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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残阳如血(1 / 1)

护花英杰

明朝嘉靖年间,东南沿海倭寇横行,烧杀抢掠、气焰嚣张。朝廷派戚继光镇守浙江,率“戚家军”迎敌,打得贼寇丢盔弃甲。

数月后,贼首野田太郎纠集万余海盗反扑,声势浩大、甚嚣尘上。戚继光和台州知县于承恩同心协力,与倭寇决战台州,十三战十三捷,除野田太郎十余人侥幸逃脱外,倭寇全军覆灭。戚继光凯旋归来,台州百姓箪食壶浆、万人空巷。

翌年,朝廷擢升戚继光为福建总兵,继续抗击倭寇。赴任前,戚继光与于承恩彻夜长谈。于承恩是台州人氏,秉公守法、性格刚直,抗倭不遗余力,深受百姓爱戴。

戚继光临别赠言:“倭贼亡我大明之心不死,首领野田太郎正在重整旗鼓妄图卷土重来,请务必小心提防。于大人待人宽厚、胸怀坦荡,令人钦佩。然而官场难测,世事多变。内奸与倭寇勾结的蛛丝马迹须加紧访査。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于公待人不可过于仁慈,否则养虎遗患,切记切记!”

于承恩肃然应诺。“戚公言之成理!倭贼务必除尽,季孙之忧更须防范,本县已经将肃清内奸作为当务之急,戚公等着听好消息吧!”

不久,朝廷公文嘉奖戚继光在福建抗倭屡建奇功,于承恩喜不自胜,回府后自斟自饮,怡然自得。饮到兴起时,命夫人铺纸磨墨,提笔疾书戚继光诗《马上作》:“南北驱驰报国情,江花边月笑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横戈马上行。”

于承恩朗声大笑。“大明朝有戚公等参天大树支撑,区区倭寇成不了大事!”

于夫人忧虑道:“老爷万万不可轻敌,切莫忘记戚公忠言,朝廷中并非全是真心抗倭之臣,只怕魑魅魍魉防不胜防!”

于承恩笑道:“夫人多虑了!台州大局已定,本县对屑小之辈勾结倭寇的罪行已了如指掌,不久便可将他们的丑恶面目大白于天下,台州百姓可以真正扬眉吐气了!”

说话之间,奶妈领了四个小女孩嘻嘻哈哈跑进屋来,其中两个是于大人的女儿,一个叫柔柔,五岁;一个叫莹莹,三岁。

另两个小女孩约莫二、三岁光景,穿得花花绿绿。她俩跑到于承恩夫妇膝下,一个奶声奶气地嚷嚷着“姨夫抱抱”,于承恩眉飞色舞,在小侄女脸蛋上亲了一口。另一个爬到于夫人身上,甜甜地叫姨妈,夫人喜笑颜开,搂在怀里咯吱她身子,小侄女笑得花枝乱颤。

于夫人对女儿道:“小表妹难得来我们家玩,你们送什么礼物?”

柔柔道:“把我的龙凤玉镯送给妹妹。”

她从自己手腕上将玉镯退下,塞到妹妹手中。

莹莹道:“我的玉镯也送给小妹妹。”

小妹妹道:“我不要玉镯,我喜欢小姐姐的蝴蝶夹子。”

莹莹道:“好的,我把夹子送给你。”

奶妈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一家人亲热了一会,奶妈牵着柔柔和莹莹的手往后面去玩,两个小侄女依然在于承恩夫妇怀中玩耍。

就在这当儿,大门口传来阵阵惊呼声:“强盗杀人啦,救命啊!”紧接着便有管家惊恐万状地从外面跑进来,他满面血污,边跑边喊:“报告老爷,强盗杀进来了!”

