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在外面买的。岑岑喜欢吃这家的早餐。”
一动不动的坐在轮椅上听着孟陆说的话,白岑岑心里异常的烦躁了起来。尤其是当她听到孟陆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的时候,她虽然心里也有过感动,但很快这种感动就被她心里源源不断的焦虑所替代了。
被一个根本不会有未来的男人这么了解,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事吧?
坐在轮椅上,白岑岑平视着的视线看不到孟陆的样子和表情,只能看着他手里拎着的早餐,冷冷淡淡的开口道,“表哥,推我去康复室吧,时间快到了。”
“白祯哥,我来吧。”
“表哥!我要你推我过去!”
夹在白岑岑和孟陆中间,白祯就像只被堵在风箱里的老鼠似的,两头受气。好在强势又霸道的孟陆赶在他为难之前就替他做出了决定。
只见孟陆二话没说,直接推走了白岑岑,那双深黑的眸子里闪现出来的全是不容反驳的笃定。
没办法,白岑岑的腿脚不利索,只能成为孟陆案板上的鱼肉,任凭他想把她往哪儿推就往哪儿推。
进入康复训练室,白岑岑自顾自的就跑去做复健了,全程都没有搭理过孟陆。
而孟陆则是一如既往的坐在家属休息区,“认认真真”的陪着白岑岑,一直全神贯注的注视着白岑岑的每一个动作,会因为她某个动作做得好而嘴角上扬,也会因为她差点摔倒而着急得立马冲过来查看情况。
完全不像其他患者的家属那样,要么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聊天说话,要么枯燥乏味的坐在角落里玩手机。
白岑岑每次康复训练的时间通常是上午十一点到十二点,但现在不过才十一点半,一向认真训练的白岑岑却兴致不高,不怎么想练了。
早晨的时候,因为白祯买来的早餐的确没有孟陆买的那么符合白岑岑的口味,所以她只吃了不到平时的一半就没吃了。
这不,还没有到午饭的时间,她的肚子就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做复健啊。
一旁的孟陆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白岑岑的异样,以为白岑岑哪里不舒服,立马冲过来询问情况。
白岑岑自然是不会那么没出息的告诉孟陆她饿了的,所以她只是随口扔下一句“我不想练了”,就轻而易举的说动孟陆把她给推回了病房。
将轮椅推到病床旁,孟陆像往常那样把白岑岑从轮椅上抱了下来。
正当他准备轻轻的把白岑岑放回到床上时,他突然感觉脚下一软眼前一黑,整个人瞬间变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抱不住白岑岑。
仅存的一丁点意识指引着孟陆,告诉他他的身体正在往后仰,为了不摔着白岑岑,他拼尽全身唯一的一点力气尽量将身子向前倾,终于赶在他摔倒之前安全的把白岑岑放回到了病床上,而他整个人也因为惯性,和白岑岑一同倒在了病床上。
即便如此,整个过程中孟陆抱着白岑岑的双手也没有过一丁点的松懈。
来不及控诉孟陆对自己的“轻薄”,离得最近的白岑岑第一时间发现了孟陆那张惨白到了极点的脸色,以及从他额头上渗出来的那层细汗。
心里一紧,白岑岑几乎出于本能的就把孟陆给抱进了怀里,不停的晃动着他的身体,担心得眼泪一下就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孟陆!孟陆你醒醒!孟陆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怎么回事?!”见状,坐在一旁的白祯也立马冲了过来。
“我……我不知道啊!他……孟陆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我用这么大的劲儿晃他他都没反应,他会不会……”
“冷静点岑岑!你先别着急,也不要再乱晃他了,我现在马上去找医生!”
“好好好,表哥你快去快去!我保证不会再乱动他了!”
一阵手忙脚乱后,孟陆被医生和护士就近安置在了白岑岑病房里的小陪床上。
“病人没什么大碍,只是胃里没什么东西,低血糖犯了,把他安置在这输点葡萄糖,等他醒了之后再循序渐进的吃点儿东西就行了。”
“医生,他真的只是低血糖吗?”白岑岑一脸不放心的追问道,“我有见过犯了低血糖的人,那些人通常只是会感觉头晕想吐而已,他都晕倒了还失去了意识,真的不是因为其他的病症吗?”
