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才只露了个头,很快便再次隐匿在云层,只余淡淡的暖意。
程艺馨怀揣着无比沉重的心情离开咖啡厅,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不禁再次回头看看向梁雨薇。
纤弱的女人正垂眸盯着水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也不知在想什么,周身都散发着恬静的气息。
看来她当真连性子都变了。
当初针锋相对的她们,现在居然能够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话,甚至成了唯一能倾诉的对象……果然石氏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
正思忖着呢,韩子琛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声音焦急地问她在哪,想必是林善说了些什么。
“没事啦。”她有些许疲惫地开口,茫然地看向远处的红绿灯。“只是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韩子琛的眼眸越发深邃,似是闪烁着不虞的光芒,捏紧了手机开口道:“我现在过来找你。”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定然是梁雨薇求情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知她到底说什么才能让艺馨心软。
只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动摇他的心思。
迈巴赫行驶在车流中,越来越快的速度显示着男人的心急,他频频看向后视镜,面无表情地转动方向盘。
终于,在人群中瞥见熟悉的身影。
韩子琛把人揽在怀中,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轻柔的安抚道:“没事了宝贝,我来了。”
程艺馨表情呆滞地看向男人,这才稍稍感觉多了些真实感。“带我走吧。”
她任由男人揽着自己的腰,虽说不知去哪,但却觉得莫名安心。因为这是韩子琛,不是心狠手辣的石灝,他总会照顾自己的。
程艺馨慵懒地靠坐在副驾驶,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不知在琢磨什么,总之表情不大舒坦就是了。
她只是不明白,为何当初慈眉善目的石爷爷也很如此不近人情,为何一心爱慕梁雨薇的石灝如今却对她爱搭不理,为何石家人总是如此冷血无情……
如果当真要以梁雨薇肚子里孩子为代价的话,她宁愿这场战争从未开始过。
旁边的叹气声就没消停过,韩子琛禁不住扭头打量着她,欲言又止地抿唇。
“是梁雨薇说什么了吗?”男人语气试探地开口,明显不愿惹她伤心。
程艺馨沉默地点了点头,无助地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次……是不是我们太狠心了?”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韩子琛踩了刹车,把车停在路边,一本正经地转头看向程艺馨,语气严肃地出声:“我不允许你这么想。”
他们如今所做的种种,也不过是报仇而已。当初石老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现在倒是知道卖惨求情了呢,莫不是太过双标了吧。
“不要被无关的人左右,我们没有做错。”他脸上的表情很是沉重,压根不容许任何人有可趁之机。
程艺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尽量压下内心的不适,抿了抿唇,犹豫地开口道:“可是梁雨薇她……”
韩子琛明白她的善良,沉声道:“我不会伤害她们的。”毕竟梁雨薇当初并未参与。第一中文网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最大的让步。
石宅。
梁雨薇面容冷漠地走进大厅,淡定的接受来自四面八方谴责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石老爷子。
老人的头发花白,灰青色的脸上皮肉松弛,呈现下垂状态,嘴唇紧紧抿着,眼神不耐烦地盯着来人。
昔日叱咤风云的石氏,终究是到了垂暮之年。
“情况怎么样了?”石老爷子沉声开口,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厌恶,仿佛和她说话是在掉价似的。
梁雨薇受尽了冷眼和羞辱,早就不在乎这些虚的了,她现在只希望能够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没什么,她不同意放过石家。”她面无表情地出声,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讽刺。
话音刚落,一套杯具便毫不留情地砸了过来,顿时碎片四溅,成为了一个个伤人的工具。
老爷子饱含怒火的声音也传进耳中:“为什么没有说服程艺馨,要你有什么用!别忘了今天出门可是对你的恩赐。”
梁雨薇淡定地擦拭着手臂上的伤痕,虽然她动作迅速,但依然免不了被碎片刺伤,此时冒出鲜红的血液,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她嘴角勾出苦涩的笑容,如今她是孕妇都被如此对待,若是成为了石家媳妇,恐怕会活得暗无天日。
今日能够出门,的确是恩赐了。
“我没办法说服她。”梁雨薇声音清淡,听不出情绪。“她说,这是你们石氏作的孽,自然也要你们来偿还。”
“你!”石老爷子再次被激怒,伸手抓起旁边的花瓶,像是要再次砸过来。
梁雨薇紧紧闭上双眼,等待着悲剧来临,心想若是能让她流产就好了,正好不想和石家有任何瓜葛。
关键时机,石灝突然出现拦住了石老爷子。
“爷爷,别为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体。”男人声音疲惫,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却始终都未曾抬眸看她一眼。
若不是场合不对,梁雨薇真想放声大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成了石灝口中不相干的人,明明他追求讨好自己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如今就要冷眼相对了。
她无比厌恶石老爷子,无比憎恨石家,可心底仍然对石灝存在一丝希冀。多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样拯救自己,多希望他能带自己脱离苦海,只可惜……一切都是奢望罢了。
石灝并未注意梁雨薇,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石老爷子身旁,神情不耐地捏着眉心。
“爷爷你身体还未痊愈,公司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说完,男人便迅速起身,头也不回地再次投身战场。
梁雨薇的心彻底凉了下来,如今她俨然茫茫大海中,孤苦飘零的一叶扁舟,要么前行要么沉没,全都在她一念之间了。
她终于明白,对于石灝这种人,爱情不过是无聊生活中的调味剂罢了,他永远有更要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