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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程阳点头。

“也好,这样我便不算是欺负你。”筱月儿声音渐渐变冷,屋内的气氛也是变得空前紧张,就连这气温也随之降低不少。

“什么意思?”程阳眉头微微皱了皱。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可去过毒龙山?”筱月儿问。

程阳一愣,随即点头。

“好,呵呵,很好!”筱月儿先是愣住,而后便是冷笑,她说了两个好字,又冷笑了一声。

程阳再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话音未落,却见眼前白影一闪,筱月儿身形一晃,人已经绕过桌椅,站在他面前。而程阳的脖子上,横着一把玉笛。玉笛不是刀剑,但是周身覆盖的灵力光芒,却是比刀剑更锋利。

“你知不知道,被你杀死的人是谁?”筱月儿冷冷问道。

程阳古怪的看着她,从筱月儿的话音中,他不知为何,竟是听出了心碎二字。

“是谁?”程阳问,他并没有问筱月儿为何有此举动,有时候问了未必有答案,且行且看,反而更容易找到原因。

“我的……”筱月儿的手臂抖动了一下,程阳的脖子处便已经有了一道血痕,两滴血珠从伤口的两端沁出,在他的皮肤上画下两道血痕。

“你的什么?”程阳的心没来由的狠狠跳动一下。

“你杀了我的儿子,你杀死了他!”啪的一声,筱月儿将一张皱巴巴的纸拍在桌上。

程阳低头一看,那纸上写着几个字,开阳山,六方门。六个大字写的明显仓促,因而潦草,但是字体却很是苍劲,他认识这字,因为那是他自己的字体。

“他是你的儿子?”程阳问。

“你杀死了他,我今日便要为吾儿报仇!”筱月儿恨恨道,“不过在报仇之前,我先要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程阳感觉答案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近,他的手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可能么?他在心里问自己。

“你杀死的孩子,他不光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筱月儿的脸上,同时浮现出了绝望、愤怒和奚落,她的眼睛通红并且蓄满泪水,她肩膀抽动着,那是在强忍住哽咽。

筱月儿深呼吸一口,继续说道“那一次之后,我便珠胎暗结。虽然我恨你,但是却不恨这孩子,我只希望她是女儿,却不料生出的是儿子。按照我们邪月阁的规矩,凡是产下儿子的,孩子一落地统统都要处死,为保住他,我将他送到万里之外的毒龙山,交给别人抚养,没想到,他逃过了邪月阁的规矩,却没逃过你的毒手,更没想到,他居然是死在自己亲生父亲的手里!”

程阳静静的听着,从筱月儿的声音中,他听到了愤怒,悲伤,更听到了对孩子的浓浓的母爱。在这一刻,他也终于是明白,为何筱月儿会如此愤怒,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在抱起那孩子的瞬间,心里会有如此奇异的感觉了。

一切都是天然,血脉相连的天然之情。

“原来,天佑竟然是我们的孩子?”程阳喃喃自语道。

正自悲伤的筱月儿闻言,猛然抬起头看着程阳,惊讶道“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原来我从毒龙山抱来的那个孤儿,竟是我们的孩子么?”程阳道。

筱月儿皱眉,微微侧头看着他,她心里有许多的疑惑“我不懂你的意思,不懂。”

“就在去众神岛之前,我师傅无端端被人下毒。”程阳道,“为救师父,我到处打听,终于得知在毒龙山有毒龙草可救师父一命,因此跋山涉水赶去。”

“那些村民……”筱月儿不是傻瓜,虽然她不是炼药师,但是看人还是很准的,她从程阳脸上看到的是真诚,并没有谎言,而这反而让她感到困惑了。

“我去的时候,那村子里的女人们就已经死去多时了,这孩子的哭声将我引去,我才从她们的院子里找到了毒龙草,也顺便把孩子抱回来。”程阳道,“我是孤儿,所以不愿意看到这世上再多一个孤儿,因不知他是否还有亲人,所以走前留下了这张字条。这就是事情的原委,你信也罢,不信也好,我程阳问心无愧。”

筱月儿有些错愕,她的手缓缓垂下,玉笛离开了程阳的脖颈。

“你是在为自己辩解么?”筱月儿半是反问,半是自问,旋即又盯着程阳,“如此说来,天佑在你处?”

