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马车里,清隽少年郎慵懒的靠在车内柔软的坐垫上,“阿游,你觉的那位赵姑娘有趣否?”
凌游未言,正襟危坐于车内的一端,清冷的神色里没有一丝波动。
少年淡淡一笑,不在意的道:“阿游总是这副样子,即便有兴趣也从不会表现出来。”
凌游目光微转,“殿下不应对那女子过于亲近。”
李风将一颗提子的放入嘴中,似乎对于凌游的话并不放在心上,他的表现更像一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公子哥,“阿游这是生气了?莫非你也喜欢上了赵姑娘?”
李风这番话并没有惹怒凌游,相反,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身上背负的东西有多么的沉重,只是他们都无力逃避自己的命运。
可凌游还是不得比提醒李风,那个女子与他有云泥之别,他们之间不允许有过多交际,因为他们注定不会有有未来。
“殿下与太子妃新婚燕尔,理应多陪陪太子妃。”凌游比李风年长五岁,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凌游也许更像李风可交心的兄长,“那样市井出身的女子,即便殿下有心,日后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
李风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笑容逐却渐消散,“你们都知道我不想和云儿成亲,却一个个都来逼我。现在只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这便让阿游觉到很为难?”
“我并未觉得为难,只是你与她身份有别。”凌游淡淡的说。
“身份有别?”李风嘲讽的笑了出来,他看向面前清冷的男子,说道:“阿游,你为什么总爱自欺欺人,我就不信你看明白那些高堂之上的人,有几个比这些市井小民来的干净?”
凌游缄默,他知道李风心中有很多的苦闷无法得到排解,只是世间多无常,很多事情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他们都身居高位,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因为身份我必须娶我不爱的女子,因为身份我连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人都不得亲近,阿游,你告诉我,这是否就是我日后不得不面对的生活?”
他的质问,凌游没办法回答,因为他自己本就在这枷锁之中。
与其说他们被赵青柠那活泼欢乐的性子所吸引,倒不如说他们更喜欢她自由自在以及为所欲为的生活方式和态度。
车外夜色浓重,直到马车到达李风的住所,两人都没有在开口说话。
李风下车后,回看了一眼目送他的凌游,又转身看向即将踏入的陷于黑暗之中的玉宇高楼,被着他道:“阿游,你只需要知道一点,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说完,便径直踏入属于他的府邸,牌匾上赫然写着‘太子府’这三个字。
凌游深深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思虑,叹了口气吩咐打道回府,也许他应该尽早做点什么才好。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这个在赵青柠面前自称为李风的男子,便是当今的太子,离风,府内的下人见到他之后纷纷行礼问安。
一直在门口焦急等待的马公公见到他回府,赶忙迎了上去,用着极高辨识度的太监嗓音说道:“太子殿下,你可算回来了,太子妃娘娘一直在齐园等着您。”
齐园是离风的常住寝殿。
他与曲连云成婚月余,除了新婚之夜踏入过她的寝殿,之后便再未有涉足。
他几乎天天早出晚归,不见踪影,曲连云不仅没有半分怨气,还坚持每天到齐园等他一起用晚膳。
离风瞪了一眼马公公,不耐烦的说:“怎么又来了,不是早就吩咐过你,让她不用等我。”
马公公也愁的很,但是他们的太子妃实在太过坚毅,不生气不发火,温顺贤惠,知书达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总不能把皇上皇后钦点的太子妃强行赶走啊。
面带愁容的马公公对离风说道:“奴才已经跟太子妃交代过好几遍,但是太子妃说了,不管多晚都要等到您回来,说是要确定您平安归来才肯离去。”
离风叹了口气,曲连云与他年纪相仿,是小时候的玩伴。她是曲恒最小的女儿,性格温婉恬静,相貌出众,是都城出了名的大家闺秀。
不管是身世还是容貌,成为离风的太子妃,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多年来,离风对她只有儿时的兄妹之情,无半分男女之情,可他的父皇却一道圣旨迫使的他迎娶曲连云。
正值他的逆反期,对于这个父皇母后要求娶的太子妃,自然没有什么好耐心。
“风哥哥,你回来了。”一道温柔的女声从背后传来,身穿蓝色纱裙的曲连云看起来十分温婉可人,秀美的长发简单的盘起,略施粉黛的娇容像是盛开在暗夜中的睡莲。
如此美丽的女子,却没有让离风产生心动的感觉,他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曲连云的出现让他很是抗拒。
离风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平缓的对她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学士府已经开幕,正是招募人才的关键时刻,我近几日会很忙,如果缺什么吩咐管家去做就行,不必每日来齐园等我,有李七他们在,我不会出事。”
“云儿明白。”曲连云微微向他俯身,心中一阵酸涩。
见她如此,离风拂袖准备离去,曲连云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说道:“风哥哥,半月之后的花灯节能带云儿去挂花灯吗?我......亲手做了两只花灯,云儿想和风哥哥一起祈愿。”
南国的花灯节有一个讲究,在花灯节的时候,有情男女虔诚的将亲手制作的花灯挂于城南的槐树一带,便能得到树神的祝福,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离风想都没想便拒绝了,“那几日我会很忙,云儿若想去挂花灯,到时候便派人跟着你去。”
离风明白曲连云的意思,可是他的心思并不在她的身上。曲连云于他来说,不过是未来皇权之路上的一道枷锁。
想起与赵青柠的半月之后的约定,清隽的少年唇角又不自觉的微微上扬,他也很期待花灯节的到来,只是那个让他期待的人不是眼前人。
曲连云脸上依旧是温柔得体的笑意,她的两只手掌在制作灯笼的过程被刮伤了不成样子,可她只得落寞的对离风说:“云儿明白了,风哥哥赶快去休息,是云儿打扰到你了。”
离风“嗯”了一声便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而曲连云站在原地,任由夜晚的凉风将她吹的更加清醒,也更加难过。
“娘娘。”身边的婢女心疼的唤了她一声,“夜深露重,咱们也回去休息吧,若是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曲连云虚弱的笑了笑,看了一眼因为做灯笼而被划伤掌心,那两只花灯她提前一个月一枝一纸精心准备而成,可他却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她对着身边的婢女又像是对自己说:“人冷了可以加衣取暖,可是这心未曾解封过要怎么做,才能让其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