒婷正说得起劲,马达推开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