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另一件根本不至于这么严重的事情,是不是自然也就不会被软软放在心上了呢?
这么久以来,萧腾自以为答案应该会是肯定的,所以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心态,他才没有再去给软软添堵,选择继续将这件事情埋藏于胸。
可事实上,这只是萧腾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
如果他真的以为这件事情不那么重要,如果他真的以为软软既然能原谅他那么大的错误肯定也能不计较这件事,恐怕他早就已经自然而然的在平时的聊天中就随意的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了,还用得着用这种方式来给自己洗脑强迫自己同意自己的想法吗?
说到底,天不怕地不怕的萧腾还是怕,一切会让软软对他们的感情产生动摇的事情,他都怕。他更怕无论自己多么努力的去补救,最终都没办法留住软软……
十多年以前,萧腾刚接到要协助办理一个坏事案的指示。在办案的过程中,他像往常一样认真严肃的筛选着过滤着每一条线索,仔仔细细的和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上下级一起讨论着案情。
可就在案情的侦查进行到最重要的部分时,萧腾发现了一个非常非常隐蔽的线索,而且他非常确定,这个线索除了他以外绝对不会有其他人会发现。那个时候孟陆还没有到萧腾的身边,所以萧腾就叫来了当时他最信任的属下凌志楠来商量整个案情的走向。
原本,这只是萧腾和凌志楠他们两个人之间非常私密的对话,可是就在他们俩谈完话准备从萧腾的办公室离开的时候,萧腾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原本清亮的手机铃声却莫名其妙变成了那种特别嘈杂刺耳的杂音,就像那种放碟片正好放到了被损坏的地方那种卡碟的声音,同时还夹杂着一点信号被干扰了的杂音。
反应能力极其敏捷的萧腾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于是他立马俯下身子往办公桌下一钻,果然看到了一个还闪烁着信号灯的窃听器被口香糖黏在了他的办公桌下面!
随即,萧腾就派凌志楠去查看他办公室里的监控视频,但由于在他办公桌下面偷偷放窃听器的人早就有准备,所以等到凌志楠拿到监控视频的时候,那早已经是被人动过手脚了的半成品,视频中真正有用的部分早就已经被人给剪掉了。
这么说来,刚才他和凌志楠在办公室里面讨论案情时所说的话全都被人监听了,也就是说,那个原本只有萧腾一个人能发现的线索,很有可能已经被其他人知道了。
可萧腾并不在乎这些。
虽然当时的他并不能确定在他办公室里面放窃听器想监听他的人到底是谁,但这个所谓的线索就算被别人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对整个案情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但一想到这些,萧腾还是忍不住会皱起眉头,心里发麻,微微有些慌乱,因为他真正在意的是,在谈论完案情的时候,他最后总结了一句他对这条线索的决定。
正是他的这个决定,尽管并没有影响到这个案情大方向的走向,但却在这个案件当中,对某些小人物的发展走向起到了决定性的影响……
当年,整个案子结束以后,萧腾也试图去寻找过那个窃听器的主人究竟是谁,但最终却一无所获,一直到十多年后的现在,那个窃听器里面的内容也从来都没有在这世上出现过。
所以萧腾一度以为,当时监听他的人很有可能在当年的那个案件中就死了,所以才导致那个窃听器早就不知道被当做垃圾扔到哪儿去了吧。
不然的话,那个窃听器里面的内容既没有达到会让他在公司里面遭受处分的程度,也完全没有任何能搞垮他的杀伤力,如果那个窃听器还在谁的手里,那个人根本就没有理由把这个“废物”留下来吧?
可萧腾却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以为这件事情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的时候,软仪竟然会突然跳出来提起这件事,他又怎么会不紧张?
感受到了电话那头的萧腾沉默得有些久,软仪大胆的猜测萧腾肯定已经猜到了她想说的那些话,这让她忍不住在电话那头扬了扬嘴角,眼里也浮上了一抹从未有过的得意。
“萧腾啊,看来你已经猜到我手里握着的东西是什么了吧?其实你也用不着那么紧张,严格来说,这件事情其实跟你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正是这样的一件小事,如果被软软知道了,那我可就不能保证她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咯!”
