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猎人醒来,发现纪晓明还睡在他身边,一点都没挪窝。他悄悄起来洗漱,发现小洛早就起了。
“呦,醒啦。”小洛打招呼。
“嗯,刚起。”猎人没有多说话,他还有点迷糊。小洛凑上前,悄悄给他讲了鬼斧昨晚说的那些事情。
“对对对!我都忘了大翼这个人了。但是应该怎么找他呢?师傅倒是也见过这个人。”
于是到了晚上,猎人就告诉了夜魔和鬼斧两个人,让他们分头去找寻这个人。鬼斧就拉上了小洛让他“照顾”自己,尽管小洛一点都不愿意,但还是在鬼斧的威胁下服了软。他们两人决定先去佣兵所附近找,就是在那里恰巧遇到了希望找到他们的郑润之。
“没事儿。让他再多跟一会儿,到个没人的地方再说。”鬼斧胸有成竹,低声应道。
郑润之不知道,危险早已在前面埋伏,等着他继续跟进呢。
又走了一段,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这里路上已经完全没有人了。鬼斧和小洛拐了个弯,消失在一个小胡同里。郑润之想也没多想,就跟着拐进去了。
他刚一进去,鬼斧就重重一拳打在他脸上,又一头撞到了胡同另一侧的墙上,昏死过去。小洛则埋怨:“啧,你轻点儿啊!多大仇啊这是,打死了可怎么办啊?”
鬼斧并不在意。他提起瘦弱的郑润之,看看似乎还有气。“已经手下留情了。你看,还活呢。”
“咱们怎么办?把他扔在这里还是带回去给猎人?”小洛问。
“呣……要不带回去?我是觉得咱们要是私自处理掉会不会不太妥当。要是留下痕迹没能处理干净的话,是不是就……”这两个人都不是专业的全职杀手,在这方面比起夜魔猎人自然是相差甚远。
“这个人有点眼熟啊。是不是车上猎人说的那个‘熟人’?”“我怎么知道,压根就没看过他正脸。”
“那咱们先带他回去吧,没准真是猎人的朋友。”小洛说。鬼斧也点了点头,背起郑润之,就要往回走。“等等、等等,我推着他的车子。”
鬼斧走得不快,今晚上反正是带了个人回来,就暂且收工了。上山时,郑润之醒了,他发现自己正被一个强壮汉子背着,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装作还没醒来的样子;等到了家,郑润之的身体肌肉都紧张的僵住,想动也动不了了。
两人进了门,夜魔尚未回来,大家都在屋里。鬼斧喊道:“猎人!来客人啦!”
猎人以为是大翼来了,飞快地跑出来,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正觉得失望,小洛提醒道:“是那天车上你说的那个熟人。”
熟人?猎人很是疑惑——他早已忘记那天遇到的是谁。鬼斧要放他下来,郑润之却像个知了一样,死死挂在鬼斧背上不肯动弹。鬼斧说道:“下来吧!不是老早就醒了吗?还赖在上面干啥?”郑润之从醒了以后,心跳就一直跳得很快,所以鬼斧早就知道了。
小洛也来帮忙,才把他扶了下来。猎人一看,居然是郑老师!
郑润之也很是惊慌,他想看小洛的脸又不敢看,只是偷着瞟了他们每个人一眼。突然,他看到了林晓明,穿着一件休闲得体的外套,和以前在学校里的形象大不一样了。
“林晓明?”郑润之不自觉说出了口。纪晓明在屋里听到有人叫这个名字,也走出来看,同时她也被郑润之看到了。
“还有……纪晓明!你们这是……”
“唉!麻烦事。先到屋里去吧,外面冷死了。”猎人转身进屋。鬼斧立刻从背后架住了郑润之,猎人回头说道:“放开他吧,这个不是危险人物。”
鬼斧听后放了手,让郑润之自己走进去。屋里,猎人坐在桌边,一手托腮,手肘撑桌,歪着脑袋,满脸不悦。“坐。”
郑润之听了,桌边随便找了地方坐了。“不好意思,我骗了你。我不是什么好学生,但是希望你不要知道的更多了。这是为你好。”
“我明白。”
“今晚留你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我们就要走了。希望你不要把见过我以及我身边的人的事说出去,明白?”
“谢谢……但我要给老婆打个电话,不然我晚上不回家,她会担心的。”
“你把手机给我,我来替你打。”猎人说。他可不希望看到郑润之把这里的事给说出去这种事情发生。
郑润之犹豫再三,他的确是想借此机会报警的。“给你,这个号码就是。”
猎人拨通了号码,“喂,弟妹啊?”
“喂,老公吗?”
“不是,我是你老公同事,我姓林的。”
“哦,林老师啊。怎么了,我家老郑呢?”
