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师也疑心温小飞误打误撞,找到了动感牡丹红的秘密,等张主任走后,他就把温小飞找到办公室,让他把比赛具体细节说一说,想看看能不能从中现什么。
温小飞猜到宋老师肯定也是想问动感牡丹红的事,所以也已准备好了对策。
“温小飞,刚才齐会长找你,是为了问动感牡丹红的问题?”宋老师问温小飞。
温小飞点头称是,然后坚定地说自己确实不知道。
宋老师说:“温小飞,我上次和你说过张择端的动感牡丹红,齐会长这次能专程来找你问,可见所有爱好美术,尤其是爱好国画的人,对传说中的动感牡丹红都充满兴趣,我也是,既然齐会长说你的画好像掌握了动感牡丹红技法,我想你可能于无意中摸到了幸运之门,而自己还不知道,现在我们来一起研究一下,你回忆那天作画的整个过程,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或许我们可以总结出什么。”
“我、我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呀?宋老师,你那天怎么教我的,我就怎么画的。”温小飞一脸认真地说。
宋老师又说:“这样,你从一开始挤水彩说起,一直说到画完,我听一听,记住,一定要细。”
见宋老师像狄仁杰断案似的,温小飞不禁想笑。可是见宋老师一脸严肃,他又不敢笑,便在心中暗自感叹:宋老师这样执着,真是了不起啊,可惜我不能告诉他。
“我记得,我是用右手拿起曙红的水彩,挤了约有一厘米,然后放下,不,是放回盒子里,然后又用右手拿起粉红的,挤了约有两厘米,噢,当时是用左手拧掉盖子的,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挤的。”
温小飞讲述起来确实够细的,真是不放过一个细节。他说到这里,还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给宋老师看,并说:“就是这两个手指。”
“我知道,你接着说,”宋老师仍是一脸认真。对于温小飞说得如此之细,他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怕影响温小飞回忆。而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温小飞于是接着说:“嗯,之后,我就兑了点水,大约、大约有一酒盅吧。”说到这里,他就故意问道:“宋老师,你喝酒吗?就是那种小酒盅,不是现在这种大的。”
宋老师的不耐烦露了一点头:“我不喝酒也知道,你只管继续说。”
“好,我继续说,”温小飞接着说道,“我放下酒盅,哦不,不是酒盅,是水杯子,然后就用画趣÷阁搅拌,轻轻的……”
他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调色和画画的流程,其实每说的任何一点,都毫无新鲜特别之处,有时根本就是在故意啰嗦。
随着温小飞冗长乏味的叙述,宋老师的不耐烦一点点长大了。直到快要结束时,他仍听不出一点有价值的可以引起思考的地方,而温小飞的叙述又是那样繁琐,终于让他快要受不了啦。
当温小飞说到又怎样握趣÷阁,怎样运趣÷阁,向哪个方向走,当时力度有多大时,宋老师一摆手,非常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别讲了,我就弄不明白,你这么司空见惯的画法,那个齐会长怎么认为你会动感牡丹红呢?真是奇怪!”
“所以我说嘛,齐会长是老眼昏花,”温小飞委屈地说,“宋老师,依我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张择端的动感牡丹红,是人瞎说的。”
但宋老师却正色道:“胡说,你才瞎说呢,张择端的动感牡丹红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很多画家都为之而不懈努力,有人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仍未停止探索。”
“那好吧,是我瞎说,”温小飞道,“可是老师,你看我是真不会什么动感牡丹红。”
宋老师点了点头:“好了,不说那个了,现在我有一点担心,本来你应该能得奖,可是齐会长这次来问你未果,不知会不会对你产生不利的影响,不知他心态是否……”说到这里,他不说了。
温小飞明白宋老师的意思,便说:“老师,我觉得不会吧。”
他觉得齐会长不太像那种不地道的人,而且关键是,齐会长已经赞赏过他的画,如果因为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就否定自己赞赏过的画,那不是自己扇自己脸吗?
