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朱四已经说了,这件事情要一步一步来,那么大臣们也就不急于和皇帝争一时之气了,自然也可以从长计议。就算明知朱四不会这么好对付,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等待看朱四下一步会往哪儿走,因为他们没有理由拒绝朱四的义正言辞和步步为营。更何况朱四说了,钱粮会用他朱家的内帑,至于内帑怎么花,大明律没有明文规定,六部九卿更是管不着。
朱四见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便想要退朝,这时,御史郝百尺站了出来:“陛下心系遥远的晋陕百姓,令臣佩服不已,然而江南初定,新收复的疆土至今还没有文官选派。何老大人殉国以后,内阁首辅更是虚左以待。肇庆整顿之后,许多大臣都被陛下罢了官,六部尚书,至今还有礼部、刑部空缺着。臣斗胆问陛下,中央尚且如此,陛下何来的闲情逸致去忧心那远隔万里的晋陕旱情呢?”
朱四已经要走出去的身子,又坐了回来。如果这话不是他非常讨厌的这位郝百尺说出来的,朱四真想感谢一番。可是想了想,朱四还是赞扬了他:“郝卿真是一语中的呀,如今朝中六部和以下各职确实不该空缺的太久。所以朕也想过了,从朝中现有官员中选拔一下,填补六部的空额。另外呢,就需要重开科举了。”
重开科举,应该是朝中文官等了很久的大事了,而六部一直空缺两个尚书,朱四也自然有他的考虑。至于其他那么多的空缺,朱四也在观察,这些日子锦衣卫送来的情报,有很多都是考核官员行止的。而且经过了朱四一步步的打击,大明的文官已经凋零的不像样子了,六部、都察院、大理寺、内阁的官员只有十之三四。这还不算,更是有礼部和刑部尚书的位子至今还空着。
工部尚书秦翼明是个武将拿来凑数的,兵部尚书堵胤锡和秦翼明都很正直,算是帮理不帮亲的,甭管朱四对他们二人有多信任,也别想让他们做出背离原则的事情。吏部尚书瞿式耜一直都是朱四的对头,竟跟朱四唱反调儿,而何腾蛟战死后,瞿式耜的呼声又重新盖过了其他人,是群臣眼里首辅的第一候选,郝百尺今天拿朝廷官员的空额说事儿,那就是在拍瞿式耜的马屁
。只要瞿式耜做首辅的机会没有被朱四否定,别人根本不敢冒头出来明抢。
户部尚书严起恒做事谨小慎微,不爱出错,却也不强出头;不反对朱四的意见,也不与瞿式耜作对,算是个官场老油条。只是为官清廉,朱四不会动他这样的人;做事又认真,正适合户部这样事无巨细的衙门。然而礼部和刑部,说心里话,朱四已经心里有了人选,朱四就是在等今天的这一问,无论是谁提出的这一问,朱四都只等着文官们忍不住先开口。
朱四等到了这句话,却还要继续把事情拖一拖,他说道:“这件事情关系到国朝的整个吏治,从现有大臣中选官擢升,不是一次朝会便能够定下的,而科举的重开,更非一朝一夕。总要给举子们时间温习、准备吧,乡试、会试、殿试也都要一步一步的来啊。想要殿试,举子们还得赶路到某一个地方,可朕却没有把握明年还会待在桂林啊。一切都得随着战事的进展做决定,所以这些都急不得。不过今天倒是可以先把重开科举的事情先敲定下来,众卿以为如何啊?”
所有大臣都表示赞同,这件事也就定了,诏书也发下来了。“启禀陛下,礼部没有尚书啊,咱们就算定下来要重开科举,这事儿又该由谁去执行呢?”瞿式耜又提出了这个问题,显然,没有了首辅,他这个次辅就该第一个出来关心六部的缺额问题,可是他没有,有人替他出了头,而且还是个御史。
朱四也早就注意到了,刚刚郝百尺提到六部尚书缺额时,唯独没有提到与六部尚书同为正二品的都察院左右都御史。这是为什么?他郝百尺就是都察院的御史,衙门里没了老大他能看不见?这里的原因就要说朱四的大舅哥何文端是都察院的左佥都御史——正四品,而在何文端上头的左右都御史、左右副都御史都被朱四拉倒肇庆游街示众排队枪毙去了,那也就没法儿再回来了。
都察院的都御史如果被郝百尺他们提出来,说是空额,朱四立马就会将自己大舅哥连升两级扶正啊,那样郝百尺的出头到底是为了谁呢?明摆着他虽然是都察院的人,却不是何文端的亲信啊。这都是朱四的眼中钉,朝廷里谁不知道?只是因为没有把柄,朱四没把他拉去肇庆枪毙,何文端会拉拢他?那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
朱四是个讲理的人,他不会因个人恩怨而迁怒,大臣们只能自求多福,别漏出狐狸尾巴来。他只当没发现郝百尺和瞿式耜的心思,点着头说道:“恩,这礼部的尚书也留着明天朝会再谈,朕也好好想一想人选问题,瞿老大人也该多替朕分忧才是。”
朱四这话,算是一语双关,给了瞿式耜一个念想,让他想着也许自己会重回首辅之位,又说自己要想一想人选,那么瞿式耜如果想和朱四做一笔交易,就不会为难朱四在六部的尚书中安插自己的近臣了。可是这样一来,瞿式耜的势力又会在朝中被削弱,这真是让他左右为难啊。
回到了后宫,朱四还是照例来到苏裴的屋子,又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朱四也没有问儿子哪去了,根本不需要问,一定是被奶奶给抱走了。梅儿和苏裴一起将朱四迎进了屋内,便又低头走了出去。
“这丫头还生气那?”朱四诧异的问,苏裴帮朱四边换衣服边说:“您是条真龙,丫头们还指望着跟着妾一起攀龙附凤,没想到贤妃的一句话,连妾也不好再和您开口了。”“你别瞎说啊,昨儿个是怎么个话儿头,你不也是听见了吗?贤妃又没阻碍你提拔自家人,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苏裴虽然知道轻重,但是一听朱四护着舒窈说话,自然会有些醋意:“万岁爷,妾又没死把着宫里的银子不放,家父、家母的打算也都跟您和盘托出了,难道妾就不是就事论事?梅儿和兰儿难道真的就要陪着妾过孤孤单单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