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很多年前,有一队人马经过这座山。他们连续几日疲于奔命,早已人困马乏。领头的人指示大家就地安营整顿。荒山野岭,风冷凄清。幸好,队伍中有一位智者。他点起火把,微笑着安抚众人的情绪。片刻之后,他挽起长袍俯下身去,脸颊紧贴地面,侧耳倾听着。叮咚、叮咚,倏尔,他笑逐颜开,你们听,空山鸟语,静水潜流,这是地下水源的声音!于是众人卯足干劲挖起来,嘿咻,嘿咻干到了天明。但是水源在哪里,水源在哪里?没挖到。他们难过的捶胸顿足,继而难过的捶打智者。
最后,他们挖穿了整座山,发现了很多紫铜。
于是此地被命名为“铜山”---东大陆的军事枢纽,第一重镇。
“孝厂长,你接着讲。”
“再说大前年。兵工厂购入的原木需要斩成木片之后才能使用,具体方法就是把原木倒上传送带,喂入斩木机。传送过程中有人在传送带旁拣出杂物,如细枝、甚至锯片之类,以防斩木机损坏。其中一个分拣人员站的离斩木口很近,好死不死的是他又发现原木里嵌入了一个编织袋,于是他就想把编织袋拽出来。结果没想到反而被编织袋带着胳膊搅入了斩木机。然后整个人被拖上传送带斩成肉片。数万铜山币的设备也报废了。”
“唔。”对面的男人皱了皱眉,点起了一根烟。
“前年,我想想。轧铜过程中有一个设备两边是碾轨,中间有一条仅容双脚站立的缝隙,从这个缝隙投入紫铜原材从上往下挤压成型。这个缝隙要进行定时检修,一次检修时队长和队员未按照规定拉闸,直接站进去检修。生产线另一边一个不知情的工人启动了设备。结果队员直接被碾碎,队长被挤压到胸口,在家里挣扎了几天后才死。”
“嘶!”男人被烟灰烫了一下手。
“去年我印象很深。有一个技术人员在铜炉旁边走,当时两个铜炉正在倒铜水。倒铜水的过程中突然发生爆炸,喷溅出来的铜水有一千几百度,又极其厚重,瞬间就把这个技术人员融化了。后来调查发现底下的铜包里有积水,当炙热的铜水糊在积水上后,积水瞬间汽化体积膨胀几千倍却又没有出口,只能顶爆上面十几吨重的铜水,产生了与炸药爆炸一样的效果。不幸路过此地的技术人员就这样死于喷溅的铜水。事情还没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个工人跳高炉自杀。瞬间就被铜水吞没,连点残渣都找不到。当然这包铜水也没法用了。”
“这样啊,我了解了。”男人起身,搓了下手。“今年你们厂零伤亡,很有意义,去看看生产线吧。”
血汗工厂,机器轰鸣。一块块紫铜推上流水线,溶解,轧压,锻造,成为一件件兵器成品。那些坚硬而黑黝的庞然大物嘈杂的吞吐着,永不停息。它们脚边的工人如蚂蚁般忙碌,仿佛随时会被卷入暗黑之潮中。渺小而有节奏的,在生命边缘起舞。
“您瞧,分拣的流水线,雇佣的都是女工。”孝明继厂长哈着腰。被恭敬着的男人点点头,他慢慢走过流水线,每经过一个背对他工作着的女工,他就伸出手去,狠狠搓揉一下臀部。有人回头不满地瞪了一眼,孝明继大声嚷道:“这位是军械部第一副部长鲁少夫大人!来视察厂里的工作!”骚动的流水线立即恢复了平静。
“孝厂长辛苦啦。”“哪里的话,鲁大人不远万里来前线,大伙儿都士气高涨啊。晚上去铜山的万里飘香,我们兄弟俩做东。”“听说铜山有特产,叫嫩豆腐,白嫩香酥。”“要的要的,明白。”
夜已深。一个女工离开血汗工厂,独自走在乡间小路上。她腆着肚子,一手扶腰,步履蹒跚。远处看到亮光,“沙鲜小吃”早早收拾了板凳桌子,挂起了打烊的牌子。女工却加快了步伐,微弱的光线映照着她的脸颊,笑颜如花。一个肥而不腻的男人从铺子里飞奔而出,“老婆!你可算回来了!”“傻样,今天怎么没来接我。”“嘿嘿,那当然是有原因地。”“能有啥原因?你不疼惜半老徐娘的老婆,总得疼惜肚子里的娃吧。”“哎呀,都是我老沙的心头肉啊!”“傻样。今天厂里的事可恶心了,来了个姓鲁的官,他到我们那,哎呀,可恶心了,一个个摸我们的…屁股。你说恶不恶心,而且啊,他还是个龅牙,你说恶…”
“老婆,你知道肘子怎么做吗~干香菇洗净,不用去蒂,加清水浸泡,去骨肘子洗净,去除多余的猪毛,擦去水分,加入五香粉,姜粉,抹匀,纱绳捆紧,要捆得紧实一点。放在锅里煮。恩---味道好极了。焦黄滴油,外焦里嫩,再加上沙鲜小吃秘制的酱料。来来来!”
