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七姑的老妇人说道:“十一,你们是想对赵贤怎么样?这么一个小小的太守,连我们桥家在大汉有尊崇地位都不了解的人,也就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贪婪之徒,要是他还不知进退,就将他留下做只看门狗好了。”
“七姑,我们还没将这赵贤放在眼里,只是此次发现张九儿这种好苗子,也得观察他会将此事处理得怎么样,以后好让他接我们的班,到时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可以颐享天年,潜心种种地除除草,岂不乐哉。”桥十一嘿嘿笑道。
在桥家几个老家伙眼里,已经将张承天作为英才来锤炼,而这痞子却还在床里呼呼大睡,因为他要养足精神,今晚有行动。
有些时候,你真的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是有运气这种东西存在的。就比如现在,张承天三人就觉得运气糟透了。
张承天刚叫上高利发和鼓锤北两人,准备夜探荆州军兵营,门外就下起了雪雨。
高利发摸了摸圆圆的肚皮,笑骂道:“这下子好了,不等我们摸到荆州兵营,只怕已经成了落汤鸡。”
张承天皱皱眉头,摸了摸鼻子,妈*的,这古代的气候也太奇怪了吧,早晨还是大雾笼罩,白天一片晴空,下午突然就刮起了北风,如今竟然还下起了雪雨。这跟他以前所知道的完全不同,有大雾的天气,一般都是在深秋时节,而现在,这种情况竟如此反常。
外面仍旧是漆黑一片,古人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可如今夜虽黑,却下起了雨,眼看就要下雪,不符合后半句的情形,征兆似乎不是很好。
鼓锤北皱着眉头看向张承天,突然说道:“九哥,这下还行动吗?”
张承天默默颔首,脸上的神色一时间竟有些唏嘘,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样的天气,谅赵贤也定想不到我们会去探他的大营,披上蓑衣,我们出发。”
走出城门,狂风呼啸,冷雪如刀,黑的如同一团浓墨。张承天三人顶着北风、冒着雪雨直向北边奔去。
本来高利发提议骑马走三里的路程,可很快被张承天否决,说骑马蹄声大,会惊动敌军,还是步行的好。实际上张承天是为自己不会骑马找借口,此时正刮着北风,荆州兵哪里会像他说得那样听得见马蹄声。
赵贤军中,白天虽打了败仗,可能这些兵痞习以为常,秩序还算好,大营周围布有明岗暗哨,在寒风冷雪里,还有一队队的士兵巡逻。
只是营内许多老兵脸上现出倦容,荆州骑兵日夜兼程,从数百里外来到淮南,路上也就停了几次,早已经人疲马倦。而早上攻击一座小城,又折损了不少人马,这些老兵痞就猜想肯定不妙,攻不下这座城池,别想抢夺富商的银两,有可能还得灰溜溜撤走。他们心里暗骂赵大公子瞎指挥,不仅让士兵伤亡惨重,还差点搭上了他自己的性命。
正当老兵们小声谈论赵霁身受伤重伤拖累了他们之时,三条人影速度很快飘进了大营。
张承天自从打通二脉以后,虽然他每天都没有习练武艺,轻身功夫却长进了不少,借着黑漆漆的夜色,要悄悄地不让人察觉摸进兵营,并不是难事。而高利发和鼓锤北像是做惯了此种勾当,一样紧随其后避开巡逻士兵,直奔赵贤中军大营。
“大人,大公子伤势暂缓,已没大碍,只是要想早日复原,可不能长途颠簸。”一个随军大夫躬着身子道。
赵贤仍戴着那顶绒草面生丝缨子珠冠,身上罩着米色葛纱袍,可早上腰间束着的那条汉白玉四块瓦明紫色尾丝带已经不见,任由纱袍自然垂下,脸上的神情显得有点憔悴。
他听到军医确定了赵霁的伤情,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说道:“有劳大夫了。”
正如张承天所料,赵贤今天吃了败仗,就已经有了退兵之意,他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兰溪城,守城武力这么强悍。
桥府人可能不多,但是有两点就让他下了撤兵的念头。第一个就是兰溪城有两个军中无人能敌的统领,一人连杀荆州数员大将,另外一人差点要了儿子的命,有两员如此悍将,岂敢再次招惹?
第二点是兰溪城护城器械厉害,早上发起攻击的时候,要不是他发现不妙早早鸣金,只怕损失的荆州将士还更多。
“咚”
赵贤一拳砸在木凳子上,他气啊,又非常的懊悔,跑这么远的路赶来淮南,还没见到桥府的一匹马,就损失了这么多兵将,就连儿子的命都差点给搭上。
“来人,传张魏。”
赵贤皱眉喝道。要不是这个张魏极力怂恿,他就不可能来淮南,他心里怒火中天,想想也是要找到张魏来发泄一番。
张魏很快就来到了帐内,看到赵贤的神情,就知道了他生气的原因。他眉心紧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大人,公子的伤势没有大碍吧?”