奶妈见势不妙,急忙一手抱莹莹,一手牵住柔柔,三脚两步跑到后堂,将姐妹俩塞进佛龛,吩咐她们躲在里面不要出声。奶妈刚将姐妹俩藏好,几个蒙面大汉冲进来,她转身往后逃去,一支利剑从她后背插入。在倒地的一刹那,她见到天边一轮残阳,将那血色霞光洒满大厅。

不一会,于知县府邸烈焰四起,烧红了台州城半边天,于知县及其家人合计三十八口悉数遇害,台州百姓惊骇万分,人心惶惶。

不久,县衙张贴告示,称于大人灭门惨案系残余倭寇窜入城内报复杀人,现已被官兵全歼,皇帝下旨褒奖于知县,台州百姓稍安。

一、血色残阳

十五年后。烟花三月,草长莺飞。杭州西子湖畔暖风熏人,翠柳鸣鹂。

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身穿一袭白衣,腰系名贵玉佩,骑着一匹青鬃马,金鞭高扬,一声轻喝,青鬃马扬蹄在白堤飞驰,一路散发令人神清气爽的香草气息。

须臾,白衣少年在西泠桥畔万花楼下马。悠扬的琴声从楼中传来,白衣少年神彩飞扬,面带笑容跨入大门。

老鸨柳妈妈迎上前来,笑容可掬。“端木公子久未露面,别来无恙?我家柳姑娘已是望眼欲穿了。”

端木坚笑道:“只怕是柳妈妈惦记我荷包里白花花的银子吧!”

柳妈妈笑啐一口。“公子爱耍嘴皮子,待一会见了柳姑娘就该变成哑巴了!”

端木坚哈哈一笑。“柳妈妈莫要见怪,本公子岂敢怠慢,还指望你在夕颜姑娘面前美言几句呢!”

柳妈妈呵呵地笑。“倘若公子当真诚心实意,老娘自然不会亏待你。快去吧,柳姑娘伸长脖子等急了!”

花厅中人头攒动,个个屏息静气地倾听柳夕颜的弹唱;墙边一对红烛高约半丈有余,火光熠熠,跳跃不定。

“暖日策花骢,亸鞚垂阳陌。芳草惹烟青,落恕随风白。谁家绣毂动香尘,隐映神仙客。狂杀玉鞭郎,咫尺音容隔。”

在婉转悠扬的歌声中,端木坚想起去年初春和柳夕颜初次相逢时的情景:是一个艳阳天,他策马郊野,心旷神怡,见到前面有一辆绣毂香车缓缓而行,扬起些许尘土。他好奇心起,纵马向前。微风吹拂轻薄透明的帘子,在富丽华美的车中,隐约可见一位仙女般的绝妙佳人。俏佳人微微掀起薄帘,露出半张脸莞尔一笑。

端木坚心花怒放,溢起一股难以抑止的情意。接下来正如唱词中所说,他随车追逐,与俏佳人隔帘说笑,竟是一见钟情。从那一天起,他跟柳姑娘开始了缠缠绵绵的交往。

阵阵喝采声把端木坚从遐思中拉了回来,欢呼雀跃的人群中最为张扬的是杭州城赫赫有名的浪荡公子皇甫彪,这个当朝一品相爷的亲侄子粗声大气,时而狂呼乱叫,时而手舞足蹈,疙疙瘩瘩的脸皮涨得通红。

端木坚不以为然地瞅了他一眼,转脸向柳姑娘望去。柳夕颜早已见到端木坚,她含笑微微点头,拨动琴弦,转換音调,叮咚之声似泉水淙淙。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喚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端木坚浑身燥热起来,一股甜甜的柔情蜜意油然而起。柳夕颜在此时此刻弹唱这首林逋咏梅诗《暗香》的深意唯有端木坚方能领会。在那个白雪铺满庭院的冬夜,室外冰天雪地,室内温暖如春。红红的炉火映照柳姑娘吹弹欲破的娇嫩脸蛋,艳若桃花、欲拒还迎的夕颜就是在那个雪夜吟唱《暗香》之后,第一次同他敞开胸怀、缠绵悱恻。事毕之后,夕颜朦胧睡去,端木坚余兴未尽,独自悠然走到庭院吹笛、赏月、赏梅,他发现今晚的梅花分外好看,便跑回屋中轻轻把她摇醒,要她一起赏梅。夕颜娇羞万分,笑着披上衣服,与他携手而起。

