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破符的塔散出某种光芒,然后,便四散开来。八?一??w≥w≠w≈.≥8=1≤z=w≈.
塔中的人并没有动,但那尊巨人般的青岩神偶却动了起来。它躬着身子,看似笨拙,但却快如闪电地向前冲去,脚步踏在地上连成的震动之音连成一串,仿佛连环炮响。
地面,不论是泥土覆盖之处,还是坚石裸露处,凡被它踏中的地方,都会出现一个硕大的脚印。一时间,泥土翻飞,碎石四溅。
它一路向前,带着尘,带着土,带着石屑,也带着毁灭的气息。
“终究只是一个石偶罢了。”华非咬牙切齿地说,“各位,我们来把它拆了!”
他很愤怒。
愤怒,是因为眼见要成功了的大业,却突然横生枝节,本应该死了的人却又复活。而当自己掌握了主动,掌握了大势,掌握了一切,眼见就可将那人真正杀死的时候,又生枝节。
枝节,枝节,哪来这么多枝节!
我要成为玄雕崖的主宰,要我成为江湖上的一方霸主,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我,任何人都不能!
他还记得小时候,被那个老人收留时的自己。当时,他曾感动,曾兴奋,曾觉得自己的一切苦难都将结束。
但很快,他便开始痛苦。
玄雕崖中的人,一个个锦衣加身,一个个眉清目秀。而他呢?一身肮脏的脓血,难皴裂的皮肤,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老头儿。
虽然他换上了新衣,但那疮却无法掩饰。于是,他只好在炎热的夏天戴上了厚帽,忍受着闷热带来的奇痒,只为了躲避那些锦衣秀目者异样的目光。
那时起,他开始学会了憎恨。
凭什么他们一出生,便有爹娘养,便被送到这样的地方学习那神奇的武功,而我却没有管没有问,自己流落江湖,乞讨度日,遭人白眼,被狗咬,被人打,被呼来喝去?
他带着这样的恨,认定上苍是不公的,所以那些什么所谓的天道,都是狗屁。
既然是狗屁,便不用当成一回事,只要假装领会,假装认同,然后像在乞讨时那样,用狼一样的狠劲儿去拼杀去算计,那么才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想要的什么?
是所有人拜伏在自己的脚下,再不敢用那种异样的目光看自己,是所有人在面对自己时,都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那才是大丈夫的人生。
而这人生路上第一块大石,第一个阻碍,便是厉镇岳。
所以厉镇岳必须死,必须死!任何想要保护厉镇岳的人,都是在和他作对,都是在和他伟大的理想,不朽的人生作对,那便也要死!
他大步向前,目光中透出的是野兽般的凶悍。他挥手,空中那柄山般巨剑,便如同一座自天庭倾倒的巨峰,向着青岩神偶砸了下去。
阻我者,皆要死!
风宇望着华非,隐约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些什么。在方才逃离的路上,悲痛的龙阔一直在咒骂华非,使他多少知道了一些厉镇岳与华非间的事。
于是他感到不可理解。
一个飘泊无家的人,被人收留,给了一个温暖的家,还教他能纵横天下的本事,这是多大的幸运?又是多大的恩情?
他为何不懂得念这情?为何不懂得因这安排而感谢上苍?为何已经拥有了至高的地位,却非要伤害爱护自己如兄长的人?
他不能理解,但却坚定地认为--这种人,禽兽不如!
野狐还知报恩,山猫还知还情,尔为堂堂大丈夫,披人皮,着人衣,食人饭,说人话,却怎么形同恶兽!
这样的人--不,这样的东西,该死!
他看着华非,意念却在控制着青岩神偶。巨大的神偶眼里也流露出杀意的寒光,猛地一跃而起,迎着那如倾天之峰般的巨剑而上,双手猛地抓住了剑身。
它高大的身躯在空中升腾着,却低下头望向下方,然后将手里的如山大剑,猛地向着下方用力掷去。
巨剑直接砸向了自己的主人,破空生风,声如雷鸣。
这算什么?
华非目光生寒。
他见过有人一指点破强悍的武技,见过有人凭着武息之力,生生硬接武技,也见过有人挥一挥衣袖,便让对手的武技落空。
但他何曾见过,用对方的武技反击对方?
刹那间的惊讶,让他忘记了消散自己的武息以撤消武技,面对着自己的大剑,反而狼狈地一跃而退,惊恐避让。
轰隆巨响起,巨剑砸在地上,将大地轰出一道可怕的深坑。坑中烟尘四起,地裂之声在坑中连绵响起,仿佛这一剑的威力,将要深入大地深处,甚至直刺入传说中的地府。
华非落地,身上未受半点伤,但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在飞掠的过程中,他才回过神来,于是羞得无地自容。
只怕他是千古以来,第一个被自己的武技逼得逃走的人。
武技不是射出去的箭,离体后便不再受控制。相反,它像是肢体的延伸,它与自己丹田中的武息相连,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这就好比打出去的拳头,虽然打了出去,但总是有胳膊连在其上,不会让它脱离身体而去。
此时这拳被别人挡了回来,自己竟然惊慌躲避,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神偶大不简单,大家不要大意!”此时十杀宫宫主的吼声解了他的围。
实际上,所有人都没有在意他这一刻的表现,所有人都只在因这青岩神偶的威力而惊慌,而诧异。他们从青岩神偶的一防一攻之中,隐约看出了青岩神偶的力量级别,因此如临大敌,哪还有心思去看华非的狼狈相?
