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护!快掩护!”撒哈拉沙漠上,一个男人在嘶吼着,天空中武装直升机的盘旋声响彻了整个战场,一梭子子弹穿透了土墙,轰碎了蹲伏在他前方的一名士兵的头颅……
“总有一天,岁月会让我老去,而你将接过我手中的权杖,成为一代宗师……”双鬓斑白的中年男人抱起襁褓里新生的婴儿,婴儿来到世界上的第一声哭泣还在房间中回响,男人的脸上满是慈爱……
“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时代,而你只是一个废人,从你丧失修为的那一天起,就注定失去了成为少主的资格……”演武场中,桀骜的男子冷冷地看着地上正挣扎着想要站起的青年男子,声音里尽是笑虐……
“好哥哥,别难过啦,爷爷给了我一串冰糖葫芦,你要不要吃……”平台上,梳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坐在了一名惆怅的少年身边,当少年接过她手中的冰糖葫芦时,小女孩脸上立即绽放出了如鲜花般迷人的笑容……
陈潇已经忘记这是自己在第多少次战斗后昏迷了,也不知道是多少次看到这般如零碎记忆拼凑起来的奇怪梦境。当他醒来时,正午的阳光刚巧打在他的脸上,一个女人正在旁边担心地望着他,那是个被自己从马贼手中救下的女人,此时她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棉大衣,当看到陈潇醒来,她惶恐而又担忧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欣然。
“走吧。”陈潇揉了揉疼痛愈裂的脑袋,他站起身,重新扛起那个被马贼头颅塞满的麻袋,与那女人一道,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盘城,一座地处云夏帝国西部的小城池,地贫人穷,位于边疆地带,是一个皇帝老儿也管不着的地方,所以这儿成了马贼活动最为猖狂的地方,而官府势力的薄弱也使得马贼比其他地方更加猖獗。
有蛇的地方必有解毒的药草,马贼出没频繁的盘城自然不乏以杀人或者保护他人为生的佣兵团与杀手的踪迹,而陈潇则是众多杀手中的一员。
此刻,陈潇正行走于盘城狭窄而又喧嚣的大街主道上,他已经换下了夜晚杀人时所穿的那件黑色斗篷,穿着一件寻常百姓的麻布衣,扛着那个不断往外渗着淤血的人头麻袋,挤开过往的人群,不断往前走着。
盘城的主城很小,方圆也不过十来里地,城中的房屋大多以天然的石块累积而成,看上去原始而又沧桑。走了些许,他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始终跟在身后满身伤痕的女人,“回家去吧。”
女人紧了紧身上不合身的衣服,她看着陈潇,眼神中有一丝惊喜,也有一丝失落,可她也知道陈潇救她仅仅只是顺手之劳,所以,她点了点头,随后转过了身,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
扛着麻布袋子,晃了晃余痛犹存的脑袋,陈潇开始继续朝着沿着街道向前走去,而在街道的末端,则是盘城城主府。
盘城很贫穷,哪怕是尊贵的城主府,也与寻常人家的大宅院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比盘城普通人家的屋子多添了几片砖瓦,多占了一两块地,可即便如此,它依然盘城中最好的一栋建筑。
走到城主府门口,门口的两个卫兵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便立即放行了。显然,在城主府中,他已经是一名熟客。
云夏是一个富饶的帝国,在这儿的大部分城池中,各个官僚各司其职,分工不同的达官贵人都有各自的府邸,城主府更是富丽堂皇。然而,与之相比,作为小得不能再小,穷得不能再穷的盘城,却与之尽不相同。
盘城中,城主府是有的,可官兵的住宅却仅仅只有城主府,一个大院,一个大堂,一个狭小的囚房,以及十来间供人居住的居房,便是一座城主府的全部。
