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宴斋没忍下好奇,“二丫头,这位公子是……”
“禀父亲,路上遇到的,听说是大名鼎鼎的采柏公子。”洛明光恭敬回道。
今日惊喜太多,洛宴斋都不知该怎样欢喜了,又是个年轻一代的俊杰啊!
他忍不住认真打量这个长在乡野的女儿,只见她清透的一双大眼,如两颗上佳的墨玉,不染任何杂质。莹白如瓷的小脸初看有些娇憨,细细打量却有股纤尘不染的气度,偏偏有一管娇软软的声音,呖呖莺声,叫人听在耳中硬不起心肠。
而言辞谈吐不见半点粗俗,反而礼貌周全,应对得体。这真叫他有些惊讶了,这哪里像是一个奴仆能教导出来的?
他估量女儿的当口,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响,紧跟着是一道清清脆脆的喊叫声:“衍哥哥,衍哥哥……”
马蹄声喊叫声疾风骤雨一般涌过来,一行十来骑伴着这声响也如疾风骤雨一般卷过来。
赵衍的马车方走出一射之地,闻声车夫一拉马缰停了下来。赵衍从马车中出来,面向着一马当先的少女而立。
少女带着一队侍卫打扮的人一路疾奔到赵衍身边,勒住马跳将下来,向着赵衍飞扑过去。
赵衍伸手握住少女的双肩,稳住她的身形。离得远了,除了最初听到那一声“衍哥哥”,之后两人又说些什么都听不清楚,只是举止甚是亲密,赵衍甚至伸手揉揉对方脑袋。
洛明光远远看着,心底泛起来的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满心乱糟糟,烦乱地如同长满乱七八糟的干草。
“那是落霞公主。”洛明玉道:“先帝和先顺义王是异性兄弟,所以皇上待赵世子如亲侄,世子和皇子公主们处的也像是兄弟姐妹。”
她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怅然,还有歆羡,干巴巴解释给洛明光听,也似乎在解释给自己听。
洛明光淡淡“哦”了一声,再看远处久别重逢的二人,然后收回目光。
目光触及风十四娘,打起精神跟洛宴斋介绍道:“这位风姑娘是……”她想了想,斟酌下言辞道:“是女儿路上交的朋友,也是自幼被人拐了,不知爹娘是谁。”末了问:“女儿可以邀风姑娘住家里吗?”
被人拐了的风姑娘仰头翻个白眼不说话。
洛宴斋看一眼冷冰冰连个表示都没有的风姑娘,心道大约是没爹没娘没家教,也就不跟她计较。左右多养活一个小姑娘罢了,二女儿初初归来,第一次开口,总要给一个面子,一个女孩子罢了,他们家还养得起。
因而笑道:“可怜见的,风姑娘只管住下,住多久都没关系,就当咱们家多养个女儿。”
说完再看风十四娘,不喜不谢,半点表示都没有,洛宴斋不由再次感叹,没人教就是不懂事。
启程时,洛明玉要上洛明光的车,道:“家里的事妹妹不清楚,趁着机会跟妹妹说说,也免得妹妹两眼一抹黑。”
盛情难却,洛明光无法拒绝,只得让苗嬷嬷和染霞、霜色去乘洛明玉的车。
车马起行,洛明玉却半句没提府里如何如何,话里话外都是打听赵衍的事情。
洛明光心里长草,正是没半点情绪的时候,只跟她敷衍说赵世子性格冷淡,平素不多话,二人没说过几句话不了解,胡乱打发过去。
洛明玉却借着闲聊估量着这个妹妹,越看神色越是复杂,失望在心底燎原,说好的乡下野丫头呢?清雅脱俗,行止间落落大方,没有半分没见过世面的局促,不仅如此,容貌之美,竟让她起了自惭形秽之感!
来时满满的优越感几乎都让她打击没了。
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提前一个月就预备下的衣衫,想起出门前的精心打扮,对比穿着简单的妹妹,即便再不愿承认,还是不能睁着眼装瞎子,妹妹的确比她出色。
转念又一想,她好歹读书出色,京城有几分名气,而妹妹在乡下长大,肯定大字不识一个,是个睁眼瞎。古人云女子女子无才便是德,容貌算什么!空负美貌却是个草包,也只能是玩物罢了!
这样想着,好歹心里平衡了些。
入城时暮色终于降临,天上流云翻涌,倏然来去间带走漫天艳丽的色泽。
落幕时分的神都,行人脚步依旧从容,夜生活尚未开始,行乐的人们且不着急。
即便没见过这座饱经战火的京都,即便车外各色叫卖与喧嚣,都没能让洛明光沉郁的心情明媚起来,也就没心绪去好奇马车外的景色。
看在洛明玉眼中,这般淡定自若的表现越发让她不快,多年官家千金的优越感在乡巴佬妹妹面前竟没体现出半分,这让她连谈话的**都没了。
马车直接驶进洛府大门,进了门下车,迎上来一群仆妇侍女,这个说二姑娘回来了,那个说老太太都等急了,欢声笑语,簇拥着姐妹俩一径往里而去。
院子中来来往往的下人们正在上灯,光与暗交替的光线中一切像一场梦一般。
青石铺就的甬道、草木扶苏的院落,碧瓦朱漆的房舍,还有来往忙碌的下人们,都无处不在诉说着富贵。
洛明光在这时代曾经见过的最大富贵,也不过是当初祁元县地主老财家院子了,可放到眼前的富贵里----估计连个茅房都不如。
可是,但是----她便宜爹只是个五品官员,在山上时听赵衍科普过,詹事府是辅导、辅助太子的机构,詹事府中都是太子的属官。
而太子,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太子是皇后嫡出,淳和帝登基就立的太子。因为淳和三年淳和帝征南平,兵败被被人流不知冲到哪里去了。当时众将领找不到皇帝,以为已经在乱军中驾鹤西归。国不可一日无君,无奈之下不少朝臣和将领建议立刻扶持太子登基。
但是就在一切准备好的情况下,淳和帝回来了!
于是太子就悲催了,从此在皇淳和帝心中梗了一根刺,淳和帝以各种借口陆续处决了当初拥立太子时叫嚣的最厉害的几位朝臣,待太子也一日不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