皇甫彪又在大呼小叫,嫌柳姑娘唱词太雅,不过瘾。他把柳妈叫到身边,递给她一块银子和一张纸,又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柳妈妈对夕颜道:“皇甫公子让你按这上面的小曲唱,唱好了有赏,等一会他还会陪你一起乐!”

柳夕颜看了一眼,皱起眉头唱道:“熨斗儿熨不开眉间皱,快剪刀剪不断我的心内愁,绣花针绣不出鸳鸯扣。两下都有意,人前难下手。该是我的姻缘,哥,耐着心儿守。香肌为谁减?罗带为谁收?这一丢儿的相思也,何日得罢手?”

皇甫彪拍着手大声叫道:“唱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耐着心儿守’,此句大妙!”

皇甫彪站起身来。“本公子也来凑个热闹,应和一曲。”

他拿腔捏调唱道:“真不真,假不假,你的心肠不定。长不长,短不短,怎的和你完成。吞不吞,吐不吐,一味含糊答应。人说你志诚,看你不像个志诚人。说一个明白也,情愿耐着心儿等。”

柳妈妈凑趣道:“公子的曲儿越发精妙,应景词儿恰到好处,二位是郎有情来妾有意,千里姻缘一线牵。虽然我口笨嘴拙,忍不住也想唱一曲,一起热闹热闹。”

柳妈妈翘起“兰花指”,扭着水蛇腰,怪模怪样唱道:“眉儿来,眼儿去,你和她一齐看上。不知几百世修下来,二人恩爱这一场。便是更有个妙人儿,也容不得他插上。人看着你是男她是女,怎知你二人合一个心肠。若将你二人上一上天平也,你半斤她八两。”

花厅內哄堂大笑,狂呼、叫喊声乱成一片。

柳夕颜见下面的一首小曲粗俗恶心,便跳过去唱下一曲:“百般病,比不得相思奇异。定不得方,吃不得药,扁鹊也难医。茶不思,饭不想,恹恹如醉。傍人笑着我,自笑我心痴。伶俐聪明也,由不得自己。”

皇甫彪叫道:“不对不对,唱漏了一曲。”

柳夕颜只得又唱:“相思病,害得我魂飘荡。半夜里坐起来叫梅香,你上床来学我乖亲样。梅香道,姐姐,你也是糊涂的娘。你我都是一个样也,娘,怎杀得你痒。”

皇甫彪仰天大笑。“这才是有滋有味精妙所在,好一个怎杀得你痒!不知姑娘尝过那好滋味否?”

柳妈妈媚笑。“柳姑娘守身如玉,卖艺不卖身,哪里识得神仙也不肯换的美味!还得请皇甫公子当一回老师,点拨一番呢!”

端木坚怒不可遏,这个皇甫彪愈发不可救药,上个月才因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调戏妇女被人修理过一回,今日竟然欺侮到柳姑娘头上!柳妈妈也不是好东西,竟敢帮着别人当众污辱夕颜。老鸨爱钞,一点不假。端木坚站起身正要发作,看到柳夕颜对自己微微摇头示意,便压住內心愤怒,缓缓坐下,静观其变。

皇甫彪站起身来,摇揺晃晃地挤出人群,向柳夕颜走去。口中叫道:“柳姑娘别再唱了,休要耽误这大好春光,让本公子来陪你,好好逍遥快活一番。”

柳妈妈忙上前拦住。“皇甫公子喝多了,好好坐着莫要乱动,君子动口不动手。再说柳姑娘比不得别的姑娘,从来都不卖身的!”

