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很机灵,他想都没有多想,直接回身窜下了楼。众佣兵们正想着是不是该追上去,但是看到金刚那令人畏惧的异常强壮的体魄,都不自觉退了几步。毕竟他们都不知道金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自己人。
离楼梯口最近的那个叫曳火,觉得有机会,天时地利,于是就向着猎人追了过去,边追还边掏出了枪。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金刚就如同一辆重型坦克一般横冲直撞,以一种远超于专业运动员的速度追了过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金刚,金刚的双肩把楼道口堵的严严实实,一路冲过来把墙皮都蹭掉了一层。但就是他回头看的功夫,猎人已经连影子都没了。
此时,曳火已经冲过了五楼,想要在五楼停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这个倒霉的佣兵下楼梯跑到一半就翻过栏杆跳了下去,但这样依然甩不掉金刚这块隆隆滚石。
眼看就要来到四楼了。曳火撒开丫子大步流星,脚步刚刚踩到四楼地板,就被金刚撞了出去。金刚一点也不在乎路上的障碍,敢挡在他和目标之间的统统击破。曳火的身体扭曲着飞了出去,一头栽进了四楼的控电箱里,把控电箱的铁门都撞掉了。
曳火终于停下来了。他头破血流,躺在地上昏死过去,而重型火车头一般的金刚并未因此停下。他还在追逐猎人——他不知道自己被猎人愚弄了。
猎人藏在5楼一动也不敢动,刚刚虽然借六楼人多声杂藏了起来,但金刚的感官很灵敏这一点他是见识到了——在四楼时就被天台的金刚发觉了。他正在计划着,计划如何才能拦下这头狂暴的怪物。金刚的身体十分强壮,能撞碎墙体;皮质坚硬,破墙而出却毫发无伤。那么他的弱点理所应当是柔弱部位,比如眼睛、口腔。接下来,应该如何制造机会攻击到这些弱点呢?
金刚跑着跑着,眼瞅着到了一楼,却听不到了猎人的声音。金刚停了下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愚弄了。他环视四周,仔细聆听周遭的声响,终于被他发现了猎人的踪迹。他咆哮着,又重新向着五楼冲了回去。
金刚的体重大约有600多斤,加上他乐于破坏的本性,从天台到一楼所有被他踩过的阶梯都被踩碎,原本平整的地面被踩出一个个的脚印。金刚完全不在乎,把剩下还能走的地方又乱踩了一通。
金刚离开后,六楼的佣兵们也是一阵喧哗。他们大部分想要下来看热闹,但几个前辈主张小心观望,见机行事。结果是这群人里找出了三个人,作为一个侦查小组,互相照应并小心仔细隐蔽自己,并观察情况。
猎人计划了一下,感觉风险很大,而且很不完善——六楼还有一群精力旺盛的佣兵,他们随时可能冒失地冲出来打乱猎人的节奏。但是情况紧急,他实在是没有太多时间去考虑,见招拆招吧。
猎人要开始着手布置现场了。金刚开始往回冲锋了,他只有大约20秒钟的时间。
六楼的佣兵们磨磨蹭蹭,终于决定好了行动计划,三个佣兵小心仔细保持隐蔽,刚刚走下楼来,就赶上金刚风风火火冲上五楼。
金刚一走上楼来,就发现了猎人正在走廊深处面对着他站着。金刚嚎了一声,向他冲了过来——这种“无所畏惧”的作风是金刚的习惯,以前的及现在的。
猎人既然敢在这里闲站着,那就说明一切都在他计划之中了。械魔研制的爆炸子弹,尾部响应撞针,弹头撞击目标物体引火,弹体内部装有浓缩火药药油。猎人将两颗子弹小心拆开,很仔细地将药油洒在一小块地面上。这样,虽然不能再产生爆炸,但即使有半点火星掠过,这一片地面上就能随之燃起烈火。
这一段撒过药油的地板,正是在猎人面前不远处,在金刚即将踏上的走廊上,正油亮地反射着楼梯间窗外的光。
金刚以前头脑就不怎么好用,现在还是丝毫没有长进——应该说,反而不如从前了,正应了那句“用进废退”。现在他的眼里,除了敌人外什么都容不下,他坚硬的身躯和威猛的拳头成为了重要的依靠,头脑则逐渐成了摆设一样的东西。
猎人的“陷阱”就在离他六七步远的地方。猎人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眼瞅着金刚逐渐靠近,看准时机,向着药油射出了一发爆炸弹。
如计划中的一样,爆炸的火焰引燃了药油,同时带来的冲击令这些粘稠的、浓缩的药油四溅,挂在墙上天花板上,走廊形成了一个火圈状的构造。更重要的是,子弹的爆炸令地面形成了一个大坑,几乎要炸透这一层了。
金刚坚硬的身躯自然是不会惧怕这些个火焰,但他还是跳了起来,从火圈当中穿了过去。也许是下意识,也许是觉察了地面上突然出现的大坑,不过怎样都无所谓了,只要能受到猎人驱使并使之与计划同步,这便足够。
金刚的跳跃能力很强。由于有天花板阻挡,金刚无法跳得很高,但却跳得很远,而且速度很快。金刚猛地掠过火圈时,火苗几乎都要被吹灭。
他向前伸出双手,企图落地前抓住猎人,狠狠掐住他的脖子,然后将他撕碎。但当他掠过火圈,看到猎人得意的笑容后,才感到不太妙:将死之人为何还能如此淡定自信?
