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时间已经临近深夜,箭道院中,此时早已人迹萧条,修炼箭道的弟子已经早早退去,返回了各自房院开始一天的休息。
而在箭道院内阁中,一名素袍老者正秉烛坐待中厅之中,他发须尽白,道道皱纹如深长沟壑般蔓延纵横,他微微闭眼,仿若即将迟暮,可他身上那种不动而发的隐隐强者气息,却让人莫名产生一种敬仰之情。
“来了。”许久,素袍老者缓缓睁开双眼,明锐的眼神落在了下方已静候良久的陈潇身上。
“晚辈陈潇,拜见前辈。”陈潇拱手向素袍老者施了一礼,恭敬说道。
素袍老者微微点头,随后朝王宇挥了挥手,王宇立即示意,随后离开了大厅。
此刻,大厅之中便只剩下陈潇与素袍长老二人。
对于这素袍老者,在西虬门的这些日子里,陈潇多少也有所耳闻。
他叫云可寒,是西虬门荣誉长老,同时也是云夏帝国久负盛名的箭术师,在宗门中,威望甚高,即便是宗主牧重云,也对他老人家礼让三分。
在过去四十年中,云可寒通过赖以成名的绝尘箭声名响彻修行界,在年轻时代,传闻他曾以一箭,直取远在百里之外的同级强者性命,修为与箭道都达到了一种登峰造极的境界。直至今日,虽然他早已垂暮,可依然不乏为一名屹立世间巅峰的绝顶强者!
然而,这位几乎是传奇般的存在,却在十年前悄然隐退,成为西虬门中的一名荣誉长老,平日半步不出,极少问及世间事。
而今夜,这名传奇一生的老者,却忽然将自己叫来箭道院,到底会是为了什么呢?
“陈潇,听王宇所说,你对御箭精通资深,不知是否?”陈潇疑惑之际,云可寒再度开口,声音古井无波。
“晚辈不过班门弄斧,与导师相比,相差得太远。”陈潇谦卑说道。
“是差太远,”
云可寒点头,“可是,在无修炼任何箭道之术时,便可千米双箭,你的箭术,可谓卓绝。”
“前辈您言重了。”
“言重与否,你我自知,现在,你可否与我展示一番你的箭术?”
说话的同时,云可寒站了起来,他缓缓地走到了大厅一帮的武器架前,取下了一把长弓以及一筒箭矢,丢到了陈潇的手中。
陈潇接过长弓与箭矢,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不再言语,等待云可寒下一步指示。
云可寒没有丝毫言语,相反却坐回了主座之上,拿起茶杯,淡然地喝起了茶。
一丝茶水顺着嘴角轻抿入喉,就在这时,云可寒忽然一弹指,手中的茶杯立即脱手,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大厅门外飞射而去。
见茶杯飞起,正在静候的陈潇猛地一转身,搭箭,弯弓,一气呵成!
此时,外面是个无月之夜,伸手不见五指,茶杯飞出,根本就无法看清它的具体位置,而茶杯也非生灵,在没有鲜血的情况下,自己的血瞳也根本无法将其锁定,想要在这种情况下以箭命中茶杯,在常人看来,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陈潇在云可寒端起茶杯的那一刹那,心神就处于一种极度警觉的状态,几乎就在他弹指的同时,陈潇的箭也已经上弦!
茶杯瞬间隐入黑夜,陈潇虽然无法揣摩它的位置,却能算出它的飞行轨迹,陈潇虽然看不到茶杯,但是茶杯破空发出的隐隐风声,也依然清晰地落入了陈潇的耳中。
通过计算运行轨迹,再通过声音辨位,陈潇很快就锁定了茶杯的位置,而他手中的箭,也循着茶杯的轨迹离弦而出,直朝着那茶杯追射了过去。
铛!
一阵箭镞破碎瓷器的清脆碎裂声在门外半空中响起,端居主座的云可寒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枯槁的手缓缓从茶桌上拂过,一丝无意洒在桌面的茶水被他轻轻撩起,茶水化作一颗黄豆大小的水珠,在他弹指间飞向半空之中。
陈潇再次搭箭弯弓,利箭飞出,箭镞镞心准确地命中了正朝下落的水珠,在半空中腾起一片水雾。
“警觉度、精准度、分辨力,堪称一绝,再加上你那颗远超同辈的战心,实在让人无可挑剔。”
至此,云可寒终于不再有所动作,在陈潇的这两箭中,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随即满意地点点头。
见云可寒给自己的考验已经结束,陈潇随即放下了长弓,拱手道:“晚辈箭术拙劣,望请海涵!”
云可寒苍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点了点头,对陈潇的不骄不躁感觉很满意,随即问道:“绝尘箭,你可有兴趣?”
“什么?”陈潇吃惊得瞳孔猛地一缩,需知道,绝尘箭乃是云可寒年轻时成名之技,现在却问自己有无兴趣,难道说……
“我已处年迈黄昏,若不再找一箭术天资卓绝之人继承衣钵,绝尘箭,恐怕真要绝尘于世间。”云可寒默叹。
“可是,晚辈的箭术,与王宇导师相比,实在相差太远,若是继承,想必导师比我更合适。”陈潇第一时间想到了王宇,作为箭术导师,他的箭术绝对比自己高出百倍。
“王宇箭术着实精湛绝伦,但前提是已经过四十年修炼,如今,他也已年过五十,绝尘箭,即便老夫授予他,也难有所大成。况且,在我纳他为徒时,我给出的考验,他没能通过。”云可寒甚微惋惜地说道。
“陈潇,刚才的考验你已通过,你若答应习我绝尘箭,便是我云可寒关门弟子,不知你可愿意?”云可寒再度问道。
对于绝尘箭这一箭道之术,陈潇虽然未曾亲眼所见,但在大成之时可在百里之外取敌方性命,这足以看出这一箭的可怕之处!而今,自己想要返回奉乾宗,其中过程势必坎坷无比,若是能习得如此绝强箭道以傍身,那么在未来的道路上,自己势必也能多出几分自保之力。
现在,陈潇终于明白,为何当初自己向王宇索求箭道之术时,王宇却一口拒绝了,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把陈潇当成自己的学生,却是把自己引荐给了他的恩师!
想到这儿,陈潇的心中不禁一暖,看来,日后对导师王宇,自己也该多多感谢一番方行。
“承蒙恩师厚爱,能修炼绝尘箭,乃晚辈三生之幸!”没有丝毫犹豫,陈潇当即拜谢,而他口中的前辈,此刻也已经改成了恩师。
“很好!”云可寒再度点头,“在演武战中,我可看出,你天资卓佳,无论战术、天能、箭术,你都远超同人,将来你的前程,势必在所有人之上,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晚辈当全力以赴!”
“好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你就先且回去,明日清晨,你再来箭道院,我会开始教授你绝尘。”云可寒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随即与陈潇约好了下次会面的日期。
“谢恩师!”
陈潇点头,随即返回了房院。
“陈潇,内门第一人,若真能将绝尘箭习至大成,老夫今生也无憾啊!”陈潇走后,云可寒一声长叹,欣慰之情,无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