“放心,真的只是低血糖而已。他的症状比较严重,应该是很久没有好好的吃过饭了所以才会失去意识。”
“噢,那就好。”
看到白岑岑担心得不得了的样子,医生忍不住多嘴道,“虽然你们年轻人的身体好精力好,但再好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虽然在这间病房里,他是家属,你才是病人,但是你这个病人也要多关心关心照顾你的人才行,知道吗?”
晚上。
萧腾在和萧老先生谈事情,软软就跑到隔壁去跟萧夫人和庄璟茉一起吃聊天看剧吃零食。
正当她们三个女人八卦的聊到白祯时,软软还没有来得及起哄,她的手机就响了一声,像是收到了一条短信。
软软不以为然的拿起手机一看,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为了不让萧夫人和庄璟茉发现她的异样,她装作只不过看到了一条垃圾短信的淡然表情把手机收了起来,然后继续待在原地和萧夫人她们又聊了会儿天之后,才借故去了洗手间。
刚一关上洗手间的大门,软软就感觉她的心“咚咚咚”的跳得特别厉害,紧张得差点连手机都拿不稳了。
短信的内容也原原本本的跌入了她眼中。
“软软你好,我是妈妈。我知道,你听到我在你面前这样自称,你一定会觉得我脸皮很厚吧?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当你的妈妈,也没有脸再出现在你面前,但我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真的已经悔悟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想求得女儿的原谅。软软,你也是即将做妈妈的人了,我相信你应该能理解妈妈的心情吧,如果你原谅了妈妈,那就请你给妈妈打个电话,多晚都行,妈妈等你。”
刚才,软软在客厅里大概瞥了一眼短信的内容时,她的情绪还激动得很,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担心过自己可能会因为这条短信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可是现在,越往后面看,看到的内容越多,软软的心里竟然越没有感觉,一点波澜都没有。
就好像,她真的只是收到了一条垃圾短信似的,无关紧要。
软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若无其事的撩了撩脸上凌乱的发丝,正准备出去,没想到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来了一条短信,只有一长串的数字。
又来了一条短信,开门见山的解释了那串数字的用途。
“软软,上面这个号码是妈妈的银行卡号。如果你方便的话就给妈妈打点钱吧。妈妈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就连最起码的吃饭都成了问题。萧家那么有钱,你一定有办法打点钱给妈妈的,对不对?妈妈来找你并不是想骗你的钱,所以无论你给我打多少钱都可以,哪怕几百块都行。妈妈相信你一定会念在我们之间母女情的份儿上,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一字不落的看完了后面这两天短信,软软不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但却依然还是没有一丁点的触动,只觉得即便是隔着手机屏幕她都能感觉到软仪的恶心。
母女情分?这种话她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关键是,这个女人还真是沉不住气啊,第一条假装自己变成了好人的短信才刚发出来了不到十分钟,她大概是因为没有收到回信心里一急,立马又恢复了她的真实面目,一张口就想来要钱。
急不可耐得竟然把银行卡号都甩出来了,还真是够直接的啊!
就在软软忍不住嗔笑软仪的时候,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软仪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发来了第四条短信。
“对不起软软,刚才那两条短信你就当作没有看到吧。妈妈真的是脑袋糊涂了才会给你发那两条短信!虽然妈妈真的是已经走投无路了,但是妈妈真的不想让你以为妈妈是来找你要钱的,真是不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乖女儿,这件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好吗?”
看着软仪一口一个“妈妈”的把自己叫得那么美好,末了还来了句“乖女儿”,软软恶心得晚饭都快要吐出来了。
像软仪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软软恐怕穷极一生都没办法想明白她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有可能她是真的脑袋糊涂了真的后悔发了那两条要钱的短信,也有可能她只不过是在自导自演一出欲擒故纵的戏码,为的就是想在软软面前证明她的“清高”,想让软软同情她。
软软猜不明白也懒得去猜。
既然软仪既想要钱又想装清高,反正软软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陪她玩玩好了。
于是软软点开了她的网上银行,用她自己这些年打工赚的那点并不多的积蓄给软仪转账了五千块钱过去,并没有动用萧腾以及萧家给她的卡。
她倒要看看,把自己标榜得那么清高的软仪会不会收下这笔钱?
很快,才不到五秒钟,软软立马又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一条银行发来的转账短信。
想不到,软仪竟然又把那五千块钱给软软转了回来!
