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过后,由冷小婉名字引起的传言渐渐平息,温小飞与冷小婉身边的人都不再议论。wwwb然而毋庸置疑,他们两个人着实受了一场惊吓。
算起来,从宋老师找冷小婉谈话,到北段墓道的被现,再到冷小婉生前许多材料的曝光,可以说这段时间,他们两个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尤其是北段墓道的被现,差点把他们逼得殉情,为中国爱情再谱一曲新歌。
就是后来由名字引的危机,也令他们坐卧不安。之后刘然虽然不再问这问那,也不再暗中窥探,但温小飞班的人和丁新晴班的人,还常有人时而问起,或是拿冷小婉的名字开玩笑。虽然说这些人并未怀疑什么,可到底是做贼心虚呀,所以他们仍不时地感到紧张,生怕哪儿有所疏漏,一不小心就露了馅。为此,他们几乎变得沉默寡言,连丁新晴也是。
现在看来,危机算是过去了,秘密保住了,还因祸得福吃了禁果。可是温小飞为此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那就是由于紧张和想方设法应对,他更加没有心思学习,所以各科成绩那是一个劲儿地下滑,直至滑到了一个相当稳定的水平线上。这种所谓的稳定的水平线,就是指不用学,也能考到那个分数。
所以温小飞一气之下干脆不学了。宋老师见孺子不可教,也就瞎子放驴随它闲去,一切由他,听不听由他,做不做作业由他,甚至上不上晚自习也由他。
宋老师不过问,其他老师就更不过问。温小飞现,这对自己是一种极其有利的形势,便抓紧时机,索性不上晚自习,一放学就和冷小婉回到了租住的房子里。前一段时间因为应对突事件,他在书法和画画上有一定松懈,所以不上晚自习之后,他就抓紧练习,尤其是画画,因为校考很快就要到了。
联考已经考过了,温小飞的成绩很优异,顺利拿到了校考通行证。现在校考在即,他怎能不努力呢?虽然成绩注定成为一种巨大的障碍,可他记着王校长的话,也记着刘教授的话,只要专业成绩过硬,文化成绩差也有希望。
尤其是刘教授说了,她会主持沂州大学美术专业的招生工作,会关注他的。他想,虽然刘教授已经看过自己的画,也说过凭那水平足以被录取,但又过去了两个月,自己应该有所进步,不然刘教授会认为自己止步不前,缺少潜力。
冷小婉也有相同的看法,她对温小飞说:“人都说第一印象很重要,其实在我看来,第二印象更重要,它对第一印象正可以加固,反可以摧毁,你已经给刘教授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第二印象必须起到加固的作用才行,所以你必须要画得比上次还要好。”
“我知道,所以我在加倍努力。”温小飞说,“婉儿妹妹,你看我还应该在哪方面下功夫?”
冷小婉想了想,就说:“近来,写意与工趣÷阁我们都练了,你掌握得都很好,不过,我觉得你还应该在大写意上练一练。”
“对,我也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差。”温小飞道。
冷小婉讲解说:“大写意,更倾向于以水墨画法,表现画者的主观感情,关键是内心感情的奔涌,不然很难画好。”
什么是大写意呢?所谓大写意,是写意画中的一种,是与小写意相对而言的。小写意注重细节,画面较为繁琐。而大写意趣÷阁画气魄大,形象概括性强。大写意画属于“减趣÷阁法”,它与书法中的草书结合紧密,有的甚至以狂草入画。梁楷、徐渭、石涛、朱耷、齐白石等,是中国大写意画的代表画家。
冷小婉对于大写意画的关键之处讲得非常正确。大写意画注重心灵感悟的抒,注重精神,这种精神既是画家个人的个性,也是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大自由和大解放。所以,大写意画非常强调游心于自然万物,宏观把握事物整体与变化特点,不受时空、光色、透视等物理现象的束缚。这也就是道家常说的“天人合一”。
今天,强调图式化装饰和肌理化制作效果,已经成为中国画的主流现象,真正意义上的大写意画家已经凤毛麟角。而冷小婉从南豫到沂州,在两地看了许多画展,很少看到大写意画,所以她觉得如果温小飞能在大写意上有突破,就一定会再一次引起关注的。
“我看过八大山人的画,的确是直抒胸意,而且不拘一格。”温小飞赞叹道。