“别藏啦,老远我就闻到香味了呢!”沙盛饱揭开桌布,满满一桌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老婆啊,快补补身体。哎呀,你肚子都叫了。咦,老沙怎么听到两个咕咕叫的声音呀。”“讨厌,我要吃,饿死了都。”
沙盛饱一边给怀孕的老婆盛菜一边说道,“老婆啊,吃亏是福。生活中我们总会遇到奇葩的人,但尽量不要去招惹他们。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让我们安安静静的在角落里守住自己的小幸福,还有小宝贝,好吗?”
“恩,老公。哎呀,你做的菜真好吃!~”
“你,你给我过来。你们这流水线怎么回事?每个出口根据章程管控起来了吗?记录呢,打分呢?嬉打流缸!”
鲁少夫看上去很疲惫,一刻不歇地在工厂里骂人。他双手叉腰,昂起脖子嗷嗷嗷,指着鼻子骂着面前排成长队的工人代表。
“这位大人,情绪不大对啊。”(窃窃私语)“你知道吗,昨晚吃嫩豆腐的时候,听说这货…硬不起来!然后他竟用一根蜡烛在那充数,姑娘发现后大叫,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掩嘴偷笑)“合着这么大脾气,是因为内分泌失调憋得啊。”
“你,你们线的指标呢?什么都没有,一个空白玩意你报给我看?你给我抬头,看着我,你给我说说怎么回事,看着我!”
这个工人代表,乱糟糟的蓬松头发,满脸是灰,棕色短褂,裤子破了个洞,一双拖鞋不情愿的粘在脚上,还坏了个搭子。
拖鞋工人道,“大人非要小的说,小的就说了。大人您脸形较短宽,因为中下颜面整体发育教差,所以只好横向发展;咀嚼肌肥厚,咬合不正可能造成咬肌不正常使力;鼻孔外露,脸做表情的习惯性遮掩动作,鼻孔被迫往下拉,会误以为鼻孔外露;鼻子较短,塌,歪斜,地基不平,咬合不正,鼻子发育会收到上颚的阻碍,当然长歪也是司空见惯的事;下巴后缩,因为下巴发育不良;厚唇,突出的牙齿,需要较厚的覆盖。”
鲁少夫面色铁青,半天回不出一句话来。
“大人嫌小的啰嗦吗?那小的还是写在这指标本上,按标准格式呈给大人看吧。”工人代表大笔一挥,在本子的结论一栏里写上两个大大的字—“龅牙”。
“罪八荒,你丫的闭嘴,大人问的是你工作的流程,不是你说的…这些胡言乱语!别以为技术牛逼就了不起了,猪尾巴翘上天了!”孝明继斥责着,又换了笑脸,“鲁大人,且消了您这雷霆之怒吧。”他压低声音说,“这就是血汗工厂里的传说罪八荒,我这就带您去参观参观他的手段。他脑子有点问题,您别跟脑子有问题的人一般见识。”
“哼!”
罪八荒自顾自的往前迈着大步,毫不在意后面跟着的孝明继与鲁少夫。路慢慢变窄,在工厂深处一间隐蔽的屋前,罪八荒停下脚步,孝鲁二人也立在一旁,等他取钥匙开门。
“咚!”罪八荒一脚踹开了屋门。
鲁少夫吓了一跳,正要发作,忽然感觉到屋子黑暗中,有浓重的气息。一个巨物缓缓走出,行至罪八荒身旁,摇头晃脑。罪八荒从怀中掏出几块物什,巨物伸出舌头,一口吞入腹中。这紫铜块啊,它一口吞下去?鲁少夫看得清楚,罪八荒掏出的是纯正的紫铜块,心下暗暗吃惊,却也没在嘴上表露。
那巨物腹中一阵咕噜咕噜,它笨重的转过身去,尾巴对着罪八荒摆来摆去。半晌,巨物一跺蹄子,哗啦啦拉出一串,哐当掉在地上。罪八荒上前捡起巨物的排泄物,寒光一闪,竟是一把精致的紫金匕首。
“啧,身体不错,消化得挺顺畅。大人,这柄匕首,要小人提供什么指标,记录什么数据吗?”
