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
苍离把着扇子躺着,幽幽道:“昌容这小子的帝礼居然这么久,好不热闹啊。”
伦商垂着头剥着栗子,塞进嘴里,满脸满足,淡淡道:“自然算是四海八荒的喜事啊,五帝之乱纷争数百年,好不容易迎来平静,能不开心么。”
“唉?听说安之生了一个孩子,魔族也是大搞宴席,热闹着呢。”苍离展开扇面,扇了扇,“如今好热闹啊。今天下一分为二,不知道还能平静多久。毕竟游天手握青葙笛,那东西是件神器。连我都弄不透。”
“管它如何发展,与你我有什么相干。”
苍离闻言一笑,“是,与你没有相干,你啊,只要关乎辛奕,不管谁都可以撕破脸,若是他你哪能坐得住。”
“不过不是他,慢慢看呗。”
苍离伸手抓了一把栗子,运用灵力,放在空中,自动剥了壳,一颗颗金黄的栗子立在空中,苍离张开嘴尝了一个,连连点头:“这栗子不错啊。对了,听说这次东篱没去观帝礼,他不去我理解,砚今也没有去。”
“可能有恩怨吧。”伦商剥着栗子,漫不经心道。
“恩怨?能有什么恩怨,无非是看不惯昌容做法。那西帝听说很是伤情。”阳光有些刺眼,苍离眯着眼,看着天空。
“诶,上次子规来送书卷,他悄悄告诉我一个消息,”伦商轻声道,“昌容座下的独活你还记得吗?”
苍离想了想,回忆道,“就那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天天揣着什么责任,那副嘴脸,看着就不喜。”
“哎,”伦商神秘兮兮道,“听说他被打了。”
“哦?”苍离饶有兴趣,坐起来道:“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不错,有我当年风范。”
“季辰上神,听说那日独活遇见了他,出言不逊,季辰上神本就反对昌容,心里憋着火,那独活还那般不知好歹,竟然想偷季辰上神神邸的花精。”
“花精?”
“嗯,好像是那日季辰上神路过紫禾宫,然后看上了一盆兰草,这不带回去养着了,谁成想,啧啧。被揍的可惨了。”伦商想起那画面就觉得开心,他虽不曾和独活打过交道,一想到他的为人,就不喜欢,就跟凡间皇帝身边的宦官似的,看着生厌。
“季辰?他还没死?”苍离恍惚记得上古有那么一个人,为人冷淡,甚是无趣。
“……你不是也没有,”伦商无语道。
苍离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咳,口误……青阳也不知道去哪了,这么久还不曾回来。”
“谁知道呢。”
天宫
昌容端坐在高位,望着跪在地上的独活,满脸怒气。
“独活,你可知罪!”
独活缓缓抬起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手上也是,仆地道:“独活知错,请天君惩罚。”
“错在何处?”昌容定定望着他。
独活抬头,似是扯动了伤口,发出嘶的声音,“独活千不该万不该去偷那花精,不该惹怒季辰上神,让君上难堪。全是独活之过。”
昌容叹了口气,走下来,居高临下看着独活道:“本君知你不是那般鲁莽之人,告诉本君实情。”
独活仆地不言语。
说起那花精,还是他年少时为了寻求一株仙草,孤身独往去了栖霞谷。
那时他法力微弱,栖霞谷虽说妖兽嫌少,但是此地却也是危险极了。他历经千辛万苦寻得了那株半边莲,却遇到了神兽。
一只状似鸡的大鸟飞过,飞过夹杂的罡气,让遍地灵草伤痕累累。
他也被吹到空中,狠狠摔在地上,压倒了一株兰草。那兰草确实生了灵的,幻化出人形,不满的看着他。他是第一次看见那么漂亮的女子,身上散出若有若无的兰草香气,气息淡雅。
“你这人,压疼我了!”兰草皱着眉看着他。
独活不好意思,连忙爬起来道,“不好意思,方才在下不是故意的。”
“哼!少年郎,你看着怎么赔我。”
独活行礼道,“您说怎么赔?”
兰草支着头,认真想了想,“要不你陪着我吧,这谷中虽好,却不热闹。”
独活想了想道:“不行,我要回去,我母亲还等着我的这株药。”
兰草笑了笑,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栖霞谷每年都会来很多人,他们都没有留下来。有一个人说他喜欢我,然后他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我,”独活低头支吾道:“我不一样,我会回来……”他猛然抬起头,看着她,脸色微红:“真的,相信我。”
“少年郎,快些走吧,你的母亲还等着你。”兰草粲然一笑,她并没有真的相信他的话,而是因为他的话而笑,至少还有人能骗骗她。
兰草看着转身离去的独活,对她喊道:“少年郎,我叫苏木。”
苏木见他走远,坐在树枝上,半靠着树干,荡着腿。
“这个人还真是有趣。”
数月过去,独活再一次走进栖霞谷。
回去这些时日,脑中皆是那女子的笑声,他想,他大概是魔怔了。
可是找遍了栖霞谷,也没有找到那个叫苏木的女子。
正当他心灰意冷的时候,那棵树告诉他,苏木被不认识的人带走了。
三万年后,他再一次寻药进入栖霞谷,看见她带着一个小娃娃。
她说曾经那个让她等待的男子回来找她了。后面发生了很多事,男子家族不同意,他们一家三口便脱离了家族,四处奔波。
苏木眼神带着忧伤,苦笑了一声,眼角湿润,“泱予,为了救我,被他亲弟弟杀了,亲弟弟啊……”
“没事的,没事的。苏木。”独活安慰道。
苏木强忍泪水,“可去坐坐?”
顺着她指的方向,独活望去,那是用竹子搭建的,周围生长了许多花花草草。
“好。”独活蹲下,看着苏木的女儿,用手指捏了捏,将她抱起,孩子也不反抗。
原来孤单便是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我心悦你两万年,而你从来不知道。
“少年郎,自从他走了,我便和苒苒回到了栖霞山,山中无岁月,外面也不知过了多久。”
“苏木,两万年了。”
你我不见两万三千四百五十五年。
“什么?”苏木微愣,转而抿唇轻笑,“原来不知不觉这般久了,你叫什么名字。”
“独活。”
苏木回头看了一眼,感叹道:“独活好啊,长命草。”
若他没有死……那该多好啊。
泱予,住在我心底,却消失在我的生活里,我的心里有座坟,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