猎人立刻向自己前方的天花板开了一枪,一颗爆炸弹精准地打在了猎人计划中的那一点上,随后闪身躲进了右手边的一间宿舍里。
子弹打入了走廊空调换气口里,而猎人在那里面放置了两颗爆炸弹。爆炸将两颗子弹推出,并进一步引发了极其强烈的爆炸。瞬间整栋楼的空调系统瘫痪,五楼的天花板——不如说是六楼的地板,除了楼梯间外都被整个炸裂,坍塌下来。碎石,木板,线路等等连带着六楼的几个佣兵一起跌落下来,瞬间就将金刚埋葬。
至此,猎人的计划算是完满结束。火圈的目的就是要驱使金刚起跳跃入空中,在空中没有着力点是无法让身体转向的,即使是生化强化人也不行。而六楼地板坍塌才是陷阱的主体,目的就是将金刚活埋,限制他的行动。
猎人不等尘埃落定,赶紧跑了出来——虽然被一层楼的建材活埋,但仍然不能限制金刚太久,必须要速战速决。此时五楼六楼打通,走廊看着格外空旷,乍一看甚至有些眩晕。
走廊里此时也是一片废墟,厚度达到小腿。猎人看到废墟中有一坨明显比别处要高很多,而且还在蠕动。不用猜,肯定是金刚在里面。
猎人退出弹夹,换上了标准手枪子弹。他踏在金刚所在位置前,朝他喊到:“喂,怪物!我就在你面前,滚出来啊!”这话果然管用,这些废墟抖动更加剧烈了。看来金刚并不是听不懂人话的,只是药物的影响使他性格变得桀骜不驯。
废墟抖落的幅度越来越大,金刚猛地从里面抬起上半身,发出了一声怒吼:“嗷!”
如果我是你,可没有时间这样嚎叫。猎人心里想道。他嘴角一挑,对着金刚大张的嘴把弹夹里的子弹全数打出。
金刚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闭上嘴,子弹就全吃进去了。他愤怒的表情没有一丝改变,嘶吼戛然而止,整张嘴烂成一滩,还泛出一股焦臭味。子弹没能打穿金刚的身体射出,全都留在了嘴里。
金刚的身体僵住了。猎人不晓得他死了没有,不敢轻举妄动。他又趁着这点空闲瞄了一眼远处废墟上躺着的几个佣兵,看起来伤得很重。
猎人谨慎地绕开他,换上了一个装满的弹夹。他宁可认为金刚是还活着的,这种怪物不能以常识来讨论。猎人看金刚腰部以下的半身尚埋在厚重的废墟里,又一时半会而动弹不得,便暂时把他晾在那里,提枪走过来先清理另一边的几只老鼠。
若不是经历了踩地雷一样的脚下爆炸,地震一样的地面塌陷,还从高处跌落,摔在参差不齐的废墟表面,平时的训练足以让他们应付这种自高处跌落的情况。这几个佣兵本来人数就不怎么多,再加上这些特殊情况,基本上已经是全灭了。就算是还活着的,也已经受到很重的心理打击,即便是杀过人的重犯也难以接受。
猎人很轻松地杀死了这几个人。弹夹还剩了几发子弹,他又回头看了金刚一眼。果然,金刚已经恢复了一点,虽然无法做出什么大动作,但依然是在反抗:他的胳膊虚弱的摆动着,一次次地打在埋着他的废墟上以推开这些碎石,而且看起来一次比一次有力。
金刚是在自我回复。药物使他的痊愈能力变得极为强大,虽然刚刚猎人对他造成了堪称致命的伤害,但也只是打伤了金刚的颈椎骨,使他的大脑信号无法传至全身。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回复,慢慢地也就可以动几下了。
猎人赶快跑到金刚的面前,发现金刚的眼珠已经能动了,但嘴巴还没有完全合上。嘴里隐约能看到几颗子弹,不知道是打得太浅了还是身体痊愈时将他们挤出来的。
猎人取出没用完的爆炸弹弹夹,留下了一发,剩下的全都取出,准备塞进金刚嘴里,请他吃点辣子。结果他刚退下子弹,金刚就把嘴闭上了。
猎人摇了摇头,金刚的动作幅度也变得更大了些。猎人又把退出的子弹塞进了另一个空弹夹,然后把弹夹强行塞进他的嘴里。本来以为需要用很大力,撞掉他的几颗牙,却发现金刚的牙齿在刚刚他吃子弹时就被打掉了很多,弹夹一使劲塞向了他的喉咙深处。
猎人用那一发爆炸弹换下了原来的标准子弹。同时,金刚回复的又更加好了一些,开始摇头晃脑,还企图抬起手抠出弹夹。猎人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没有多少时间磨蹭了。
猎人换用左手持枪,枪口狠狠捅进金刚的嘴里,然后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他已经做好了经受痛苦的准备了。