随即,软仪的新短信又发了过来。
“软软,你既然刚才给我转了账,就说明你已经看到了我之前给你发的那些短信了是吗?你给妈妈钱,是不是说明你已经原谅妈妈了?乖女儿,你给妈妈转的钱妈妈已经给你转回去了。你要相信妈妈,妈妈真的不是因为想要钱才来联系你的?妈妈什么都不要,只想见你一面,好吗?如果你觉得在家里见面不方便的话,那我们就在外面见,你说个地方,妈妈过去找你行吗?”
看完这条短信,淡定了许久的软软终于还是被气得牙痒痒,特别愤怒的关掉了手机。
她只恨,这破手机的拉黑功能怎么就只能拉黑来电不能拉黑短信呢?!
这个软仪还真是太异想天开了,她竟然以为她随随便便说几句就能轻而易举的被原谅吗?
一个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丢弃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认为只要她悔悟就一定能被饶恕?
真是可笑,可笑极了!
更何况,软软一点也不觉得软仪是真心悔悟的。
从小,软软的爸爸和爷爷就教过她,万事都应该要把人往好了想。
可是在面对软仪的时候,软软却忍不住要把脑袋里所有的坏念头全部都用在她身上。
说得好听,什么“不想要钱只想要见她一面”,这种话真的太假了!
软软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软仪这么做只不过是嫌她给的那五千块太少了,她真正想要的一定是放长线钓大鱼!
也对,对于软仪那种当了那么多年富家太太的人来说,她怎么可能看得上软软转给她的那区区五千块钱啊。
光是用脚趾头软软都能想到,软仪在她面前装清高装慈母,无非就是想骗她出去见几面。等到真正见面的时候,她再当面在软软面前装可怜博取软软的同情心,一旦软软心软,那她得到的可就不止是五千块钱那么点打发叫花子的小钱了。
搞不好软软一心软就把她接回了萧家,保她个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呢!
想到这里,软软真的感觉就像吃了只苍蝇似的,恶心至极,直接趴在洗手台前就吐了起来。
刚和萧老先生谈完事情出来,萧腾就听到萧夫人和庄璟茉说软软去了洗手间,可十多分钟快过去了,软软竟然还没有出来。
萧腾担心极了,立马就高度紧张得冲到了洗手间门外猛敲起了门。
“咚咚咚!咚咚咚!”
“软软!软软你还在里面吗?你有没有怎么样?”
“……”
就在萧腾敲门的时候,他清晰的听到洗手间里传来了软软呕吐的声音。
萧腾急得犹如火烧眉毛了一般,根本等不得软软给他开门,他就直接一脚踢过去用暴力的方式踢开了洗手间的门。
一眼看到软软难受的趴在洗手台前,萧腾毫无迟疑的冲过去从背后搂住了她,阴黑着的一张脸紧张得眉毛眼睛都皱到了一团。
“软软,软软你怎么样?怎么吐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此时软软已经吐得差不多了,但恶心的余劲还没过,她依然只能趴在洗手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儿,连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搞的?不是早就过了孕吐的时间了吗?怎么突然就吐了呢?”
急急忙忙也跟了过来的萧夫人她们也是心疼得不行,特别担心是不是软软肚子里的宝宝出了什么问题,别到时候搞的大人小孩都难受那就麻烦了。
“璟茉,你去帮我给软软倒杯温水过来。”
“好。”
“妈,你们也别围在这了,给软软留点新鲜空气,等她缓过劲儿了再仔细看看她的情况。”
“行行行。如果软软稍微舒服点了你就赶紧把她带出来,洗手间里本来空气就不好,别在里面待太久。”
萧夫人依依不舍的走开时,庄璟茉正好已经把温水倒了过来,稍微缓过来了一点劲儿的软软也喘着粗气将脑袋和身子抬了起来。
“萧腾你别担心,我没事。”
“怎么会突然吐了?”
萧腾看着软软被胀得满脸通红的样子,眼眶上和睫毛上还粘着几粒晶莹的泪珠,心疼得心都要碎了。
“唔!……可能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吧……”
“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软软摇头,赶紧伸手抹掉了眼角的泪光,急不可耐的想掩盖她在趁着呕吐的时候还没出息的哭过一小会儿的行经。
“对不起萧腾,又让你担心了。”
“傻瓜,说什么对不起。”
“我觉得应该是中午的火锅闹的吧。所以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吃火锅了,即使我撒泼打滚你也不要再带我去了。”
“傻丫头,不怪你,火锅应该也没问题,要怪就怪我没看住你,任由你多吃了点。”
“萧腾你才傻,我多吃撑到吐是我自己的原因,怎么能怪你呢?”
