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龚晓宇才回复恢复正常,所谓的正常的就是会动了,看着山林之中渐渐升起来的雾气像是雨滴一样打在脸上,便使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中?文网 ? w≈w≤w.
寨主很快就得知了这里的事情,帮着老者做善后的工作,这里的习俗就是要尽快的下葬,寓意为对死者最大的尊重,寨主没有让蒙娜去帮忙,所有的仪式和礼节都是下葬之后才要完成。
只有在下葬的那一刻的时候蒙娜又几乎不能自持,被龚晓宇拖回了家里,心里和蒙娜一样酸楚。而卫军一直都在旁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龚晓宇没有回营地,也没有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卫军,而是坐在蒙娜家门口的院墙上,独自一个人呆,看着吊脚楼半面都被炸毁的废墟旁边的蒙娜,却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
战士不是麻木不仁的杀手,他们有些单纯的信仰,却不代表着他们不会去想复杂的情感。恰恰相反,他们比平常人的感情更加丰富。
龚晓宇恍然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罪人,一个在上帝面前都抬不起头来的罪人,连渴望救赎的资格都没有,就算是被他杀死的敌人最终能够得到度,而他自觉得,有可能就连上帝都不知道他会上天堂还是地狱。
虽然龚晓宇才不会渴望这救赎的资格,只是他忽然觉得他失去了蒙娜,因为他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蒙娜,这战场之火烧的两个人刚刚萌出来的感情瞬间变的灰飞烟灭。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蒙娜,他怕蒙娜会怪自己,但是看着蒙娜伤心的样子,还不如让她怪罪自己。至少他心里的歉意会减少一份,而自己,也好名正言顺的有补过的机会。
一直到入夜,龚晓宇都躺在围墙上,一句话也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连卫军到他的旁边的时候都没有知觉。
“想什么呢?”
卫军笑着问道,不过他这笑容有点假,就像是硬挤出来的一种,根本就没有一丝的诚意,事实上他也根本笑不出来。
没话找话。
龚晓宇瞥了他一眼,望着阴沉沉的天气:“没想什么。”
卫军叹了一口气:“是因为一切生的都太突然了,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吧?或者说,你爱上了这个姑娘?”
“别瞎说,我们第一次见面。”
“然后就害死了他的父亲?”
龚晓宇满脸黑线,骂道:“你有事没事?是来刺激我的吗?滚回基地去!”
卫军笑了笑:“我这叫什么刺激啊,白天老谭那才叫刺激呢,我只是想告诉你,事情已经生了,你再内疚也没有用。我这是来看着你的,怕你有自杀的倾向,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呆着啊?”
“滚吧,老子没有自杀的倾向!”
卫军笑了笑:“事情已经生了,我知道你心里愧疚,但是没有办法,谁会想到是这个局面呢。”
“我知道……只是……”
‘只是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姑娘罢了。’
卫军一语中的,淡淡的说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爸极力的阻拦我来这里,也终于知道,旅长送我们的时候眼神之中的担忧了,原来如此。”
龚晓宇点点头没有说话,以前他也不明白,不过现在他明白了。所谓的战场不是那么简单的,和平年代下的真正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的。
“不过我很觉得有点高兴,我哥就是在这里牺牲的,我有点理解他了。”
龚晓宇撇撇嘴:“你不是说,一直想要追随他的脚步而去吗?你不会也想着阵亡吧?今天干嘛那么拼命?没有我你就死了。也不知道说一声谢谢,懂不懂礼貌啊?”
“咱两谁跟谁?”
“……”
龚晓宇摇摇头:“我记得你喝多的时候说过,说我龚晓宇连被你救的资格都没有,看在今天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以后看我马上要踩地雷了拉我一把啊!”
“你还挺记仇的。”
龚晓宇靠在围墙上,看着蒙娜姑娘在木屋里面坐着,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卫军看在眼里,低声说道:“不管怎么说,你还是错了,如果你要是事先和汪鹏说好的话,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我要回基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你再有自杀的念头,就真正是一个孬兵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我们是军人。”
说完,卫军就提着枪回到了基地,将狙击枪扔给了龚晓宇,提醒道:“明天晚上之前必须归队,这是汪鹏的意思。”
龚晓宇点点头一言不。
就这样,龚晓宇这里坐了整整一夜,看着蒙娜在屋子里面呆。
第二天一早,龚晓宇拖着疲惫的身体到了山上砍了一些木材,在蒙娜的家里找到了一些工具来修补房子,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可能是因为实在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而蒙娜,也只能静默的看着他做完这一切。
不是因为手雷的威力大,而是因为这吊脚楼年代久远,好在柱子都没有,不过也耗费了龚晓宇一天的时间,却感觉不到一点的困意。
第二天,寨主送来了一些吃的,而蒙娜也只是吃了一小口,看的龚晓宇心碎不已,可是自己无论怎么说话,她都不理自己,要不是看不出来她眼神之中的没有丝毫的怪罪,龚晓宇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呆在这里。
一直到了晚上,龚晓宇穿上装备站在蒙娜面前,沉声说道:“蒙娜,我要走了。”
“你去哪?”