软仪的话的确让萧腾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的不淡定,但那只是一抹一闪而过的神情,很快,他就已经调整好了自己,恢复成了平日里那个冷漠、高傲、生人勿近的模样。
“首先,我并不认为你手里的东西能影响到我和软软。其次,你那么我那么多钱却‘违约’又回了国,你放心,这笔账我一定会好好的跟你算清楚!”
“呵呵……”电话那头的软仪轻笑了两声,若无其事的继续道,“行,我承认,的确是我‘违约’在先,所以你想怎么样处理我就怎么样处理我,我一点儿意见都没有,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还是必须要跟你说清楚。”
“说!”
“刚才我跟你说的那番话,其实我并没有要威胁你的意思,但如果你实在是硬要把那理解成威胁,我也无所谓,你想怎么样理解就怎么样理解吧。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现在都是真的已经‘幡然悔悟’,是想真心对软软好,所以我才会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来跟你说这些话。你现在也是当爸爸的人了,你应该很理解我一个做母亲的心情。都说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我虽然知道你很疼软软,但作为一个母亲,我还是会觉得无论你做得再好,我依然会担心我的女儿会受委屈,所以我才……”
“够了!像你这种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自称是软软的母亲!”
“萧腾,你没必要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我今天也不怕多跟你说几句。有很多事情其实已经在我心里憋了有二十多年了,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当初扔下软软一走了之是有苦衷的,你肯定不会相信,对不对?所以我也不强求你听我的故事了,我只是想最后再非常真诚的告诉你一句,你们所有人一定都以为我是为了嫁进豪门才生下了软软,又是因为嫁入豪门无望才扔下了软软的对吗?可我只知道,我是因为爱我的女儿,所以我才会把她生下来!”
“软仪,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编这种谎言有意思吗?”
“呵呵……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相不相信都无所谓,反正,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恨软软的,而是因为恨一些人,慢慢的才会把对那些人的恨转移到她的身上,仅此而已。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肯定没兴趣再听我这个老太婆说这说那的,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你放心,只要你对软软好,我手里那个东西就一辈子都不会放出去。另外,国外的生活我实在是不习惯,这次我就准备待在国内不走了,当然,我也不会再去打扰你了软软的生活了。我知道,只要你想找我就肯定找得到我,如果你想跟我算总账我也无所谓,要杀要剐随你便。要是没事儿的话我就先挂了,照顾好软软,再见。”
电话那头的软仪都已经挂掉电话好一会儿了,萧腾才不紧不慢的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了下来,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按理说,软仪这种人在他这早就已经没有了一丁点的信誉度,他也理应不会对她有任何的耐心,可是每一次当软仪找上他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滋生出那么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的恻隐之心。
正如现在,萧腾明明很清楚从软仪这个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十句里头起码有九句半都是假的,但是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动了要相信她的念头,他甚至还想像上次那样再放软仪一马!
一来,软仪这一次的确没有做什么伤害他和软软的事,相反她还在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上帮了他,就算她的示好是装出来的,但只要她还有二心,她就一定会选择一件不那么重要的事情来假装帮他,根本不会在这么关键的事情上起到这么关键的作用。
二来,萧腾始终没有办法忽视软仪是软软的生母这个身份。虽然软软直到现在都还对软仪恨得牙痒痒,可软软是一个多善良的女孩儿萧腾不是不知道,她有多么容易心软萧腾也不是不知道,加之软软现在自己也当妈妈了,所以软软真的很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会原谅软仪。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萧腾只希望软软后悔的时候还不算晚,至少当她因为她的善良想把她那“作恶多端”的生母找回来的时候,她的生母过得还不算太糟糕。
不然,最后伤心难过会自责的人,还会是软软。
软软,无疑是萧腾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也是萧腾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软肋。为了软软,他可以做任何他做不到的事情,为了软软,他也可以做任何让他变得越来越优柔寡断越来越不像他自己的事情。
至于软仪手里握着的那个东西,萧腾不想去深究它是经过了多少波折最后又是怎样到软仪手里的,他只知道自己真的应该再认认真真的考虑考虑,是继续若无其事的将这件“小事”瞒下来,还是尽早的拔掉这根刺,让软软知道真相?