“行了小馋猫,不说这个了,来,先喝口温水漱漱口。”
“嗯。”
看到软软吐出一口温热的漱口水,萧腾又把被子递到了软软面前。
“来,再喝一口温温胃。”
“嗯。”
在萧腾的伺候下,软软乖乖的喝了两口温水,然后就顺势窝进萧腾怀里撒起了娇来。
“萧腾,我想回家了。等我们出去以后你直接带我回我们的小家好不好?我怕妈妈待会儿会盘问我,如果被她知道我不仅吃了火锅还吃吐了,她肯定会生气的。”
“好,我答应你。”
“萧腾,你真好,你总是会答应我各种各样无理取闹的要求。”
“傻丫头……”
萧腾先是习惯性宠溺的揉了揉软软的脑袋,然后俯下身子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
果然和软软猜的一样,萧腾刚把她从洗手间里抱出去,萧夫人她们立马就凑过来询问情况。加之萧腾那么夸张的抱着软软,连路都舍不得让她多走两步的紧张模样,更让萧夫人以为软软真的是有哪里不舒服。
好在,即便是在萧夫人的狂轰滥炸之下,萧腾也没有把软软留在萧家等着被念叨,而是遵守诺言直接把她抱回了家里。
坦白讲,软软真的很庆幸,庆幸她刚才一难受就吐了出来,庆幸她能那么巧的用呕吐来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如果不是因为她刚才吐过一次,恐怕她现在根本没办法藏住那几条短信带给她的小情绪吧?
趁着萧腾下楼去帮她泡牛奶的间隙,软软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要赶紧把那几条短信删掉才行,不然被萧腾看到的话,不知道他又会生气成什么样了。
打开手机在删掉了短信的那一瞬间软软突然明白,有些时候对爱人的刻意隐瞒其实真的不算欺骗。正因为深爱着,所以她才不希望对方替她担心。
所以因为今天这件事,软软也更加理解了萧腾之前对她隐瞒了那些事情的初衷。
整整过去了两个小时,直到头顶上的两大瓶药水都被输完了,孟陆才从昏迷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的睁开疲惫的双眼,孟陆还没来得及给眼睛对焦就已经看到了白岑岑正坐在距离他特别近的地方,满眼焦急的守着他。
她是爱他的,对吗?
孟陆激动不已,但此时的他即便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发出一道沙哑又虚弱的小声呢喃。
“岑岑……”
“孟……孟陆你醒了?!我我我……你等着,我马上去给你叫医生!”
“别走!岑岑你别走……”
好在白岑岑是坐在轮椅上的走不快,所以就算孟陆全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但他还是一把就把白岑岑给拽了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白岑岑那颗压抑许久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波动,心软了,也手足无措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内心的剧烈拉扯让她焦灼又痛苦,同时她也很心疼孟陆内心的痛苦。她不禁在想,自己这么固执己见做出的伤人又伤己的决定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在白岑岑以为自己下一秒就可能会对孟陆松口的时候,突然闯入病房里的中年男人却彻底将她从美好的“幻想”中拉了回来。
是啊,她可真蠢,她怎么就忘了她和孟陆之间的关系根本不是两个人只要相爱就能解决了的呢?
听到门响,白岑岑在看到冉岳的第一时间就立马把手从孟陆的手中抽了出来,惊慌失措的模样着实有种被人当场“捉奸”的心虚感。
白岑岑也纳闷了,她和孟陆这段时间一直本本分分,甚至他们俩的真实关系比别人看到的还要更加生疏,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好心虚的呢?退一万步说,即便她和孟陆就是正儿八经的恋爱关系,可冉岳只不过是孟陆的前岳父,就算他管东管西也没资格插手孟陆的新恋情,她就更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可道理虽然如此,但她下意识做出的反应却足以说明,她对孟陆的幻想终究也只能是幻想而已,成不了真。
第一眼就从冉岳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抹浓浓的厌恶,白岑岑二话没说,慌乱得像逃难一样立马摇着轮椅就从孟陆的陪床前逃走了,怎么看都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