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原名程建章,当年为了一个女人离开程家,被迫改姓断绝关系,为了不丢程家的脸,把能撇清的关系都撇清了。
奈何佳人有伴,就算再深情再不舍也只能祝福。
好在当年的程建章满身热血,情场失意,却在生意场上崛起,日夜奋战,不知疲倦,商场浮沉十余载,耗费一辈子才赢来何老的尊称,这就是实力!
往昔岁月不断在何老眼前飘浮而去,那些日子的酸甜苦辣,一遍遍在脑海过目,仿佛再次体验,到最后只余下淡淡的回甘。
回忆逐渐清晰,何老撑着程艺馨的手,眼神混浊又犀利,声音自带威慑力:“你和婉宁是什么关系?”
程艺馨还在一头雾水呢,就见韩子琛推了推镜框,慢条斯理地开口:“那是我奶奶。”
其他人听到很是惊愕,尤其程艺馨,不难猜出所谓婉宁就是何老所爱,但她居然是韩子琛的奶奶?这家伙怎么不提前告诉她。
而老头子显然怔住了,双手开始轻微地颤抖,上下唇抖动着,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是真的像啊,他就说长得怎么这么像呢,原来是婉宁的孙子,和当年的她一样,矜贵独立,气质超群,总是让他第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何老的目光深情地在韩子琛脸上留连,不说还好,一说就觉得哪里都像婉宁,尤其是眉眼之间,总是带着淡淡的忧虑,让人忍不住想替她拂平褶皱。
不知过了多久,程艺馨只觉得自己脚步虚浮,都快站不住了,才听到何老淡淡地说了句:“先进来吧。”
程艺馨给韩子琛使了个眼神,询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告知自己,不然气氛也不至于这么震惊尴尬,只可惜男人直接回避了她的视线,就像是没有看到似的。
那一刻,她的心拔凉拔凉的,这男人绝对是飘了!
然而进屋之后,何老却仿佛忘了这回事似的,迟迟未曾提起,甚至连眼神都不给韩子琛,只顾着和程艺馨扯谈。
“说吧,这次你来找叔公的目的是什么啊……”何老拍着她的手背,眼神充满慈爱。
“额,”程艺馨有些尴尬地揉了揉眼睛,嘴唇不满地撅着。“哪有什么目的啊,都说了是我想您咯!”
她没脸没皮地撒着娇,全然忘了上次见他还是几年前,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亲昵的气息,为了套近乎彻底无下限。
韩子琛都快没眼看,何老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没看出她的来意。
但老人家明显没有恶意,反而笑得更加开心,松弛的皮肉一颤一颤,很是和蔼慈祥。
“那我这段时间,可是听说了你不少丰功伟绩啊……”
气氛些许凝滞,程艺馨眼神胆怯地抬眸看了眼,这段时间她做了不少事,就不知道她老人家说的是哪一桩了。
总之小心点没错,万一走偏了呢。
“哪……哪有。”她都快结巴了,这可关乎到她在石氏的地位,不然就等着被嘲笑吧。蛋疼
何老眼神含笑,敲了敲她的脑袋,声音回忆道:“你这段时间把宁家父女送进监狱,大义灭亲的名头可是传遍了,不少人都拐着弯打听你呢。”
有没有人打听她不重要,重要的是,何老居然都知道这回事,说明肯定是人尽皆知了,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周围都是自然生态环境,时不时有树叶青草的芳香传来,夹杂着几声虫鸣,明明是该身心愉悦的,可程艺馨却听得莫名烦躁。
因为又无端想起程父程母的态度来,如今宁家的事情人尽皆知,他们肯定觉得自己丢了脸,肯定更加无法接受她了。
仿佛千万重担压在心底,程艺馨压根开心不起来。
“怎么了?”何老第一时间察觉她的失态,衰老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发顶。
让程艺馨瞬间差点泪目,怎么何老都能明白,自己的父母却不能呢。
“没什么。”程艺馨倔强地扬起下巴,自嘲似的开口道:“只是觉得世界不怎么公平,别人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你,你却没有办法合理反击。”
小木屋里静悄悄的,除了一两声虫鸣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可越是安静,她越是无法心安。
何老闻言轻轻叹了口气,混浊的眼珠缓慢机械地转动着,像极了在回忆当年的事情。
“叔公我啊,年轻时也和你一样冲动过,为了向别人证明我可以,选择离开那些不支持我的人……可后来的结果你也知道,我心里执念压根不属于我。到那个时候才发现,一开始那些不支持我的人,或许只是气头上,因为他们的确对我灌输了不少心血,而我在一味顾着自己想法时,没有考虑过他们的付出……”
苍老的眼神微微泛着泪光,像是在祭奠过去的峥嵘岁月,又像是在做告别。
程艺馨听得懵懵懂懂,她只知道何老为了心上人选择和家里断绝关系,却没想过,他做过这么多的思想挣扎。
话音初落,木房间静悄悄的,良久才听到韩子琛轻声开口:“那您后悔过吗?”
这是他踏进房间的第一句话,不仅仅是单纯的质疑,更是在为他离去的奶奶发问。
毕竟那段岁月实在太梦幻了,以至于韩奶奶临死之前都在想着何老,说到底,她一辈子都没想明白,自己爱的人到底是谁。
这句话无疑是重磅炸弹,把平静安宁的海底炸得波涛汹涌,海浪久久未曾停歇。
何老安静了很久,许久才十分缓慢地转过身,眼神犀利地盯着韩子琛,似笑非笑地抖了下嘴角,声音笃定道:“我不后悔。”
毋庸置疑,那段时光的何老是孤寂又心酸的,打拼一整天都不知道在为何而活,只是偶尔翻翻看婉宁的照片,才觉得充满了生机。
可尽管是这样,他也不曾后悔过。
没有婉宁就没有现在的何老,没有那一次狠心的断绝关系,也就没有商场沉浮的许多年……
程艺馨凑的很近,她能清楚地看到何老的野心勃勃,以及对爱人的无比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