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枝感谢这次连小姐不杀之恩……”绣枝话还没说话,忽然间便没了声音。
这生辰之夜,到底是不平静。
连棠眸光微寒,刚刚那人,动作快到自己都没有看清楚,许是夜色太黑,又许是那人的速度是真的很快,让她没有看的太清楚。
“冬白。”连棠轻声道。
冬白飘身而落,只听到连棠道:“估计未伤及心肺,还有救,赶紧送到药谷去,就说是我送过去的,记住,别被别人发现。”
连棠啊,到底不是狠心的人。
冬白听了之后,将绣枝抱起来,然后朝着药谷方向而去。
连棠叹气,转身离开。
方才回到九曲回廊处,正打算寻锦离,忽然间,整个连王府的烛光与夜明珠,都暗了。
整个连王府,一片黑暗。
连棠皱眉,今日是她的生辰,怎就有这么多让刃烦心的事情,好好的烛光与夜明灯,怎么就暗了?
忽然黑暗的连王府,众宾客也陷入了恐慌。
只一会儿,几乎是思考的片刻,整个九曲回廊,直至蔓延到整个连王府的后花园,然后是整个连王府,忽然亮起点点繁星一般的东西,将整个连王府,化成了一片星海一般,细碎而美好。
连棠呆呆的愣在那里,好像眼中有一众说不出的震撼。
整个连王府,像星光笼罩了一般,如一片星河洒下,璀璨的像梦一般。
连棠站在九曲回廊的尽头,看着闪闪的回廊,无尽蔓延的星光将整个连王府点的明亮,像洒下了一片星河,勾勒出最美的星华。
锦离慢慢的走到连棠身边,一双桃花眸中映着那星河般的影子,笑着道:“猫儿,这片星河,你可是喜欢?”
前两日,锦离让连景装饰的便是这些彩灯,其实在二十一世纪很容易弄,但是在这里,一切都很难。
单单就那一个个的小彩灯,他就用了七天六夜,自己凭借了前世的记忆,一点点的找着材料,然后将彩灯做好,不过幸好上萧的夜明灯不错,但是帮了自己不少忙。
让灯光慢慢的亮起来,也费了不少的功夫,锦离提乌丝都弄了很久,实验了很多次,才成功,今日的效果,倒也不辜负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准备。
他一直都觉得,猫儿的眼睛里面,像一片星河一般,尤其是看着自己的时候。
所以锦离,送给了连棠一片星河。
不仅如此,就连海棠阁的海棠树上,都挂着细碎的彩灯,绕成海棠的形状,闪闪的晕着光。
“这……都是你做的?”连棠看着连王府的一切,始终还觉得这是一个梦。
锦离笑着,抱着连棠,开口道:“不然你以为,还会有谁?”
连棠点了点头:“这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的景象,唯一的一个。”
锦离低头,轻轻的含着连棠的薄唇,与此同时,漫天烟火齐齐绽放在上空,将整个夜色染亮。
夜空下,华灯初上,那相拥的两人啊,在烟火下吻的深情,满园星光做媒,漫天烟火为景,染出一片绚烂的图画。
九曲回廊那头的宾客,看着这头相拥的两人,亦只有感叹。
连棠与锦离相拥而吻的身影,倒影在回廊旁边的湖面上,波澜而细碎,伴着星光,随着烟火,融入了水面的涟漪。
后来,在场的会作画的宾客将这一幕画了下来,关于连王府那一场星光的传言,便久久成为上京茶余饭后的话题,而锦离,也因为那一场星光,俘获了众多女子的欢心,但是锦离已经宣布只此一妻的誓言,上京的女子们,也只能感叹。
锦离抱着连棠,抱了许久许久,不知道过了多久,锦离才慢慢松开连棠,看着连棠瞳孔里面倒映的自己的影子,锦离轻声道:“猫儿,生辰快乐。”
“祝我已经十五芳华,可嫁于君为妻。”连棠淡淡开口,眼睛里面,都是锦离。
上京女子十五岁,是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连棠话音刚落,锦离便顺手将一枚发簪插在了连棠的发髻之间。
那是一枚海棠花的发簪,红玉做的,周边还带着几朵白色的雪莲。
连景站在远处看着拥抱的两人,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他家的棠儿啊,又大了一岁。
时间倒真的是催人,好像很多年前,她还没有去离忧山的时候,还经常围在自己的身边咿呀咿呀,天天抱着自己开心的不行,现如今,已经要将余生托付给别的男人了,看着还真的有些不舍得。
“不舍也没用了,你的妹妹,看来已经是在锦离的怀中,弥足深陷咯。”萧染意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连景的身边,笑着开口道。
连几个瞪了萧染意一眼,道:“什么叫弥足深陷,那分明是幸福的怀抱。”
萧染意耸耸肩,得,他不该说话的。
方才那不远处的青衣女子,眸光黯淡无光。
锦离给了连棠整片星河,可给自己的,却只有一纸退婚。
青衣女子,正是镇南王府的盛夭夭。
盛夭夭看着满园的星河,看着烟火下拥吻的两人,便知道自己此生绝不可能会再有机会了。
许是这就是被人喜欢的感觉,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拱手送上,一如锦离对连棠这般,但是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便不会多一分的怜悯,一如盛夭夭的那一纸退婚。
“夭夭,你可是还没看的出来?”盛夭夭身后的男子又劝道,今日锦离的这一场星光银河,就是在像全天下昭告,他锦离爱的女人,是连王府的连棠,别的人,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锦离啊,便是要借这一次的机会,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再去招惹连棠,也要掂量一下分量,也要掂量一下,锦王府和连王府,他惹得起惹不起。
盛夭夭眉头微皱,道:“哥哥,我早就说过,我对锦离无意。”
她啊,将所有的爱恨埋葬在心底,不愿意让任何人发现,可是盛南屿毕竟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盛夭夭的心思,他如何没看出来?