如此近距离下的高强度爆炸,把金刚的脑袋炸得粉碎,但同时也把猎人的手枪炸裂。烈火把他的左手烧掉一层皮两层肉,袖子也被火燎去一半。碎裂的枪管把猎人的左手虎口大筋挑断,大拇指食指骨折。这已经是很好的情况了,猎人已经很小心地拿枪,还侧身避开以防自己的面门受伤。
猎人痛得心里猛地揪了一下,要知道这之前他受过的最重的疼痛还是十几年前他老爸还活着的时候。他看着自己骨折变形血肉模糊的左手,疼痛感愈加强烈,甚至感到全身都跟着疼了起来。他头上流下了斗大的汗珠,浑身都在打着颤。
他就这么颤抖着,艰难地走下了楼。他还没有放弃,他要尽快赶到姐姐那里去,他坚信姐姐一定能给他治好,这对姐姐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他得坚强一点,不能让姐姐笑话。不这么在心里鼓励着自己,猎人恐怕真要倒下了。
等他坚持走到二委大楼,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不过最痛的时候过去了,身体渐渐也能够适应。但是当他进门看到楼内的惨状时,瞬间感到脑子嗡地一下,疼痛感也吓没了。猎人不愧为小队的将军,他立刻就适应并意识到:二委大楼已经在小洛的控制之下了。
与宿舍血洗楼相比之下,这里虽然没有铺满地面的血液,但是这随处可见的惨死尸体,残缺不全的头颅带着惊悚的表情——有的甚至都不见了头颅;还有不同于纯正血液铁锈味的诡异污浊味道,伴着尸体逐渐变质的异味扑面而来,都给人以强烈的身心双重打击。
手术室在一楼,实验室在二楼,办公室在三楼。猎人正纠结要去哪里时,突然听到手术室里传出人声。猎人心下一喜,跌跌撞撞过去,推门一看,果然大家都在里面。
林静刚从鬼斧背后取出那颗狙击子弹,放进手术盘里,猎人就推门进来了。除了鬼斧外,大家都回过头来看。一看到是猎人回来了,大家自然都十分高兴。
猎人苦笑着,抬起了左手,说着:“我负伤啦,医生!我要医生!”看到他的手,大家又都大惊失色。
“我去,你怎么了!”小洛很担心的说道。“唉呀,你怎么搞得这么惨!”夜魔也说道。
“老师,你快帮我给他看一下,我要先给这个处理好伤口。”林静焦急地对唐国栋说。
唐国栋没等林静说,就来给他处理他的手了。“要恢复原状的话还是要植皮的,现在情况紧急,我先给你简单处理一下,保住这之手。”唐国栋简单明了地告知了他,就要给他消毒止血。
“你是谁,不是我的人吧?”猎人颇为警惕地问道,把左手藏了藏。“猎人,这就是我的唐老师,他是没有问题的。”林静不太高兴地说。
“唐老师,你不是站在你弟弟那边的吗?现在给我治伤没问题吗?”猎人并没有搭理林静的解释,继续质问道。
“当然没问题!这个话题可以等一下再聊吗?现在请把手给我吧。”唐国栋心里焦急,身为医生的他不能看着病人病情恶化。
林静也处理完了鬼斧的伤口,走了过来。“你怎么这么轴啊,都说了是我的老师了,医术比我还精妙呢。没问题啦。”
猎人充满期待地看着林静,撒娇地把血淋淋的左手伸到她的面前:“我就相信你,别人谁都不如你。”
夜魔在一边轻咳了一声,拖个凳子坐到了鬼斧身边。械魔就知道坐在那里傻笑,他并不知道夜魔和林静才是一对。唐国栋耸了耸肩,坐到夜魔身边和他聊了起来。小洛则过来凑到猎人身边,他有些话想要对猎人说,但又找不到个机会,只能先凑过来。
林静笑了,装出要打他手的样子。猎人赶紧收回来,“哎,疼疼疼!”“行,我给你处理一下!”
猎人和林静坐下来,林静很仔细很温柔地给他消毒、止血。猎人享受这过程的同时,还在盯着远处的唐国栋。
“他到底是谁?”猎人压低声音,狐疑地问林静。
林静冷冷地瞅了他一眼,说道:“我可要生气了啊。”
猎人赶紧辩解:“不是,我是说,他有点像……好像……算了,我的错觉吧。”猎人也不再说什么,不过他还是持保留意见。林静也懒得管他,低头忙自己的。
“不一定是错觉哦。”小洛在猎人耳边悄声说道。猎人惊讶地看着小洛,小洛则表示肯定地点了点头。“不然的话他为什么就愿意帮忙呢?”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了。”林静插嘴。“没啥。不重要的事。”
(第二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