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寓,志鸿感到少有的疲劳,和陈亦馨休息了一天。周日,赶到店里。看着并没什么变化,“小眼睛”风采依旧,志鸿不禁觉得是老板那边多疑,将随行李带的猪肉圃等零食给“小眼睛”几大包,“小眼睛”谢过了,自然地羡慕起志鸿回国逍遥了一个月,说自己过段时间也要回国休假了,志鸿苦笑道:“回去也就那么回事儿!”。扯些闲话之后,志鸿恭喜“小眼睛”拿了大单,想问个详细,小眼睛却不跟他讲,志鸿也不高兴刨根问底儿,觉得自己多余。
隔天,志鸿去了苏尔坦那边,把上海出口的物流情况跟他介绍了,苏儿坦好象很满意,但是仍不着急,志鸿不好催他,苏尔坦让人拿了许多旧订单给志鸿看,意在让他熟悉一下服装订单操作的流程。志鸿虚心,知道隔行如隔山的道理,拿到家中仔细研究过了。
陈亦馨对苏尔坦似乎很不满意,觉得阿拉伯人办事没个尺度,拖拖拉拉是常有的事,放人鸽子也是习以为常,而志鸿把苏尔坦作为未来计划的一部分,未免天真,志鸿也承认这点。陈亦馨觉得既然现在公司这边没什么指望,就应当做长远打算,可以去外资的银行去试试,毕竟银行的业务志鸿熟悉,志鸿也想过,无奈这转签证的事情麻烦的要命,心下就偷起了懒,把陈亦馨的话就当耳边风,谁知人越想偷懒,麻烦就偏偏盯上他。
这天志鸿早上睡过了头,正在梦中“神游”,手机就响了,铃声唱了半天,志鸿睁眼抓起手机一看是老板国内的电话,忙清清嗓子,接了,老板问志鸿有没有在公司?志鸿就说在路上还没到,生怕老板有定位仪器跟踪他似的,老板就说“小眼睛”那边说一张支票出了问题,金额不小,有近二十万美金,志鸿听了困意全无,老板今天的语气有点急,全没了往日沉着稳重的风格,说“小眼睛”那边儿早上打电话过来,说那个大客户一张到期的支票放到银行被退票,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去了对方公司,发现已经人去楼空,让志鸿赶快去公司看一下,回头再跟他汇报。
放下电话,志鸿奇怪,什么时候小眼睛接了这张远期支票,自己并不知道,来不及多想,志鸿去卫生间拍把脸,急匆匆赶过去了。
到了店里,见“小眼睛”坐在老板椅上,两只脚搭上桌子,抽着烟,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志鸿心细,看他并不象乱了方寸,猜想这事儿里的情况复杂,也笑这小子还没成熟到管理好自己表情的程度,就先没说什么,“小眼睛”却忍不住了,问道:“老板都跟你讲了吧?”志鸿不得不应道:“恩,他说你这边有张支票出了问题,你准备怎么办?”“小眼睛”目光指了一下桌面,志鸿看银行退票的单据就扔在老板台上,就拿过来看了一下,“小眼睛”又说:“我被人骗了,没办法了,老板说让你来看看,至于我,老板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大不了回国。”志鸿就问:“报警了没有?”
“早上报了,警察查问了一下就走了。”“小眼睛”说,“这种事情报警也没用的,再说,人肯定早跑了。”
志鸿又问:“有没有别人报警抓他?”
“小眼睛”这次倒比较谦虚,说:“还有谁会象我这么傻上他这当?”
志鸿心中在分析“案情”,暂时不理“小眼睛”,慢慢觉出这其中的蹊跷:志鸿听说过这类支票诈骗的案子,骗子多是放出去许多张一至三个月的远期支票作为货款,在收到供应商大量现货之后立即把货甩卖掉,换取现金走人,骗术简单,但是对急于卖货的人来讲,却屡试不爽。然而这种骗局也需要成本,所以单单骗一个人的“百八十万”的倒是没听说过。志鸿决心不趟这方混水,心想,此刻关键在自保,却又叫苦,自己怎么入了这个地狱。
阿国警察办案着实“高效”,一个星期过去,志鸿受老板之命去警局问案件进展,终于有了个答复,确定永康人已经离境半个多月,回中国去了,中国国内的事情他们无法追查,让志鸿回国内去报案,然后就无下文。志鸿不是福儿摩斯,也无心给老板破案,却能从“小眼睛”的言语表情里看出些蛛丝马迹,然而志鸿不屑去盘问“小眼睛”,心想,既然老板此刻都拿这小子没有办法,自己更没必要去讨这没趣儿。但是老板这边却把志鸿视若救命稻草,志鸿知道无力回天,委婉告诉地老板自己没能力追回款项,老板竟然跟志鸿发火怪他没有管理好这边的事情,辜负了他对自己的期望,志鸿知道他已近疯狂,也无心再跟他纠缠,就跟他辞职了事,甩开这边事情再不去问,凭任老板那边抓狂着骂他不负责任。
没了工作,志鸿就在家中休息,呆了两天,陈亦馨急性子就开始跟志鸿废话,而且时常言语敲打他,让他惊觉陈亦馨的语言天赋终于发挥了出来。
志鸿心烦,捱到了周末,知道在家里长呆着也不是办法,就想去公寓附近的中国城寻份差事,无奈没有那里的长签。几个兄弟听说志鸿的情况,都帮着找差事,可惜这里并无好差事,只寻到了一个卖睡衣的店,店主没要求长签,这工作到是跟服装有关,却伤了志鸿仅存的一点儿自尊心,陈亦馨笑志鸿穷酸,说自尊这东西最不值钱,志鸿没办法,只好去当了售货先生。没几天陈亦馨吵着要去学车,说这地方没车太没面子,更不方便,志鸿劝说,“晚点儿学吧,我这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你那边也不稳定,考个驾照要花时间,又要花笔钱,考下来了又要买车,现在咱俩应该能省就省。”志鸿本想说自己又在供房子,但是想到房子并没写陈亦馨的名字,还欠了一屁股债,现在说这话,只能给陈亦馨话柄,就把话咽了下去。
陈馨听了很不高兴,责怪这些都是因为志鸿没心计,没远见,没胆量,没能力,简直就是“四无青年”,以致混到如此田地,害得自己跟着吃苦。志鸿想着,自己此番来到迪拜,光景过得确实越发紧迫,现在竟然几乎是靠陈亦馨的钱来养家,也没话说,毕竟自己的收入大半要汇到国内月供的卡里,现在公寓的租金都要靠陈亦馨来付,吃、穿、玩儿、用都是陈亦馨在分担,当然没脸顶嘴。
志鸿跟苏尔坦那边通过电话,他还是那么不紧不慢,似乎故意拖延,志鸿苦得心情也差了许多。
过了些日子,志鸿听说了,“小眼睛”扔下那边店面,回国去了,又听说永康人原是跟“小眼睛”的女人很熟,志鸿终究想不明白这出“苦肉计”是谁骗了谁?也就不去费脑筋想这与己无关的事儿。又感慨:自己虽落魄却终于保了个清白,没栽在小眼睛手下,万幸,万幸!
志鸿越来越看不懂陈亦馨的“无礼”,自己上班的地儿离家很近,就每天回来把饭菜准备好,却发现女人骨子里原来最看不起“马大嫂”,陈亦馨时常拿些话来刺再走。
这次走,志鸿的心留了一半在迪拜,或者说大半。这几月来陈亦馨的变化,他看在眼里伤在心上,但她并没觉得,倒是说志鸿变得老气横秋、低落消沉,或许两人都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