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尔坦的第二个订单发给了志鸿,这次让志鸿直接跟工厂询价、确认订单,志鸿仔细研究了这个订单,看到许多都是原来订单中订过的品种,决心这次要做得漂亮些给苏尔坦看一下,又想着忙起来也许能让陈亦馨渐渐淡出自己的记忆,于是收拾起心情,开始跟工厂“斗智斗勇”。
其实,志鸿早发现苏尔坦的单子虽然大,却比较杂,着实难弄,然而他订的许多品种是过了时的大众货,一些外贸工厂有积压存货急着卖,价格就很便宜,只是要费心去找。苏尔坦过去图方便,尽量把一个订单交给一两家工厂去做,这样付款、收货都简单,然而价格就不好。志鸿研究过后,决心换麻烦的方法上来,自己逐样儿去找工厂的存货,价格自然下来许多。然而,自己的工作量就大了,但心想,“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就耐心地一家家问,一件件找,一个星期下来,订单终于“凑”齐了,把价格单发给苏尔坦。苏尔坦看了大喜过望,到了月底工厂把货都备齐了,就跟志鸿催款,志鸿把各个工厂的详细银行资料,还有自己在这边的费用帐一并发给了苏尔坦的财务,财务那边收了报告,把款一一安排了,并把志鸿的费用汇到了志鸿私人帐户手中,一单下来倒也顺利,苏尔坦又嘱咐志鸿按月把账报过来。
这一单,志鸿累得不轻,换工厂又担着风险,然而着实却踢开了第一脚。吃库存的路子探开了,几个工厂见志鸿这边财大气粗,又打听到是出口沙特,知道那边市场容量巨大,就跟主动跟志鸿推销库存,特别是国内的一些大牌服装的尾货通常要让工厂摘掉牌子处理掉,为了不伤自己牌子的档次,就尽量避免在国内销售,而是便宜出口。志鸿看了不少样品,发现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好料子,好剪裁,只是少个牌子而已。工厂知道志鸿是老外的采购,就嘱咐志鸿,也不必给老板报价那么低,志鸿明白这是要给自己留余地,心想也确实没必要那么便宜卖给苏尔坦,难得工厂这么主动,应该也是看出了自己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人家提,但是现在自己又需要拿这种钱,志鸿现在似乎开了窍,已经没了过去的穷酸,只是自己这采购这工作,拿回扣确实需要工厂跟自己配合,志鸿想,如果换杨榛处理这些事情应该更得心应手些。
志鸿把样品发给苏尔坦,价格留了几成给自己,苏尔坦见了样品,识得这都是好东西,订了很多。工厂想着今后的生意,很自觉地把钱送到志鸿账上,还送了许多东西过来,志鸿只虚客气一下就收了。这样一来众人都开心,只有苏尔坦那边财务的两个印度阿三例外,跟志鸿埋怨这样付款起来太麻烦,志鸿猜想原因不在付款,应该是自己断了阿三的财路。原来,过去这两个阿三给工厂付款时,总能跟工厂索要些财物,现在志鸿把单子分散给了多家工厂,而且工厂发现这边换了“上帝”,就不再理“阿三”。于是,志鸿把工厂送的东西选了些,发快递给了印度人,阿三立刻态度热情起来,可见糖衣炮弹也是外交的首选武器。
苏尔坦那边看着采购成本下来一大块,决定把全部订单逐渐都转到志鸿这边,单子一个接着一个,志鸿一个人身单力薄忙不过来,早前发货时认识了一个物流公司的小周,感觉这个人比较能吃苦,踏实本分,志鸿就跟苏尔坦打个招呼,挖了过来,小周人很勤奋,验货、发货的事情基本再不用志鸿费心。苏尔坦终觉志鸿这边没个公司,开展业务很麻烦,就让志鸿去注册了个外贸公司,折腾了两个月总算拿下了执照,办公室租在永江大厦里,开始在网站上招聘,简历就跟雪片似地飞来,招了几个毕业生跟单,一个财务兼管理人员——张倩,是个湖北妹子,柔和中透着精明,很快就把许多事情都管了起来,公司的业务走上正轨,志鸿轻松许多,逐渐腾出时间来。