“不错。”程阳招了招手,一直藏在暗处的小黄跑出来,拉开门就窜了出去。

筱月儿知道小黄,因此并无惊讶,她甚至知道,小黄或许是去抱孩子来的。果然,没过多久,小黄再度出现在门口,而此刻它背上,则是多了一个孩子。

“娘亲……”孩子只有两三岁,大概由于不常与人说话的缘故,他口齿还不甚清晰,大概只有一两岁孩子的水准。一看到筱月儿,便是张开小手欢快的叫着。

“天佑!”筱月儿惊喜不已,身形流转间,已经到了门口,将孩子一把抱进怀里,紧紧地搂住,生怕再次失去。

此情此景,让程阳感慨万分。突然知道这孩子是自己的儿子,他更是忍不住细细的打量,那眉眼果真是跟自己有几分神似,难怪平时李壮也会拿这个开玩笑了。

突然之间做了父亲,程阳有些手足无措,他想上前好好的看看孩子,却又驻足不前,一时间心里矛盾万分。

“天佑,你刚才叫他什么?”筱月儿疼完孩子,忽然想起什么,便回头狐疑的盯着程阳。

“天佑,我给取的名字。”程阳道。

“我也是。”筱月儿沉默片刻,忽然道。

程阳哑然,这真的是巧合么?还是一切都如陈清所言,定数使然?

“我要带他走。”片刻之后,筱月儿站起来,抱着孩子就往门外走,既然人不是程阳杀的,那她留下也无益了。

程阳紧追几步“等一等。”

其实不需要他追,就在孩子被抱出门的一霎那,忽然朝程阳张开手,哇的哭了起来“师傅……”

他口齿含混,但是这两个字却是说的异常清晰。自从收他为徒,程阳每天都要花半天的时间对他进行悉心的教导,这使得天佑对程阳的感情升温极快。

筱月儿身子颤了颤,低头看了一眼孩子,脚步停住了。

“你就要抱他走?毒龙山已经被屠村,你把孩子放在哪里?”程阳问,“到不如就留他在我这里,平日我也可教导他一二。”

“这不用你管,如今邪月阁已经今非昔比,我身为阁主,自然能够保全自己的孩子。”筱月儿冷冷道。

程阳一愣“你做了阁主?那秋海棠呢?”

“师傅年事已高,而且身受重伤,已经不便再打理阁中事务,如今已经是退下养老了。”筱月儿道,她转身看着程阳,“哦,忘记恭喜程宗主,大婚快乐。”

程阳的心狠狠揪了一把,他从筱月儿的声音中听到了酸涩,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些什么。

“呵呵,我说呢,如此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邪月阁要跟我们六方门为敌。”程阳摇头苦笑,“只是你我个人恩怨而已,希望不要影响到两个门派,否则……”

“否则你能怎样?”筱月儿回头看着程阳,“今日既然得回儿子,我便不与你纠缠,我们两人的恩怨,来日再说!”

她抱着天佑,身形飞起,片刻功夫便已经消失在夜空之中。

程阳并没有追出去,他知道就算追也是没用的,筱月儿的脾气之倔强,他早有了解。只是随着两人的离去,他心里忽然有一种沧桑感,突然之间,忽然升格为父亲,这种莫名的感觉让他半喜半忧,却是不曾注意到,就在吊脚楼外,一棵竹子旁边,正有人默默地站着。

梓潼手里拎着一个食盒,里面是她亲手为程阳烹制的宵夜。原本是为程阳送餐来的她,却无意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一时间如晴天霹雳,不知该何去何从。

“孩子,天佑竟然是他们的孩子?”梓潼喃喃自语,手里的食盒也是砰然跌落。

“这里有没有?”

