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客栈的生意简直不要太好,菜品以及服务俱佳,加上独特的营销方式,用过餐的客人一传十十传百。赵青柠的宁德客栈已经成为这附近颇有名气的客栈了,甚至有人专门从城外来她的客栈体验尝鲜。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持续更新菜品、提高服务质量、加大营销策略等各方面。
连续几日高饱和的工作状态,虽然很累,但却让她觉得很充实。
当然,这几日她深刻体会到‘人红是非多’这句话。
不过三两天的功夫,出了好几起恶性的争端事件,大多是周边客栈请来挑事的地痞流氓。
多亏了她那账房先生,冷冰冰的气质跟现世门神般,往那一站,即便什么都不说,基本上就能把想作祟的妖魔鬼怪给镇的七七八八。
他这个账房是请的是真值当,连雇佣保镖费都给省了。
不过,不能只靠叶荆这个假门面,要是日后真有什么硬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不得不考虑‘树大招风’问题。
这个问题解决起来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想要震慑民间一些眼红和势利眼行为,无非是体现‘上面有人’这条万能方法。
而这‘上面有人’唯一的指望就是赵青缘。由此,尽快的帮赵青缘获得一帆风顺的仕途,不仅是帮他,更是在帮自己。
沧州水患的问题,她这几日从各种渠道听到了很多消息。
沧州周边地理环境复杂,水患问题由来已久,每每出现洪涝,不是这里建一个水坝,便是那里拦截一些水流。
历代建造的许多水利工程,大多治标不治本。
南国朝廷每当沧州出现水患时,便要派出很多人马和银两救灾,沧州周边地区又是南国粮食的重产地,可想而知每年的洪涝让朝廷有多头疼。
这次向天下广招治水良法,是下了狠心整治沧州水患问题。
赵青柠去过都江堰,据她推测,沧州的地理环境跟都江堰那不会差的太远。
某日下午,客栈的客人不是很多,赵青缘坐在后院,一手饶头一手翻看没有营养的治水书籍,思考着如何彻底治理沧州水患。
他能想到的那些办法其他人早就想到,所想的治理之策千篇一律,根本没有什么建设性作用。
赵青柠其实也很犹豫,以赵青缘迂腐又耿直的性格,不管是从做官能力或是政治眼光,都没有突出的表现。
这次若是帮他得到器重,并不见得一定是件好事。
算了,如果不让他自己亲身体会官场艰险,他也许一辈子都会活在遗憾之中。
所以,赵青柠决定给出她的建议,是好是坏让他自己斟酌。
“哥哥。”赵青柠呼唤了一声,将茶水和果盘放在院子中的石桌上,明知故问道:“还在为沧州的事烦心?”
赵青缘有气无力的从鼻孔里‘嗯’了一声,一看这颓废的情绪便知道进展不佳。
她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一块甜瓜呱唧呱唧的啃了起来。
赵青缘放下书,头疼的扶额,“没看到哥哥在看书吗,一边吃去。”
某女嘻嘻一笑,拿起另外一块甜瓜在他眼前晃悠,“哥哥要来一块吗?可甜了,王叔刚刚从市场上买回来。”
“不要胡闹。”赵青缘连头都没有抬,揉着发疼的脑袋,太子大婚就在眼前,他这治水良策一点眉头都没有,哪有心情吃赵青柠的瓜。
赵青柠放下手中的瓜,假装惋惜的说道,“哥哥不吃真是可惜,青柠记得小时候给一个书生客人送瓜的时候,他正说沧州水患的治理之策,青柠觉的她说的挺有道理,便搬了小板凳听了许久,后来他的瓜都被青柠吃掉,害得他口干舌燥没东西解渴,哈哈哈……”
赵青缘睥睨她一眼,压根没打算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哥哥想不想知道那书生提的计策?”赵青柠估计靠近他,神秘兮兮的说道:“可惜当时没人听他的建议,那名书生郁郁寡欢,回老家没多久就过世了。青柠如今这一回想,真觉得是极好的治理之策。”
赵青缘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亲妹妹,死马当活马医,万一真的有什么良策也说不定,微微烦躁的问:“什么方法?”