游移不定的萧腾陷入了一阵深思,在他不经意间,时间已经一晃到了中午。
为了不打扰萧腾,软软像往常一样在楼下给萧腾发了条微信,并不是像个怨妇一样催促他扔下手里还没有做完的事情立马下楼来吃饭,而是很温柔的提醒他午饭时间到了,让他忙完手里那一部分就下来吃饭,他们都会等他的。
尽管软软非常的温柔懂事,可萧腾却每天都是一接到软软的微信就下了楼,哪怕他手里还有很紧急的事情要处理,他也舍不得让软软多等他一分一秒。
可今天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软软在十一点五十左右的时候就已经给萧腾发了微信。可萧腾直到十二点半的时候都还没有下楼,于是软软一把将小胖子塞给萧夫人以后就急急忙忙的上楼去书房找萧腾,生怕萧腾这么反常还没下来是因为在书房里面除出了什么事儿!
好在,当软软急匆匆的把门推开时,萧腾还好端端的坐在办公桌前,安然无恙。
或许是因为太着急,软软既没有敲门,而且开门的声音也大了点儿,大门被推开的巨大声响正好拉回了萧腾那走神的思绪,突然就转过头来看向了门口的小丫头。
走近,软软看了一眼萧腾面前那早就已经黑屏了的电脑,又看了一眼办公桌上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文件,这一看就是萧腾已经结束了工作的样子嘛,可他怎么明明工作都做完了还不起身下楼,还把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呆坐着呢?
想到这里,软软的第一反应就是,萧腾一定是哪里不舒服才会这样吧?于是她走到萧腾的身边,连话都还没有说就迫不及待的把她的小手覆在了萧腾的额头上,试探着萧腾的体温。
抬头看着他的小丫头认真得不得了的表情,萧腾眼底一柔,伸出他的大掌把软软覆在他额头上的小手拿了下来,然后把她的小手牵到他面前特别贪婪的吻了吻她的手背,吻了足足有十多秒后,萧腾这才松开这个手背吻,用力一拉就把小丫头拉到了他的腿上来。
“怎么了?怎么一来就摸我的额头?”
“我以为你不舒服。”
“嗯?”萧腾吻了一下软软的鼻尖特别紧的抱着她,就像特别害怕她会从他的指缝里溜走似的。
“我四十分钟以前就给你发微信了,可你到现在都还没下去,我担心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所以我就特地上来看看你。结果我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你用手把脑袋撑在办公桌上,好像真的很不舒服的样子,可是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就只好先误打误撞的摸摸你的额头,看你有没有发烧之类的。”
“傻丫头,我没事。”
“没事的话那你为什么不下去呢?你平时每天都下去得很快的呀!”
说到这里,萧腾这才拿起他的手机一看,果然四十分钟以前软软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软软瞟了一眼萧腾的手机,一下就不乐意了,噘着嘴巴皱起小眉毛恶狠狠的瞪向萧腾。
“怎么我给你发的消息到现在都还是未读状态啊?!你是不是一看到是我给你发的消息你就直接忽略了呀?!”
“小脑袋在胡思乱想什么?我刚才在想事情忘了时间,也没注意到你给我发消息了。”
“嘁……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你废寝忘食到这种程度啊?!”
“来,让我闻闻,这是谁家的小醋坛子打翻了?”
一边说,萧腾还一边特别夸张的把鼻子凑到软软的小脸蛋儿面前吻了吻,搞得软软一下子就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把脑袋埋进了萧腾的肩膀里。
“臭萧腾,你真讨厌!就知道拿我寻开心!”
萧腾笑,伸手轻轻的撩了撩软软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温柔的问她,“饿了吧?”
“嗯,有点饿了,每天都是我们吃完了饭小胖子才饿,但是你一直都没有下来,我就想着先把小胖子喂了吧,结果我饿得奶都不够了,害得小胖子都没吃饱,现在都还在妈妈的怀里闹腾呢!”