“无意更好,省得无端受了情伤,有意的话,看今日这情景,你便也看的出来,锦离与你,没有任何的可能,还是赶紧将心思收回来的好。”盛南屿凉凉开口,他不想看到盛夭夭变成一个为了爱情不择手段的人,但是他也不想看到夭夭难过,所以还是应该尽早劝她将心思收起来。
盛夭夭眸中慢慢黯淡了,心思如何能收起来?
从多年前看到锦离的那一刻起,她便交出了一颗心,哪怕锦离这么多年成为锦王府的一颗弃子一般,哪怕锦离曾经是锦王府不为人知的三公子,她亦非要嫁于他,可是如今他已经名满京城,亦有了心爱之人,那自己的这颗心,又安放在哪里,又哪里是说收就收的?
盛夭夭思绪慢慢飘远的时候,连棠与锦离已经离开了九曲回廊,回到了海棠阁,那里的人实在太多,吵得锦离心烦。
与两人一同回去的还有连景与萧染意,是死皮赖脸跟过去的。
刚刚到了海棠阁,连棠便打发两人坐准备一些食物,准备在海棠阁给连棠办一个小的生辰宴,只有他们几个还算比较熟悉的人参加。
只是连景与萧染意方才离开,海棠阁不远处,便慢慢走来一个身影。
锦离是先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慢慢朝着连棠走过来的,步子不急不缓,一步一步的朝着连棠慢慢走来,只是连棠背对着海棠阁的正门,没有看到。
似乎是注意到了锦离的目光,连棠亦准备转身,可是锦离却将她按在了自己的怀中。
不知为何,锦离感觉的到,这缓缓走来的男子,与连棠的交情,不会浅,那容貌,与前两日来的言白,有几分相像,只是比言白更多了几分凉薄,满眼的凉意。
男子一点点的走到连棠背后一米左右,连棠便知道有人来了,可是锦离却固执的不肯松手。
“锦世子是打算就这样捂着她的眼睛,一辈子也看不到我?”言长歌轻声道,这般声音,倒真是寒意皱深。
连棠听出来了,是言长歌。
言长歌的话音只刚刚落下,连棠的身子便颤了一下,她亦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言长歌。
若是没有上一世,若是不知道言长歌喜欢自己,她定然不会这样六神无主。
可是如今,她是知道一切的,她知道言长歌对自己的感情,他亦明白他上一世所付出的深情。
只是,她于他无情……
锦离似乎是感觉到了连棠的颤抖,他的心,一下子便慌了。
他就知道,这个在连棠的生辰上出现的男子,这个如今几乎没有内力,却可以没有任何的障碍走进海棠阁的男子,与连棠的过往,定然深的很。
锦离啊,只是忽然便有些害怕。
他害怕这个男子,会将他怀中的人抢走,他是真的害怕。
言长歌看着连棠在锦离的怀中,哪怕是听到自己的声音亦一动不动的连棠,又开口道:“棠儿难道如此不欢迎我?”