赵青柠又拿了一块甜瓜啃了两口,故意卖了个关子,慢悠悠的说道:“这洪水既然拦不住为何还要强拦?何不通过开挖沟渠将洪水引入沧州附近地势低平但是却常年缺水的青州,这样青州也能灌溉良田,粮食增产也是迟早的事情,沧州这边只需要做几个堤坝能将水有效截住,使其流入青州地界和外江。这样就算多雨季节,沧州通过有效分洪,基本上不会在发生洪涝问题,可以说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
赵青缘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你的计策确实不错,青州地广人稀,如此巨大工程,实则劳民伤财。我南国虽然富足,但近几年天灾不断,禁不起如此折腾。”
赵青柠认同的点了点头,继续说:“哥哥所思不错,且不说眼前需要安置大量难民,开挖水渠和搭建堤坝还需要银子粮食和人工,持续多年的沧州水患,周边地区早已捉襟见肘,让朝廷在此时调拨大量银子和粮食,去沧州和青州修建这些工程的确很难。”
“是啊,朝廷发不出大批银粮,沧州地界亦无法自救,才陷入如今两难地界。”赵青缘忧国忧民的感叹道。
赵青柠却微微一笑,似乎并没有觉得多难,道:“哥哥想一想,当初父亲是怎么招到小萝、小厉和王叔这样踏实肯干又忠心耿耿的店员?”
他抬头,认真审视着自己的亲妹妹,只听她继续说道:“因为绝望后的感激最为深刻,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赵青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两口,无奈的叹气道:“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就是潜在的免费劳动力,他们治理水患的心比我们更为强烈。若换做是我是灾民,与其在绝望中等待朝廷杯水车薪的救援,还不如踏踏实实用自己的双手重建家园。朝廷要做的额不过是将救灾银粮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给无劳动力的老弱妇孺,另一部分折成劳工粮草,鼓励当地有劳动力的青壮年开挖水渠,修建堤坝。”
她望着拿着换洗被单的小萝和阿秀,心中甚为欣慰,“月前,父亲撒手人寰,若非小萝他们众志成城守卫客栈,也许宁德客栈早已易主。哥哥,若是此策真能顺利推行,用不了多久,整个沧州百姓都会自愿加入修建工程,因为他们知道,挖成水渠之日,便是他们重振家园之时。”
听完赵青柠说的话,赵青缘顿时觉得自己茅塞顿开,“好计策!青柠,可还记得这位书生叫什么名字?如此妙计若是能被采用,也可早日将沧州地界的难民解救出来。”
赵青柠为难的摇了摇头,一脸沉重,“那时青柠还小,哪还记得叫什么名字,只听别人说回家乡没多久就过世了。”
“确有些可惜,虽然盗窃他人计策有违君子之行,但是为了早日拯救出陷于危难的沧州百姓,还是的想办法将计策呈递上去。”
赵青柠装作一副同情的模样,赞同道:“嗯,哥哥说的对,百姓为大,但是这细节上,哥哥还需要在斟酌斟酌。若是那书生泉下有知,自己的计策被朝廷采用定会很高兴。”
赵青缘点头,“既然如此,得抓紧时间完善一番,呈策上去,早日解决沧州水患。”
说完,他便风风火火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潜心将赵青柠所说计策记录下来。
等他走后,赵青柠坐在凳子上吃着自己拿来的瓜,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若是这次赵青缘一举得个名头,还真的不知道是幸事还是不幸。
后院很小,在屋内的叶荆全程听了他们的对话。他对赵青柠的认识,似乎又要改变。
这究竟是这样一个女子?自以为精明能干,平日里却迷迷糊糊,做事问题百出。她提出的经营策略闻所未闻,却有振聋发聩、醍醐灌顶之效,今日这番治水论又是让他惊艳。
叶荆看着着镜子的自己,昏暗的肤色没有一丝光泽,他摸了摸自己僵硬的脸。这张脸做不出任何表情,心里却觉得这里越来越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