“你啊,怎么跟你小傻子似的?你饿了就先吃,等我做什么?是等我重要还是你肚子饿了更重要啊?”
“当然是等你更重要啊!”
算盘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的答案简直让萧腾开心得嘴巴都咧到耳朵根后面去了,只感觉窝心极了,忍不住捧起软软可爱得不行的小脸蛋儿一个劲儿的猛亲了好几下。
“走吧,下去吃饭。”
“等等!”
“怎么了?”
“萧腾,你还没有跟我讲你刚才在想什么事情想得那么入神呢,连电话响了都不知道。”
“唔……”萧腾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思考了一下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推辞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先下去吃饭吧,改天空了我再告诉你。”
“哦……”
软软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乖乖的就跟萧腾一起下去吃饭了。但她的心情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在这个世界上能让萧腾这样做任何事情都轻而易举的人发呆那么久的事情,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至少一定不是像萧腾刚才那样轻描淡写就能讲出来得事情,可他却在她年前表现得那么无所谓,甚至是有点刻意的无所谓,这让软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萧腾大概真的是有事情在瞒着她吧。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萧腾思考这么久最终还是选择搪塞过去呢?
算了,既然萧腾现在还不想说,那软软就装作她平时那傻乎乎的样子在萧腾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如果说,她不能做点什么帮萧腾分担压力,那么她就这样不追问,或许也能够帮萧腾减轻点压力吧。软软相信,只要是萧腾想说的时候,他一定会说给她听的。
医院里。
白岑岑的妈妈依然还和孟陆僵持不下,孟陆的态度倒是恭恭敬敬的,但白岑岑的妈妈却是态度坚定得很,不管孟陆怎么说,不管白岑岑的爸爸怎么劝,她都不肯退让。
一旁的白岑岑太清楚她妈妈的脾气是怎样的火爆,所以就算她真的很心疼孟陆,但她却还是只能乖乖的杵在那,什么话都不不敢说,生怕自己哪怕多说一个标点符号都会变成火上浇油的情况。
就在白岑岑和她爸爸都以为这个局面会一直这样僵持不下的时候,孟陆的再次出声不仅打破了现有的僵局,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让白岑岑的妈妈对他刮目相看了。
“叔叔阿姨,请你们相信我,就现阶段来说,你们的家的确不怎么安全。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你们商量一下看看行不行。我不仅仅想把岑岑带去我那,如果叔叔阿姨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同样希望叔叔阿姨你们也能一起去我那住一段时间,等这件事情解决了,你们再搬回去。”
话毕,孟陆见白岑岑的妈妈依然没走松口,他稍稍的犹豫了一小会儿后,又做出了一个退让到了极点的决定。
“叔叔阿姨,我真的只是为了你们全家的安全着想才会想要带岑岑和你们去我家的,我绝对没有别的不正当的想法。”
“呵!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把我和岑岑的爸爸叫到你那去给你做掩护,好让我们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从而对你放松警惕,从而达到你想和岑岑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偷偷在一起的目的?!”
“老婆你瞎说什么呢!我相信孟陆他不是这样的人。”
“对啊妈,你就不能别再戴着有色眼镜看孟陆了好吗?!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孟陆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看你们俩是胳膊肘往外拐拐习惯了是吧?!孟陆他又不是我们家的人,你们俩能有多了解他?!我就连我自己亲生的亲自养到了二十一岁的女儿我都越来越不了解了,你们俩还好意思说你们了解一个外人,有没有搞错啊!”
“妈,你能别一口一个‘外人’一口一个‘外人’的说孟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遍一遍的强调真的很伤人诶!”
“你个臭丫头!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孟陆他不是外人是什么?!我今天还就把话撂在这儿了,别说孟陆他现在是外人,他将来、以后、永远都只可能是我们白家的外人!你个臭丫头明天就去给我相亲!不给我找个和你年龄相仿感情阅历清白的女婿,你就别踏进我们白家半步!”
“妈!你真的一定要这么狠吗?!这都什么年代了,难不成你还想像旧社会那样包办我的婚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