“哼,没大碍,用一把长枪从你背上穿过试试看?”赵贤冷哼一声,紧接着又道:“张巍,你给我退掉那些黄巾军的银两,就说这次的交易我们不干了。”
“大人,这恐怕不好吧,这可是答应了他们的事情,要是我们没做好,可是要赔钱的。”
“退,全部退掉,就连太太收的那对玉质观音也还给他们。”赵贤斩钉截铁道。他虽然粗莽,可还有点自知之明,要是再次强攻兰溪城,折损的将士绝对不会是这个数,要是久攻不下,江南总督周鹏派兵过来,到时想走就不易了。
这次他来这里,就已经得罪了周鹏,开始原想轻易杀入淮南,掠夺一番就撤,即使周鹏派兵来追他也不怕。
他带来的可是速度快的轻骑,一般的步兵撵不上,江南骑兵又不多,所以他早算定了后路,料定江南总督奈何不了他才敢动手,但没料到桥府的护卫也这么厉害,让他白白折了这么多兵将。
“大人,以前我们和黄巾军交往慎密,我们这般做,只怕会对我们的关系有大影响啊。”张巍眼睛微眯,还想进一步劝说。
“他们虽曾答应过我,以后势大也不犯荆州,可这次我确实是无能为力,我不可能为了这些马,而再丢掉更多士兵们的性命。我知道你是张角的族弟,这次也就你能办好这件事情。”赵贤见张巍说起旧事,语气也缓和下来。
“大人,退了钱财也还可以,只不过张角二哥那里——要我们赔偿损失可怎么办?”
张巍看到赵贤心意已决,眼珠子一转,大着胆子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哼,张巍,你也看见了,早上我死了那么多兵将,不要他们给我钱还不错了。我是瞧在张角一向与我合作和睦的份上才如此行事,你别以为那些黄巾军有什么了不得的。我要的是财,要的是人马,他们做的那些破事,我才懒得去管。”赵贤气哄哄道。
帐内有三支火把,火光照在赵贤的嘴角眼睑那些细密的鱼鳞纹上,显得有点狰狞,他此时也是在做一个艰难的选择。
数年前,全国大旱。颗粒不收而赋税不减,温饱不保的农民在巨鹿人张角的号令下,纷纷揭杆而起,他们头扎黄巾高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一下子就聚集了数十万之众,到处洗劫城池粮仓,烧杀抢掠,形成了一股庞大的力量。
当时赵贤得知帐下谋士张巍是张角的同乡,就暗中派他与其取得联系,互相勾结利用,他以前也从黄巾军那里得到了大量的好处。这次来淮南抢马,就是和张角做一次大买卖,赵贤负责掠夺桥府马匹,然后卖给黄巾军。
而张巍和赵霁等人也就利用了赵贤出兵的机会,想借其手谋夺桥府大权,培植桥三贵做个傀儡家主,而后财富、美人双丰收,这就是他们的如意算盘。
可进攻兰溪城受阻,赵贤不得不改变主意了,他一向是个胆小怕事之人,见到桥府准备充分,就打算推了这次生意。
赵贤看着张巍的背影,转身看了看榻上的赵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正要向前走,突见火光下出现一个人影,还没等他喊叫,一把无刃砍刀就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赵大人,你和黄巾军做的好勾当。”
张承天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惊得赵贤冷汗嗖嗖,双脚乱颤,一股冷气从脚底间传来。
他听到此言,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回道:“你——你是谁?这个可是中军大营,你杀了我也一样逃不出去的。”
张承天仰起头,灯光照在光洁的额头上,一双眼睛漆黑漆黑明亮犹如宝石,嘴角一牵,接着歪着头道:“是吗?我杀了你后,要是你手下能看到是我杀的你,他们都会跑得远远的,你相信吗?”
赵贤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他似是猜到了来人是谁,今天高喊自己名字的不正是这个声音吗?他毕竟也是个带了多年兵的人,以前也是个屠夫,猜到背后人的身份,反而镇静下来,径直问道:“统领来此为了何事?”
“哈哈,真不愧是赵大人!”
张承天将砍刀放下,走到一把矮凳上坐着,轻轻用手弹了弹刀锋处,脸色平和,嘴角弯弯,笑起来就像一把镰刀,淡淡的说道:“找赵大人你肯定是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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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