锦离的眸光多了几分寒意,这该死的昵称,他怎么可以叫的这么随意而亲呢。
连棠的手慢慢将锦离的手拿开,看了锦离一眼,然后拍了拍他的手,转身道:“方才没看到,没想到会是师兄。”
言长歌苦笑了一下,她怎会听不出来,到底是还在犹豫罢了。
“师傅说师兄受伤了,还在养伤,如今怎么样?”连棠开口道,连语气之中,都带着疏远,只是因为,有些东西,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上一世,她便没有能给言长歌一个回答,这一世,便一定要离言长歌更远一些,让他不要喜欢自己,便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言长歌笑了笑:“棠儿的生日,我怎么能不来,年年都是与你一同过的。”
锦离的心,忽然抽了一下。
他错过的连棠那么多年的过去,原来都有他的参与。
离忧山七年,他们相处了七年,如何能不让锦离害怕?
“师兄还是应该先养伤,生辰宴,年年都有,缺了一年,也是没关系的。”连棠的语气愈发的疏远,平日里,唤作以前,她亦是会多一句长歌,可是如今,竟是只有一句师兄。
言长歌皱眉:“棠儿十月余未见我,便已经疏远到这种程度了吗?”
连棠敛眉:“师兄,我已经长大了,不像儿时那般无礼了。”
言长歌慢慢的走到连棠的面前,看着连棠,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
“这是今年的礼物。”言长歌将手中的东西伸出去,一双节骨分明的手,好看的紧。
那是一个暗红色的锦盒,不用打开,连棠便知道言长歌送的是什么东西。
每一年过生日,言长歌必然会送一枚簪子给自己,只是每一年的花色不同,品种不同,上一世,自己十五岁生辰的时候,言长歌送给自己的,是一枚海棠花簪子,当时自己喜欢的爱不释手,可是如今,连棠却犹豫了一下,犹豫要不要接过。
只犹豫了一下,连棠到底还是接过了锦盒。
“谢谢师兄。”连棠温声开口道。
言长歌点点头,然后道:“我还有事,先走了,生辰快乐。”
连棠点点头,言长歌转身离开,正好碰上了刚刚回来的连景与萧染意。
言长歌点了点头,没有什么表情,转身离开了。
“他倒是一年也不缺席。”连景看着言长歌离开的背影,淡淡开口道。
萧染意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那一晚,海棠阁内亦是欢笑声不断,而上京的挽君阁三楼,却又是另一幅情景。
言长歌从连王府离开之后,便去了挽君阁住下。
刚刚将挽君阁的门关上,言长歌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身子本就虚弱的不行,偏偏为了能及时赶到连棠的生辰,所以刚刚恢复的身子,怕是又要养一阵了。
言长歌顺着门慢慢的蹲下,目光似是看透了时间凉薄一般,喃喃自语道:“我终究是来晚了。”
离忧山的时候,在他执意要来的时候,言白就告诉了他,连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他已经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可是言长歌还是固执的要来,固执的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说,执意要来。
只是刚刚到连王府,便看到满府如星河洒下一般,徐徐铺开,夜空烟火明亮,映染了整片天空。
远远的,他便看到星空下拥吻的锦离与连棠,那一刻,他的身子,才在一瞬间崩塌。
凉凉的夜风中,他就那样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纵然他参与了她过去那么多年又如何,到头来,还是错过了很多很多。
言长歌就那样静静的蹲在门边,夜凉如水,衬的房间无比的寒冷。
云昭辞走到海棠阁三楼的时候,透过屋内的烛光看着在门口蹲着的言长歌,她就停下了脚步。
站在门外,迟迟不敢敲门。
连王府的景象,她就在言长歌的不远处,看的亦是贴切。
云昭辞看着言长歌那般模样,心疼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是他偏偏就是这般一个人,哪怕痛苦到骨子里,也不愿意诉说一句话,哪怕已经遍体鳞伤,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一点施舍,深情的可怕,却又凉薄到让人绝望。
“言长歌,你让我进去。”云昭辞站在门外,便能闻到一股血腥味,他啊,定然是气火攻心了。
可是门内的言长歌,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言长歌,你开门!”云昭辞的声音带着几分抽泣,如果他一直这般的话,那就真的没救了……
可是良久,云昭辞只听到门内的言长歌吐出一个字:“滚。”
瞧啊,对于不喜欢的人,他便是可以这般,没有任何的怜悯与心软,凉薄的可怕。
云昭辞擦了擦眼泪,又道:“你若不开门让我进去,我便将一切……”
话,还未说完,言长歌便已经打开了门。
云昭辞进屋,跟在言长歌的身后。
之间言长歌拖着身子,慢慢的坐在榻上。
然后不等云昭辞说什么,便听到言长歌道:“你若是敢说,我便敢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