“老郑今晚上要请个假,他在我这里住下了。”
“还请个假……这么客气。那他咋不亲自打呢?”
“他不是怕你不信吗,这不是直接就让我打了。”
“呵呵呵……行啊,别玩得太晚了。还有谁在吗?”
“没了,就俺两个大老爷们儿。那,没别的事儿我就挂了?”
“好好,拜拜。”“拜拜。”猎人挂了电话,望着郑润之,对他说道:“我去给你找个地方住,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说罢,猎人就起身离开了。猎人的语气十分强硬,完全没有给郑润之插嘴的机会和余地。不过,好在屋里还有几个人看着他,其中就有纪晓明。
郑润之并不在意屋里其他人的注意。“纪晓明,纪晓明!来来来!”他向坐在屋里最里边脸对着墙的纪晓明招手,希望能从这里进行突破。
纪晓明很不情愿,她有点怕见到以前的熟人。不过既然点名叫她,纪晓明也不好意思再不理会他。
小洛扶住纪晓明的肩膀,温柔地说:“你如果不愿意理他,就告诉我,不要为难。”
纪晓明听了,如同见到了救星。“那就拜托你了!”
郑润之听了这段话,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小洛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走过来坐在他面前。
“你为啥跟踪我们呀?”小洛问。
“因为……因为听见你们两个说话都是男人声音,我一好奇,就……就……”
小洛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给我忘了!那是你听错了!”
郑润之听了,默默点头。和小洛说了几句,感觉能放得开了点。他又抬起头把周围几人挨着看了一遍。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郑润之问小洛。
小洛则是满心欢喜,他早就幻想了无数遍,别人问他这话时应该怎么回答了。不自觉竟然得意地笑了出来:“叫我‘美女’就行啦。”
郑润之也不以为然,“美女,咱们是不是见过?我对你的形象有点印象。”
被人叫了一声“美女”,别提心里多开心了,心情立刻多云转晴。“可能是呢,我没有什么印象了。”但小洛的语气明显不想和他再多说什么。
郑润之又默默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林晓明这孩子,这些日子有劳你们照顾啦。”
“林晓明?”小洛不解,他还是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谁。林静则接话说:“不麻烦。我们主要负责照顾小姑娘,小伙子不用我们照顾。”
郑润之竟放松地笑了出来。这里这么多美女,林晓明的命还真是挺不错。郑润之想着,又问道:“对了,戒毒所的爆炸,你们知道那是咋回事吗?”
只有纪晓明不知道所谓“戒毒所”指的是什么。
“听说,好像是除了主办公楼别的都炸了呢。我今早上才看的报纸。”小洛说。
“话是那么说,那为啥主办公楼就没炸,别的楼都炸平了呢?”郑润之开始拿白天的讨论结果和他们对侃。
“为啥?”小洛装傻。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猎人从外面回来了,站在门口问。
小洛和纪晓明没有立刻回答,郑润之刚要开口,就被猎人打断了。“你跟着她走吧,她会带你去找房间。”猎人所指当然是赵虎,她正在门外侯着。
“等等,林晓明。”郑润之站起来,眼中满满的恳求。“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我也不在乎。我清楚,有些事情我不能知道太多,但我还是查到了一些事情,关于咱们两人的事情。”
猎人叉着手,没有听懂。“什么事?”
“你认不认识郑国豪?是个政治老师。”
一提到这个名字,猎人皱了眉。他没能猜透他的意思。“就是死于你手的那个郑国豪,其实是我的亲爹。”
猎人听到这话,立刻警觉起来。这么说来,郑润之和自己岂不是有不共戴天杀父之仇?那他来这里,难道是为了报仇?
“我提起父亲并不是想报仇,你放心。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了解了很多关于你的事,而且还想知道更多,哪怕因此而死。”
郑润之的话让猎人有点犯迷糊了。“你再多说一点,我没听懂你的意图。”
“我查过卷宗,咱们是同龄人。我感觉没准咱们能成为朋友,所以我才来找你。”
“朋友?”猎人冷笑。“我没法给你帮上什么忙,要我做朋友干什么?你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我干吗要和你做朋友?”
猎人的话让他感觉有点心凉。不过的确,自己冒死想要接触上他,最初的目的就是想要利用他。“赵虎,不用等了。他不需要另找房间了。”
猎人探头对门外的赵虎说道。赵虎没说什么,悄声地离开了。除了猎人外,没人明白他的意思。
“听好了,我改变主意了。你若是能告诉我你能为我做什么,给我带来什么好处,我可以考虑和你做‘朋友’,让你加入也没问题;如果不能,你的命就到今晚为止。不开玩笑。你知道的太多了,我不可能让你活着走出去。”
没想到在办公室里,几个老师闲聊打屁说到的情况,在这里竟然真的出现了。
“你……你等等,让我想想……我想想……”郑润之吓得说话已经开始发抖了。他是真的害怕,怕死。
“我对万花城很熟悉,这个算不算?”郑润之想了半天,就想出来这一个。
“这连半个都不算。”猎人失望地摇头。
“那……那我也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呀。你告诉我你还需要什么,我如果能办到就是能,不能那就是我没用,行吗?”郑润之颤抖着,勇敢地提出了一个请求。
猎人笑了。“呵,这么厉害啊?那是不是不管我问你什么你都会啊?”