当陈潇进入城主府时,便看见院子中,一个身穿灰色袍子的中年男人正慵懒地躺在竹椅上晒着太阳,他的头发很杂乱,胸口衣服上还残留着吃早餐时不小心洒下的面汤,如果不是腰间挂着的一块五品士卿腰牌,恐怕没有人能想到,这个与市井中常见的邋遢汉子没什么两样的人,就是盘城的一城之主——石坚。
在云夏帝国中,官衔由下而上分为士卿、郡卿、将卿、候主、相主五大阶层,将卿以下的每个官衔又分为十品,而身为士卿的石坚,日子过得却不比其他同级官僚快活。
石坚是云夏最贫穷的城主,同时也是身兼要职最多的城主,判官、任务发放员、主簿、仵作……言而总之,因为人手少,所以城里几乎所有的政务都需要他自己亲自打理。
今天,他终于忙完了城中所有的琐碎杂事,他疲惫地倒在竹椅上,伸了一个懒腰,可还没来得及闭眼好好睡一觉,一个人影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要的,马贼人头。”陈潇走进了城主府,将沉重的麻袋丢在了城主石坚近前,麻袋口子一松,几颗已经泛着腥臭的头颅随即滚落出来。
“黑幽灵办事,永远都最令人放心!”看到来人后,石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然的笑容,他从竹椅上坐起,开始清点起麻袋里的人头。
清点完毕后,他便转身去了里屋,从库房取出了一个钱袋,交到了陈潇手中。
数了数钱袋里的金币,陈潇不由得皱了皱眉眉头,“一颗马贼人头十个银币,现在这里有五十一颗人头,你只给两金三十银,少了点。”
这是陈潇头一次与自己讨价还价,石坚不禁一愣,从陈潇干杀手一行的这五年里,石坚就没少打他的主意,谈生意时缺斤少两,节省财政开支早已成了一种习惯。
在以往,当石坚克扣了他的赏金时,陈潇都不会过多计较,只是将金币装入腰包转身离去,而今天陈潇的这句话,似乎有些反常。
所以,石坚想了半会,然后回答道:“在盘城,人命本身就廉价,而且你这些人头中还有二十几颗是已经烧焦的,所以不算。”
“如果你觉得烧焦的不行,我不介意再随便添上几个,然后我会告诉你,这些死的人都是马贼。”陈潇并不理会城主的解释,他继续说道,“还有,为了杀这帮马贼,我报废了三十个捕兽夹,一把黄木弓,以及二十根箭矢,折合起来共二十银币。”
听了这话,城主石坚自知今天这趟子是克扣不了了,随后便又转身去库房给他取了三金币。
“说吧,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急事?”看着陈潇认真地清点着手中的钱,石坚重新坐回了竹椅,搂着胳膊问道,因为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见陈潇对钱如此在意。
对此,陈潇没有回答,和往常一样,将金币塞入腰囊中后,他朝石坚抱了下拳,随即便转身离开了这儿。
“真不容易啊,从来盘城到现在,你所斩获的马贼人头已经达到了四千三百五十颗,连起来足足可绕城主府三圈了!”
看着陈潇的背影,石坚嘿嘿笑道,可见陈潇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随即再度唤道:“喂,别这么快就走啊!我还有一道官镖要运往风绝城,你愿不愿意护送?我可以给你开五十金币。”
“没时间。”丢下这一句话,陈潇便走出了门外,消失在了石坚的视线中。
“唉,看来运这趟官镖又要花费我不少钱财了。”听到陈潇拒绝,石坚的眼里多少流露出了一丝失落。
在盘城中,雇佣兵与杀手有很多,可像陈潇这般身手靠得住的却没有几个,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的价格比其他人便宜。
就在石坚摇头叹息的时候,一名青年男子走进了城主府中,他模样俊秀,年龄不过十七八岁,可眉宇间,却流露出一股尊贵而且强大的气息,他身穿着一件绣着云纹的青色劲装,看上去华丽而又整洁,与这座破落的城主府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看到那青年男子到来,原本打算再眯眼睡上一会的石坚立即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顺手捋了一把杂乱的头发,随后恭敬地迎了上去,“刘晨公子,你回来了啊,那矿脉查探得怎么样了?”
