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人睡安详,而病房外正发生激烈的争吵。
石老爷子争得面红耳赤,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无论如何都不肯把孩子交给梁雨薇带走,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可程艺馨只是冷眼旁观,像他这么自私自利的人,压根不可能舍得放弃荣华富贵。
她的眼圈都是红的,动作生疏但却把孩子抱得格外用心,完完全全把这瘦弱的宝贝当成自己的来看待。
大人之间的恩怨早就随风消散了,就算她再有什么不爽的,也在冲进病房的那一刻尽数消失了。
她首次亲眼见到如此震撼的一幕,对象还是她曾经厌恶至极的梁雨薇。
因此无论如何,她都得保护好孩子,千万不能辜负梁雨薇的信任。
程艺馨抬了抬下巴,试图把眼泪憋回去。“石爷爷,您并非不明事理的人,这次的事情的确是石家过分了,就算是为了孩子着想,您也得把孩子留给梁雨薇。”
论财富,后者的确比不上石家,可孩子成长最需要的是爱,并未仅仅金钱就够了,更何况她实在不愿意见石氏又培养出畸形人格,连简单的是非分辨都不会。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得带走这个孩子。
石老爷子瞪大了混浊的眼睛,像是没料到她竟敢如此呛声,一时之下也不知该不该撕破脸皮。
“艺馨丫头啊,你放心…”老人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显然很是不满她的多管闲事。“爷爷一定会照顾好这个孩子的,你看石灏不就这么长大的?”
被提及的男人未曾出声,紧紧抿着唇,眼神始终落在程艺馨脸上。
“照顾?”她嗤笑出声,声音带着轻蔑。“你们连个孕妇都照顾不好,害得梁雨薇早产,现如今凭什么说照顾孩子。”
别说梁雨薇了,就连她都不相信石老爷子,光是早产这件事就值得怀疑。
走廊上一度安静下来,不知是谦让还是蓄大招。
程艺馨怀里的孩子恍若没有重量,脸上也泛着不健康的黄色,倒是十分乖巧的不哭不闹,仿佛知道他们在谈正事似的。
但她不能再耽误下去了,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孩子必须马上交给医生照顾。
石老爷子鲜少被人挑战权威,此刻表情已经阴沉得不成样子,脸上的皮肉松松垮垮,明显预示着他的不爽。
“你可得明白,如今是石家要这个孩子。”老人眼底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芒,铁了心想要留下石澜唯一的种。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程艺馨勾起唇角,他果然喜欢用权势压人,仿佛全世界都得让着他们石家。
“那如果,我说是韩家在跟你争呢?”她掀起眸子,此刻锋芒尽数显露,再也不用顾忌任何人。
既然已然撕破脸,那就没必要维持表面客气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震惊,就连韩子琛都侧目看了过来,眼底隐隐有惊讶,更别说强势的石老爷子了。2020
“你当真,要为了那么个女人和我断绝关系?”
老人这下是当真动了怒气,无论如何,他曾经也是真诚对待程艺馨的,甚至比亲孙子都要悉心照顾,怎么如今就彼此敌对了,况且是为了个不相干的女人。
程艺馨心中有愧,但也只是基于过去的岁月,如今孩子的事情,她看得很明白。
“石爷爷,我知道您对我好,但我从来都帮理不帮亲,这个孩子它更需要妈妈的关爱。”她放软了声音,企图唤醒石老爷子心底的那么一点纯良。
然而此刻的石灏却有了动作,他扶住虚弱不堪的石老爷子,抬眸看向程艺馨,那眼神充满了指责。
“好一个帮理不帮亲啊…”老人捂着胸口笑了起来,声音都虚弱了很多,大抵是真被气到了。“孩子你就带走吧,只是他以后是生是死,和石氏半点干系都没有。”
这意思就是不认孩子了。
程艺馨抿了抿唇,她其实没想把事情搞成如此复杂的,为什么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聊一聊呢,毕竟孩子的健康才是大事啊。
韩子琛见她神情呆滞,上前一步把人扶住,接着让恭候的医生带走孩子,这一来二去的,程艺馨也清醒了不少。
每当她最无助的时候,他总是义无反顾地陪着。
“石老先生不必如此偏激。”男人淡定出声介入,“您爱护石家命脉之心固然真切,可梁雨薇未必不是真心关爱孩子,既然都是为了孩子着想,不如想出个折中的法子。”
石老爷子向来看他不爽,此刻也是没好气地冷声道:“你说就是了。”采不采纳就是他的事。
“孩子暂时交给梁雨薇抚养,每个月定期带回石家一次,若是您觉得照顾得不好,或者孩子自己提出想回石家的要求,到时候再把人接回来,如何?”
他这法子的确折中了,既不违背梁雨薇的初衷,又能满足石老爷子思孙心切的欲望,这样一来,当真是两方都不得罪。
程艺馨暗地了给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她男人,就是脑子灵活。
这下石爷爷总得同意了吧,毕竟是白捡的孙子,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可后者却继续吹胡子瞪眼,沉声道:“我石家的血脉,为何要交给外人抚养。”
韩子琛笑了,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衣袖,挑起眉梢道:“石老先生这么说,就是不够配合了。”
这话带了些威胁,石灏立马站上前来,黑着脸,语气不爽地开口:“韩子琛你什么意思?”
男人无辜地耸了耸肩,言下之意很明确,就是一定要带走孩子,否则韩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气氛正焦灼着,眼见两个男人谁也不遑多让。
石老爷子突然推开身前的石灏,盯着韩子琛出声道:“既然如此,那我答应了就是。”
说完,他便独自撑着拐杖转身,慢悠悠地行走在空荡的医院走廊,背影格外佝偻瘦削。
伴随着一下又一下的拐杖声,老人悠悠的声音传进众人耳中:“果然还是老了…”
程艺馨突然鼻头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