郑润之现在已经不是为了利用猎人而和他成为朋友,完全是为了活命而和他成为朋友。所以,他的确是打算猎人问什么他都说自己可以,先保住命再说。
“我这位兄弟缺一个晚上睡觉的玩具,不分男女。你能干吗?”猎人开玩笑地说道,他指的是鬼斧。郑润之听了,吓得说不出话。“我这么吓人么!”鬼斧也吓唬他。
“你要是加入我们,你就得抛家舍业,还要为了养活你自己而努力。我可不收吃白饭的。你放的下么?”猎人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纪晓明看老师一直被猎人欺负,有点可怜他。于是她跑到猎人身边,和他耳语了一会儿。猎人想了想,又瞅了郑润之一眼。
“你要不说,我真是差点就要了他的命了。到时候可真是后悔莫及了。”猎人拍了拍纪晓明的头,“谢谢,多亏了你呢。”
大家听得一头雾水。纪晓明说了什么,竟能让猎人有这么大的改变?看来猎人带回来的这个女孩子真的不简单。
猎人问道:“我就一个需求,刚刚的都是玩笑。你是不是和韩魁很熟?”
郑润之来不及反应,并没有深思猎人的意图。“是!他是我叔叔,他儿子是韩朔佑,他没有老伴,平时就是我照顾他……还想知道什么?”
“哈哈!真有你的小宝贝儿!”猎人一把抱起纪晓明转了两圈。“你的命,归我了,明白吗?你不用抛家舍业,回去继续当你的老师,我会随时和你联系。有什么问题,遇到什么情况,随时找我,我可以给你解决。你只要给我收集一些资料,别的还是你的日常生活就行了。”
郑润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接受自己了。几乎要吐出来的小心脏,又稳稳地咽了回去,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反差,导致一种虚脱的感觉瞬间涌上来又立刻退下去。
“好好好!我做,我做!”郑润之点头仿佛鸡啄米。“你说吧,你需要知道什么?”
“你回去以后,尽量多的向韩魁询问韩朔佑的事情。包括生活习惯,爱好,重要经历等等,多多益善。”
“好好,这不成问题。我怎么联系你呢?”
“不用你联系我,差不多的时候我会去找你。”猎人回答。“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回去以后绝对不要报警,我不是应付不了——你看过卷宗是明白的,我只是怕麻烦。我当你做朋友,你也不能辜负了我,对不对?”
“是是……我明白。”“那你现在有什么麻烦事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这个……嗯,我需要钱……就是给补贴家用,大约六千左右……会不会太多了?”郑润之试探性地提问。他的工资确实不算多,生活情况有些拮据。
猎人笑了出来,大手一挥说道:“以后低于一万的不要跟我提‘借’,直接‘要’!一会儿就给你取,现金!”
郑润之没想到猎人会这么大方,或者说他真的是不缺钱。“不行不行。钱我一定会还的,不然长此以往我就太依赖了。你说的事我也会给你好好做的。”
郑润之说的话,着实赢得了其他人的尊敬。虽然并不富裕,但是穷且志坚,自制自知,是难能可贵的人性。
不受利益左右,不亏欠于他人,本身就难以利用。猎人很欣赏这一点,但是想不到这种优点可以用来做什么。
“那好吧。作为朋友,这笔钱你可以在任何你方便的时候还给我,没有时间限制,我也不收你利息。怎样?”
“谢谢,谢谢!”郑润之感谢道。这个明明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学生,现在却变得陌生遥远了许多,变得自己完全不认识了。当然,现在是朋友的身份,而且还是个谜一样的同龄人,自然是太多不了解。
“好了,早些休息吧,时候也不早了。你今晚先住在我屋里吧,屋里有两张床呢。”猎人说道。夜魔刚刚回来,自然是无功而返。他看到有客人在,于是没有进来打扰,只是和猎人对了个眼神就走了。
“等等,我还有个疑问。”郑润之问,“你最初为什么会给我机会呢?是因为我说不在意父亲的事情吗?”
“不在意父亲的事?什么事?我要不是因为以前你一直很照顾我和纪晓明两个人,我才懒得和你废话。”猎人答道。
“好了散了散了,都回去休息。我和纪晓明睡这边,你老老实实的啊。”
(第三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