皇甫彪伸手把柳妈妈推到一边。“什么卖艺不卖身!老子今日就是要出一千两银子买她的人。”

柳妈妈叫道:“使不得,千万使不得!”

这当儿,三四个家丁模样的黑衣大汉走上来把柳妈妈拦住,不让她动弹半分。皇甫彪口中呼喊着柳姑娘快过来,跟老子亲热亲热,一边向柳夕颜扑过去。

花厅中人声鼎沸,吵闹、喊叫乱成一团。端木坚见势不妙,忙挤上前去,准备出手相救。

柳夕颜抱琴护着身子,慌慌张张地后退躲避,皇甫彪一扑未着,心中恼怒,再次扑去,柳夕颜尖叫着躱开,身子渐渐移到墙边红烛。

端木坚大吼一声:“皇甫小子休得无礼!”

他硬生生把黑衣大汉分开,冲上前去。

这时候,皇甫彪张牙舞爪地第三次扑向夕颜,夕颜向右移开一步,皇甫彪的脚底绊上夕颜脚尖,身子失去重心,踉踉跄跄向着红烛砸去,五尺高的红烛被撞倒,露出的烛台尖端不偏不倚地插入他的腹部,顿时血流如注。皇甫彪疼痛难熬,大呼救命。

花厅里静寂片刻后,人们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惊醒,大呼小喊地四处乱窜,溜之大吉。张皇失措的柳妈妈和黑衣家丁手忙脚乱地扶起皇甫彪;柳夕颜抱琴站立一旁默不作声,端木坚扶住她低声抚慰。

家丁揪住柳妈妈,大声嚷嚷要抓她见官,柳妈妈连呼冤枉,说有众人作证,此事与万花楼无关,还有端木公子在场,也是人证。家丁厉声疾言,我家公子在万花楼受伤,你这个老鸨岂能脱掉干系?

正在推推搡搡之际,杭州府的两个官差闻讯赶了过来,他们查勘现场,验过皇甫彪的伤,录了口供,便将万花楼封了,把柳妈妈和柳夕颜带去官府。

端木坚道:“夕颜姑娘放心前去,不会有事的。”

柳妈妈哭丧着脸道:“相府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这一回死定了!”

端木坚道:“皇甫彪咎由自取,与你俩何干?我看相爷不至于糊涂到是非不分地步。”

柳妈妈叹息道:“只怕相爷护犊心切,难以善罢甘休。”

端木坚嘴上说得轻松,其实他心急如焚。皇甫相爷独揽朝纲,权倾天下;党同伐异,口蜜腹剑。他的弟弟皇甫庆依仗哥哥的权势欺压百姓、为所欲为,在杭州府是个人人敬而远之、唯恐躲避不及的恶霸。或许是老天爷对他们的惩罚,皇甫一族子嗣不旺,皇甫彪是兄弟二人唯一独苗。如今他突然受伤,皇甫庆决不会自责教子无方,必定迁怒于万花楼,柳妈妈和柳夕颜凶多吉少了!

令端木坚惊异的是柳夕颜似乎不象一般人那样惊慌失措,她的神态出乎意外的镇定,从皇甫彪受伤后始终未发一言。仓皇之中,端木坚顾不上仔细思量,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是赶快找人去衙门疏通,不能让夕颜她们受苦,至于能不能无罪释放,那就要看杭州知府胡大人能否顶住相府压力,秉公办理了!

端木坚想去找杭州府同知梁大人的千金梁馨儿帮忙,恰在此时,端木坚看到梁馨儿急匆匆地走来,神情异样地告诉他:半个时辰前,胡知府被人刺杀了!端木坚万分诧异,许久说不出话来。

这当儿,天边的日头已经落到山后,只剩下半个脸,霞光万道,血红血红的。端木坚的脑海中倏地迸出四个字:残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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