“还行,目前看来出矿较多。”青年男子点了点头,他正准备去客房中休息,可一进院子,他便看见了地上那堆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人头,这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是……”
“哦,我之前在城内颁发了一个猎杀马贼的任务,这些马贼人头是一个杀手交给我的,就是刚刚出去的那个。”石坚连忙回答道。
刘晨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头数量,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异的神色,“猎杀这么多马贼,他花了多久?”
“只有一天,准确来说,他是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寻找这帮马贼的踪迹,而猎杀,则用了一个晚上。”石坚如实回答。
“以一己之力在一夜间杀死这么多人,想不到这盘城竟然也能有这样的人物,”听了这话,刘晨似乎对石坚口中的这名杀手有了兴趣,随后继续问道,“他是天能者吗?”
“天能者,这怎么可能?”听了刘晨的这番疑惑,石坚不禁被逗笑了。
要知道,天能者是能化天地力量为己用的修行者,即便是最低阶的炼体境,实力也绝非普通人能比。而且,云夏帝国的天能者很少,万人中也难得出现一个,像这种拥有强大实力的存在,一旦出现,便会受到各大宗门以及达官贵族的拉拢,女人与名利唾手可得。身为天能者,他们又怎么愿意待在盘城这个不起眼的破落小城里?而陈潇如果也是天能者的话,他还犯得着为了那几十枚金币去卖命?
很快,石坚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停止了笑,他忽然想起来,眼前的这名青年男子也是一名天能者,而且还是来自西虬门的天能者,而且此刻,他就站在自己的院子里。
“他不是天能者,只是一个身手稍微好点的普通人罢了。”见刘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石坚连忙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
他虽然是一城之主,是云夏帝国的命官,但是却对刘晨丝毫不敢得罪,因为他是一名来自西虬门的天能者,西虬门是斗天宗在帝国西部的一大分门,而斗天宗更是云夏帝国最大的宗门,宗门中天能者众多,实力甚至比得上整个云夏帝国,而从里面走出的每一个人,身份都要比身为城主的石坚更为尊贵。
听了石坚的回答,刘晨不免有些失望,他转而问道:“那么你可否告诉我,他叫什么,是什么来历?”
“他叫陈潇,五年前在隐雾山被一个砍柴的老汉所救,随后便在盘城西边的一个小村落扎了根,成了一名杀手,荒野中的马贼都称呼他为黑幽灵,在这一带小有名气。”石坚如实回答,可他想了想,觉得这样形容似乎有些不妥,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虽然是杀手,但却是一个好人,这五年里死在他手上的都非奸即盗。”
“杀手?一个好人?呵,有点意思。”刘晨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有时间,我见见他。”
没有任何的修为,就能一夜之间杀死五十一名过着刀口舔血日子的马贼,像拥有这般战术精湛的普通人,别说是盘城,哪怕是偌大的风绝城也找不出几个来,而一旦让这种人拥有了天能,前途自是不可限量。所以,当听完城主石坚的介绍后,他便对那个叫黑幽灵的杀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可对于这番话,石坚只当刘晨是随口说说,要知道天能者的身份何等高贵,哪有可能屈尊去看一眼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市井杀手?况且,这次刘晨之所以前来盘城,也是因为这儿出现了一条新的玄铁矿脉而已。
“对了,刘晨公子,风绝城给我们盘城下拨救济款的事情,你看……”寒暄了好一会,石坚终于问起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这次难得有天能者肯来盘城,趁机哭穷向上头索要救济,这对于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刘晨也懂石坚的意思,他点了点头,“等玄铁矿脉规模确认下来后,我自会与风绝城官府通报一声的。”
“那就有劳刘晨公子了!”听了这话,石坚长出了口气,心里一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叫来人清理地上的人头,随后便与刘晨一道进了府中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