的确,撇开做人的涵养和业务上的能力不论,就是从面子上说,齐会长也不应该那样反复无常。如果他说自己先前看走眼了,那么别人会怎么看他?他美术协会会长的脸还往哪搁?所以,宋老师的担心确实是多余的。
回到家,温小飞把齐会长来的事告诉了冷小婉。冷小婉为温小飞能有如此大的影响力而高兴,而对于温小飞比赛时用了动感牡丹红则感到惊讶。
那天比赛后,温小飞并没有对冷小婉说用了动感牡丹红,只说把她画在了上面。不过,她对温小飞临时改变主意表示理解,而对于温小飞咬破手指取血也感到震撼,觉得自己的小飞哥哥很有魄力。
一星期之后,果然就传来了好消息,温小飞的美人牡丹图得了一等奖。这个消息,令时值金秋的王楼中学,又多了几分丰收的喜庆。
宋老师喜气洋洋,温小飞的获奖,也为他带来了无比的荣耀。他和张主任一起,带着几个学生,忙着在学校大门上拉横幅。
温小飞的大名又一次在学校里走红,并且已经由负面完全转成正面。老师们相互议论,同学们相互询问。办公室里,教室里,食堂里,宿舍里,还有厕所里,到处都能听到议论温小飞的声音,总的内容除了羡慕之外,更多的是惊奇、不解、困惑,但也只能如此,想得到答案,除了丁新晴外,无人能知。
不过,个别人心里有些失衡了,比如一些成绩好的学神学霸们。他们觉得温小飞的名气已经过了自己,风头比自己还大,这简直不可思议,也难以接受。
是呀,一个曾经臭名昭著的差生,一个举校公认的大笨蛋,如今居然咸鱼翻身,一跃成为芳名远播的大红人,说是神话,又不是神话,掐一掐大腿,也证明不是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天下将要大乱的征兆吗?还是将要生一场级大地震?
然而,学神学霸们虽然心里不舒服,表面上却不屑谈论,只偶尔来两句不咸不淡的酸话。黄文见到温小飞,就酸溜溜地说:“大画家,什么时候送我一张画呀?”汤雪跟在黄文身边,会马上说:“你考上大学,会见到更好的画家呢。”
当然,温小飞的感觉,不会因一两句这样的话而受到影响。他的心情总是很好的,以前就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好像永远都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不过,他还是极力让自己淡定,免得被别人笑话。而即使这样,他还是遭到了沈旺、高飞等人的戏嘲。
“哎呀,温大胆真是半夜撞见女鬼了,要不怎么就突然时来运转了呢?”郑小男做了大胆的推测。
“依我看,温大胆不是撞见女鬼,根本就是有女鬼附身。”高飞严肃地表了自己的高论。
沈旺则以女人与运气的关系理论驳斥二人道:“你们两个鸟人,根本就是胡扯,什么女鬼?我兄弟这完全是个人奋斗的结果,你们要好好学着,抓紧找个女人,运气就会越来越好的。”
“哟,你有于艳,也没见你运气好。”刘然不失时机地讽刺沈旺道。
沈旺说:“谁说我运气不好?今晚又有人请客了,温大胆,说今晚去哪家饭店?”
温小飞知道沈旺又要讹自己,笑了笑,没说什么,表示默认。
被人讹的感觉,不一定就很糟糕,温小飞此时就感觉还不错。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温小飞一人获奖,他的兄弟朋友都跟着沾光,最起码可以改善一次生活。当天晚上,温小飞就被迫加自愿,请大家咪西了一顿。
对于温小飞的获奖,冷小婉虽然早已料到,但还是感到很高兴。而她见温小飞显得很淡定,心里更是欢喜。吃完饭,回到租住的房子里,她打趣地说:“小飞哥哥,能在盛名之下保持淡然,真是难得,相比于上次,是很大的进步呢。”
上次温小飞得奖后,激动得都哭了,跟个泪人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受了什么委屈。
温小飞却实话实说:“其实我也很高兴,只是怕别人笑话,才控制自己的。”
冷小婉笑了,说:“能控制住也不简单呀。”
但温小飞又说:“婉儿妹妹,我感到有些好笑。”
“什么好笑?”冷小婉奇怪地问。
温小飞说:“好笑的是,很多人苦苦研究动感牡丹红,比如齐会长和宋老师,但他们都不会,而我一个学生却会。”
冷小婉听了,就不禁感慨道:“是啊,这就叫造化弄人,很多东西都是这样,有的人苦苦追求,却求之不得,而有的人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还有,这次获奖也让我产生一些想法,假如齐会长不识得动感牡丹红,我恐怕就不能获奖了。”温小飞又感叹道。
冷小婉想了想,便说:“你说的有点道理,可是就算他不识得,也总会有人识得,就算这次不得奖,以后你也终会得奖,千里马总有被现的时候。”
“也不一定,韩愈那文章里不就写有的千里马死在圈里了吗?”温小飞反驳道。
冷小婉笑了,她承认温小飞反驳得对,就说:“就算是吧,可是我们为什么画画呢?难道就是为了获奖吗?古代人画画,可没有什么比赛和奖品,画画是我们的爱好,也可以说是我们修心养性的一种方式,我们以画画为乐,所以获奖是次要的。”
“这话说到家了,我也是这样想的,而我却差点因为名誉和奖金而迷失方向。”温小飞道。
见温小飞的思想境界提高了,冷小婉非常高兴,抱住温小飞亲了一下,称赞道:“嗯,非常好,有境界才能成大气。”
看着冷小婉会笑的眼睛,温小飞忍不住动了情,便抱住她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