这是蒙娜第一次开口说话,让龚晓宇微微一愣,她那惹人怜爱的眼神之中出现的不舍让龚晓宇心疼至极。
“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去了,要归队了,不能留在这里了。”
蒙娜抬起头看着龚晓宇:“那你还会回来吗?”
“你不怪我吗?还想见我吗?”
龚晓宇略带沙哑的问着。差点眼泪就掉了下来,他自认为自己是英雄,无论遭受多大的打击都不会掉眼泪的英雄,他仰了仰头呼了一口气,他有点无法面对蒙娜。
蒙娜轻轻的拉住龚晓宇的手,虽然隔着作战手套,但是他还是能够感觉的到蒙娜的冰凉的双手,就像是触摸在一片洁白的冰块上,虽然晶莹剔透却冷若谷底。
“你是战士,我不怪你。你已经在拼命守护着我们了。”
长期的战乱和朝不保夕,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蒙娜不怪他,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喜欢龚晓宇,也不是因为对敌人有多痛恨,而是对于生离死别看的有些平常,伤心过后的蒙娜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理智。
殊不知一句话让龚晓宇难以自持,哽咽的说道:“对不起蒙娜,是我害了你们!”
蒙娜摇摇头:“如果没有你,或许我们早晚都会沦落吧,所以我不怪你。我只是伤心,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我就是你的亲人。”龚晓宇蹲在身子,擦擦蒙娜脸上的眼泪,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亲人。”
蒙娜心里一颤,此时龚晓宇菱角分明的脸颊上充满了认真,而说这句话的语气就像是幽深山谷里传出来的一般,在蒙娜空落落的心中不断回荡,说不出的感觉,内心的告诉他,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多么的值得信任。
“那你什么时候还会回来?”
“不知道,但是我保证我一有时间就会回来,好吗?”
蒙娜点点头,欲言又止的样子更是让龚晓宇心疼,此时是蒙娜最脆弱的时候,而自己却不得不离开,以前自己毫无感触的军令如山此时竟然如此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你要好好吃东西,好好地活下去,我不想下次看见你的时候你被饿瘦了。”
蒙娜露出了一丝笑容,让龚晓宇倍感心安,正要走的时候却别蒙娜拉住他,找了许久才找出来一个类似于玉佩一样的东西。
但是龚晓宇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是一种石头,显得光滑无比,上面有着龚晓宇看不懂的图案,绳子也非常的细腻,这应该是一种古老的图案,有着布依族浓烈的色彩。
蒙娜解释道:“这是我们布依族的平安福,石头这山上很稀少的种类,据说带上的人可以保平安。”
龚晓宇点点头:“谢谢你,那我走了。”
不待蒙娜点头,龚晓宇就走出了吊脚楼,根本就没有敢看蒙娜在窗前的眺望。不是不想回头,而是不敢回头,他生怕回过头看着蒙娜的眼神就失去了自己的意志。
什么是军人?龚晓宇觉得自己身上的军装就像是给自己套上了一个枷锁,在越混乱、越需要的他的地方,却变的不像是自己。铁打的纪律让每个战士都变成一种人。
从小黄村到基地有十多公里的路,龚晓宇只想奔跑,从未如此一样的奔跑,就像是冲刺一般的挥汗如雨,手里握着蒙娜送的平安符,让他忍不住怒吼了一声。
昏昏沉沉的天气就像是理解他的愤怒一般下起了雨,他走在泥泞的路上,想起了父亲对自己的期望。
这就是战场吗?这就是你希望我来的地方吗?为什么我看到的不是炮火连天冲锋陷阵?却是内心不休止的折磨、良心不断的谴责和肩膀上的重任越来越多?
等到他回到基地的时候,战友们都惊呆的看着龚晓宇将身上的衣服脱掉,接着挥挥手阻拦众人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
岳顺走上前,拿着一个罐头问道:“宇哥……要不要吃点东西?”
龚晓宇挥挥手,低声的说道:“不吃,让我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