“没有,去那边找!”

李壮带着一群弟子,火急火燎的将整个开阳山都掀开查看了一遍,他们要寻找的可不是什么天材地宝,而是梓潼。

那晚程阳在树下发现了食盒,以及食盒里已经变得冰凉的桂花糕和莲子羹,却是不见了梓潼的踪迹。他发狂似的奔到梓潼的住所,在她房间的桌子上看到了一张墨渍未干的字条。

“缘尽于此,你我本不过是彼此过客。”

寥寥数语,却是让程阳揪心不已。

事已至此,他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梓潼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

之后,他便下令搜山,从六方门到开阳山,再延伸至整个山脉,而后便是辐射到周边的城郭村镇,半个月时间过去,梓潼却是音信杳无。

除了门下弟子寻找,程阳本人更是发疯一样的去搜寻。古墓群、响水镇、明州城……所有他能想得到的地方都去过了,想不到的地方也去过了,可却始终没有梓潼的踪迹。

时间就在这样的搜寻中渐渐消耗掉,门派的大小事务依旧得正常运作,半年之后,程阳才从外地回来开阳山,疲惫至极。

阳春三月,开阳山漫山遍野都是迎春花,浓绿当中的一点点黄花,给这大山带来许多的生机。程阳站在山顶,望着下面的花丛,深深的叹了口气“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把精神都用在儿女私情上?况且我父母尚未寻得,更是不能荒废掉修炼了。”

“门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守在后山与六方门之间的小童,平日里专门负责为程阳送水和食物,以及传递信息。

“说。”程阳道。

“李长老请您回去一趟,说有重要的客人求见。”小童道。

“重要的客人?”程阳蹙眉。

李壮如今是六方门的首席长老,门派内大小事务都由他过手,古大山从旁辅助,这一向倒也把六方门安顿的很好。李壮说话从来都是谨慎,钉是钉铆是铆,绝对不会夸张,既然他说是重要的客人,可见程阳是必须回去一趟了。

打发了小童,程阳略收拾了一下便回到前面,刚进院子,他便看到院子里拴着的两头豹子。这两头豹子个头都有八尺左右,体长在一丈左右,浑身乌黑,点缀着白斑。他认识这豹子,名曰乌云豹,速度极快,是一种上好的坐骑。

除了速度快之外,乌云豹还胜在敏捷,攻击速度也是极快,用作辅助攻击再合适不过。一般来说,使用乌云豹的,绝大部分是炼药师,而能用得起乌云豹的炼药师,在这世上只怕不超过十个。

“看来来人身份不凡。”程阳暗道。

走进客厅,程阳看到两个人,一穿黑衣,一穿白袍。

看到他们背影的第一眼,程阳就感受到了一种云淡风轻,这两个人似闲云野鹤,正悠闲地端着茶碗品茶。他们端茶的姿态极为优雅,喝茶的时候也是十分悠闲,与他们相比,旁边陪同的李壮简直就成了乡野村夫。

“啊,门主来了!”李壮看到程阳,立刻如释重负,站起来迎上前去。

那一黑一白两人闻言,也是回头看去,六目相交,三人俱是暗暗吃惊。这两个人年纪都在六旬左右,头发梳得整齐,须发花白,脸上却是没有多少皱纹,看起来温文尔雅,可除了云淡风轻之外,他们身上隐隐有一股磅礴的念力威压逸散出来,似火焰一般,吞吐不止。

“这两人,任何一个人都有五星炼药师的实力啊。”程阳心里暗道。

“原来这位便是鼎鼎有名的程门主,久仰久仰!”白衣老者站起来,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倒是那黑衣老者,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瞬间就将自身的云淡风轻冲的干干净净。

“不敢当,不敢当。”程阳还礼,“不知二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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