“八大山人是谁?”冷小婉好奇地问。
“就是你们明朝人啊。”温小飞说,“噢,你还真可能不知道,他和你同一时代,也是明末清初的人,叫朱耷音“搭”,我有时叫他朱大耳,他是皇族子孙,估计你们差不多大。”
“八大山人”是朱耷的号,他是明太祖朱元章第十七子朱权的九世孙,的确与冷小婉处在同一时代,论年龄,比冷小婉还要小一岁呢。
明朝灭亡后,作为一个皇族子孙,朱耷很是伤心。而后不久父亲也去世了,他就更加忧郁,变得有些看破红尘,于是就削为僧,遁入空门,与青灯古佛为伴,到六十岁时取了“八大山人”这个号。这四个字连写得草一些,可以写得像“哭之”,也可以写得像“笑之”,他是以此表达自己哭笑皆非的痛苦心情。他的弟弟朱道明也是画家,用“牛石慧”作趣÷阁名,因这三个字竖着写很像“生不拜君”四字,故以此表达对清廷的不满。而他们兄弟二人趣÷阁名的第一个字合起来正是“朱”字,此种不忘本朝之意,可谓用心良苦。
由于喜欢画画,温小飞常常看一些绘画方面的书,所以对八大山人有所了解,也懂得他的画。八大山人的画,往往奇形怪状,似是而非,画山要倒,画鸟翻白眼,画树也没有几片叶子,画梅花根都露在外面,没有土……这些其实都表达了他内心对清廷的愤恨和对前朝的痛苦怀念。
冷小婉从温小飞的口中只能大致了解八大山人,知道他是皇族一脉,知道他在用画表达心中的亡国之恨,但这也足以让她对八大山人产生敬意,拉近了彼此的心理距离。
“哦,没想到我朝竟还有这样一位画家,真是可敬!”她不禁感叹道。
“是啊,的确可敬。”温小飞说,“他的画就属于大写意的,那真是感情丰富、含义深刻啊。”
说到大写意,冷小婉便言归正传:“好了,总之你记住,大写意需要有大感情,有大胸襟,要于大处着眼,在大处落趣÷阁。”
“我知道了,现在你就教我画吧,我得抓紧,已经没几天了。”温小飞迫不及待。时间确实不多了,现在离校考不到半个月。
冷小婉却笑着说:“不急,以你的天分,很快就能学好的,来,我们就现在画一幅。”
“我画什么呢?”温小飞问。对于自己的天分,他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自信了,也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学会。
“这个你不能问我。”冷小婉说,“大写意表达的是个人的感情和志向,画什么只能是个人思想的外在表现,很难由别人来定,所以你要自己决定。”
“那我就画只老鹰吧。”温小飞说。在他心中,从小就有一只呼啸长空的雄鹰,只是从前他与那只鹰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而今他要与之合二为一了。
冷小婉随即夸奖道:“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大鹏展翅,乘风破浪,志向远大,好男儿就该如此。”
温小飞便把脸一侧:“不赏一个吗?”
冷小婉会意,就慷慨地送上一个香吻,然后说:“大馋猫,就爱这一口,睡觉时亲你个够。”
自从上次婚礼之后,两个人像模像样地过起了夫妻生活,接吻就变得不足为道了,但温小飞仍时常索之。而至于那食色之事,他非常小心,每次都保证安全,防止泄露。他很清楚,冷小婉还小,现在食色可以,但绝不能让她怀孕。
冷小婉虽然也乐于和温小飞在床上拧麻花,却并不纵容他,而是节制他,督促他学书习画。她常常激励温小飞练到深夜,使得他没精力做那事。而早晨她又起得很早,避免温小飞纠缠自己,因为如果被纠缠上了,既不好拒绝,也无力拒绝。
对于冷小婉来说,温小飞的身体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为了温小飞的前途,她必须坚强地控制自己。所以实际上,他们虽然每夜都同床共枕,但除了一开始为了消除紧张那段时间外,后来并没有经常进行那种娱乐活动,一周不过一两次,这种频率对于他们的年龄来说,显然是太少了。
此时此刻,温小飞一心一意画画,而一画画,他别的就什么也不想了。他全神贯注地构思着心中的老鹰图。
看着温小飞心无旁骛的样子,冷小婉心想:小飞哥哥就是一只雄鹰,早晚有一天要翱翔于蓝天之上,所以遇见他是我的幸运,爱上他更是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