志鸿“没”了陈亦馨之后,耳边就没了吹冷风的,大概也受了“广东仔”的刺景绘声绘色地讲给他们,听得两人眼睛放光,志鸿庆幸,好在两个人没去过,听不出什么漏洞。
到了babyface,志鸿感叹这“血汗工厂”花起“血汗钱”来从不手软,酒吧三个小姐过来陪酒,想着推销酒水,就拉志鸿他们玩“掷骰子吹牛”的游戏,两个小姐胸前饱满得跟塞了棉花似的,领口还故意开得很低,露出两个半球来,讲话大声,喝酒也爽快,拿起小杯仰头一口就灌进去,随着举杯、仰头的动作,胸前波澜起伏,工厂那两人不停地偷眼看,赌起骰子来就没了水准,洋酒喝啊喝,志鸿这个笑,另外一个小姐人却羞涩,身体苗条得文弱,弯眉细眼低鼻小脸,五官平平却也紧凑,另有一番风味,极象一个香港明星,话不多,细小声音又讲粤语,喝酒小口又皱眉头,处处陪着小心,看得出是出来不久。晚上几人出了酒吧,邀小姐们去吃宵夜,几个人都喝得不少,气氛就放很放松,荤笑话不断,志鸿见那个小姐瘦弱弱的小口吃菜,并不怎么搭话儿,就成心逗她,指着她说:“小妹,你很象一个香港明星啊!”众人听了都看着她,这小姐也停住筷子,看着志鸿,等他说出下文,“吴倩伶,象吧?”几个人恍然觉悟,都说很象,被大家盯着,“吴倩伶”竟然就不好意思了,然而志鸿却没完,说:“有个地方最像,你们猜是哪里?”大家都往这小姐脸上找,志鸿手指稍顿一下,却指向她的胸前,几个人先是愣,后就笑得不行,这小姐被志鸿说成“太平公主”,气不打一处来,就说了句:“累好虽”(粤语音,你好坏。)再不肯出声。众人轰笑一下,就转移了话题,六人吃完已近午夜,工厂两人成心带着人回去过夜,志鸿叫苦却又要做样子同流合污,自然而然地,那个“太平公主”低眉顺眼地跟了志鸿,他们开车把志鸿跟“太平公主”先送到了酒店。
第二天早上醒来,志鸿看太平公主早已经梳洗好,脸上没了铅华,仍一付弱弱冷冷的样子,志鸿就从钱夹里拿了一打来,她半推半就收了走了。
志鸿起身冲澡、洗嗽,一会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禁后悔,不为心疼钱,却是觉得自己已经堕落得可以,或者骨子里就不是个好东西,即尔又想起了她,心思乱了一阵子。
苏尔坦来了,一身休闲,人高马大的,高鼻梁,灰蓝眼睛略往里凹,脸上轮廓很分明,一头自然卷发,神采奕奕的,黎巴嫩人很多混血,一眼看上去更象欧美人。志鸿先安排着他到了宾馆,稍歇后就赶到“流花”展馆,志鸿小心陪着苏尔坦逐个工厂的展台前谈,老工厂都很热情地招待,跟志鸿配合得天衣无缝。
志鸿在展览会上也奇怪起国内的形势来,这号称驱动经济“三大马车”之一的外贸,其实利润却着实低,服装纺织业尤其低,工厂见了老外,几乎都只考虑成本地做,利润一低再低,只顾走个量,甚至连退税都赚不到。
志鸿虽然没读过经济学,却明白这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志鸿读过一个学者写的《产业链的阴谋》的一篇文章,当时只是觉得写得很对,现在才有了切身感受。志鸿又阿q起来,“这样想来,自己把给苏尔坦的价格扛上去,应该算是爱国之举,至少是利国又利己的。”当然,自己百姓一个,何况还是“负翁”,管不了这许多。
苏尔坦和志鸿从展会上拿了一堆样品,就与志鸿来到上海。这几天志鸿不在,张倩把公司“治理”得格外井井有条,苏尔坦见公司环境不错,运行得也有条不紊,很是满意,志鸿就讲,全是s张的功劳,苏尔坦就跟s庄握手,志鸿纠正到,是s张,苏尔坦再说一遍,还是s庄,说完他自己也笑,张倩直接说,jtcallta,苏尔坦跟张倩话很多,反而把志鸿几乎扔在一边,志鸿看出这又是荷尔蒙的作用,也很开心自己当初英明,选了张倩,忙了两天把苏尔坦送走了,又让小周把一大堆样品随货发到迪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