十杀宫宫主第一个飞身向前,迎着青岩神偶冲去。
他的身体高度接近两丈,本来是令众人仰视的巨人,但与青岩神偶相比,却还是矮了不少。两相一比,顿时失了先前的威武。
不过,他终是个大块头,此时也只有他才有实力阻挡这巨大神偶的脚步,所以他只能扑上前。
其余人并没有让他一人承担一切,在他的身后,诸位宗主寒着脸施展出各自的武技,再没有任何保留。那三位本来要防备“神秘人”的宗主,此时隐约感到恐怕真的没什么神秘人,而只有神秘莫测的风宇。
所以,五人的武技放开,全向着青岩神偶打去,要配合十杀宫宫主,将这尊神偶击破,粉碎风宇最后的依仗。
青岩神偶落地,身子刚刚立直,十杀宫宫主已经冲到它面前。巨大的血色拳头挥起,没有击血色光柱,而是凭着本身的力量,向它的头脸狠狠轰了过来。
拳破空,如雷鸣,如炮击,能摧毁坚城堡垒。
但不能伤青岩神偶。
青岩神偶没有躲避。它如同构成它的物质一般,强悍,坚硬,顽强,而又倔强。它面对着血光四射的一拳,用自己的拳头反轰了过来,巨大的青岩之拳泛着金属的光泽,与那只血色巨拳对撞在一起,一时间,血光四射,无数赤红的光点,如同流星一般飞散向天空和大地。
“啊!”
痛苦的吼叫声中,十杀宫宫主狼狈后退。
青岩神偶一击,便粉碎了他的拳甲,直接伤到了他的手。虽然因为重甲的保护,使他的手只是传来咔嚓一响,痛入心扉,但骨头并没有碎,只是皮肉受损,一时鲜血淋漓。
一拳,便击退了十杀宫宫主,这是何等力量?
厉镇岳觉得自己腿有点软。他看着青岩神偶,感叹着这顽石的强大,但瞬间想起令这石头拥有可怕力量的并不是天地造物,而是身边的风宇,是这年纪不大但身份不少的少年神偶师。
他转头看着风宇,不能理解风宇的神偶术为何能到这种地步。
电光石火的一击后,最先到达的,是神弓门门主射来的寒光之箭。那箭带着冰冷的气息,仿佛能封冻万物,瞬间便到了青岩神偶面前。
风宇眼睛微微眯了眯。
青岩神偶不闪不避,伸手一抓,竟然将那支箭抓在手中。箭的力量不息,拼命向前,箭身与神偶的手掌摩擦,出刺耳的声间,生出耀眼的火花。
而这时,莲诚门门主的血刀斩了过来。一时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道红芒,一抹血色。这抹血色分割天地,分割四方,分割生死。
但,却分割不了青岩神偶。
青岩神偶挥手,手中那仍在挣扎不休的箭,便重重地打在那一抹血光上。箭的力量与血刀的力量狠狠相撞,毫无花巧地对击,然后各自碎裂成琉璃般的残片,在空中飞散。
青岩神偶大步向前,迎着它而来的,是一条十几丈长的巨大游龙。
游龙全身泛起道道金光,令观者睁不开眼。但青岩神偶不惧,因为它的眼,本不算真正的眼,也不怕任何伤眼的光。
它再次张开大手,凌空扇出一记耳光。这一记耳光抽在金龙的脸上,抽得金鳞四散,抽得金龙的身子在空中猛地一扭,斜向横飞出去。
一掌之后,青岩神偶伸手一抓,竟然抓住了金龙将要掠过自己面前的龙尾。它就这么抓着龙尾,将这条金龙挥舞了起来,仿佛是天神在挥舞一条金色的鞭子。
此时,空中有一只天马飞掠而来,巨大的马蹄向着青岩神偶重重地踏落。
青岩神偶挥鞭,金龙带着一道耀眼的金光抽在天马的身上,一下将天马抽得支离破碎。而那金龙也变得极为不堪,全身残破,仿佛一根黄色的破腰带。
一只巨大的鼎,当空而落,向着青岩神偶砸去。它仿佛来自神廷,带着丹药星火,带着如山的重量,如雷霆落地。
青岩神偶看也不看一眼,将手里破腰带一般的金龙甩飞出去,任其撞在地上,轰出一道十几丈长的大坑,举起双拳对着大鼎便是一击。
大鼎立时如同一枚撞到了青石上的鸡蛋,那看似坚固的壳一下破碎,然后整个鼎轰然崩溃。
七个人如同看鬼一样看着青岩神偶,没有一个人能保持冷静。他们愕然张口,脸上的表情与站在武道巅峰强者的称呼,全不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