孝明继对鲁少夫道,“形状如水牛,皮毛黑如漆,食铁饮水,其粪可为利器,其利如钢,名曰啮铁。大人觉着如何?”
“哼!”鲁少夫拂袖而去。真是大开眼界,如此奇物今番得见,不虚此行!他暗自心想。
鲁少夫完成了视察的任务,正欲离开血汗工厂去往铜山城。厂区门口立着一根大铜柱。为本大人送行?细看那铜柱上方还吊着一个包裹。那是什么,鲁少夫走近,要将那包裹看得清楚。大铜柱摇晃起来,这一动更不行了,鲁少夫好奇心起,扶着大铜柱,直瞪瞪着包裹,“孝厂长,这是何物?”他大喊道。就在此时,大铜柱忽然倒了下来,正砸着鲁少夫的脑袋,顿时脑浆四溅。
孝明继慢慢走过来,看了眼鲁少夫抽搐的下肢,“得,今年的’全年无伤亡’又泡汤了,通报材料都写好了。”他嘀咕一句。
沙盛饱理了理衣角,抹去显眼位置的油腻。他在孝家大门外苦苦等候,只为见一面铜山的堡长,卸下他心头的大石。最近两个月,铜山城开始对新生儿指标严格把控,彼时沙家女人已怀孕5个月,为争一个名额,沙盛饱前后来临了孝家七次,均无功而返。他不时向门里张望,又不时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这时大门打开,仆从们恭敬送出一位家主模样的男子。沙盛饱仔细一看,比对脑中模糊的印象,出来的正是堡长无疑了。他赶忙上前拦阻,一把跪下。“堡长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啊!”
来人微笑道,“快请起,你是何人,又所为何事?”
沙盛饱答道,“小民名叫沙盛饱,多番来此烦劳堡长正是为了新生儿指标一事。小民妻子怀胎7月有余,至今指标未曾批下。近日多有不明人士恐吓,威胁小民将孩子拿掉,但孕期已深,强行拿掉恐有不测。请青天大老爷开恩,批给小民一个指标吧!小民全家定当感恩戴德,一世牛马!”
来人继续问道,“你家住何处?从事什么营生?”
沙盛饱擦了把汗,“小民在道口开了间沙鲜小吃,小民妻子在血汗工厂做工,全家皆是勤恳老实,卖力工作。”
来人思忖一番,“你认错人了,我是堡长的兄弟孝明继。既然你们全家确有难处,相信堡长会给你们开恩留路。另外,别再叫堡长了,该称呼为纵长啦!”
沙盛饱心里一惊,这可如何是好?他又赶忙磕头跪拜,“小民有眼无珠,竟没认出血汗工厂厂长大老爷!烦请大老爷为小民引见堡长大人,阿错了,纵长孝大人!”
孝明继点点头,交待了仆从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铜山新任纵长孝明断,与血汗工厂厂长孝明继是孪生兄弟。纵长不幸战死在北方森林之后,孝明断当仁不让,从铜山城堡长晋升为铜山片区纵长,一时间孝家炙手可热。
孝明断听完了沙盛饱的情况,他喝了口茶。
“这事,难办。”
沙盛饱心说不好,立即递上怀中揣了许久的喷香肘子,结结实实跪在地上。
“没有指标需要引产的孕妇,光铜山城就有几十个。在你这徇私了,我又当如何处理其他人?又当如何处理整个片区?”
“大老爷啊,我家情况特殊,老婆孕期已深,强行引产怕是一尸两命,家破人亡啊!”沙盛饱带着哭腔干嚎起来。
“你的情况,我很清楚。但法度便是法度,人人都要遵从。我也不会有意为难于你,只是法不容情。而且你的情况,我很清楚。”孝明断顿了顿,看着沙盛饱。
沙盛饱忽然僵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乡下的大女儿,最近怎么样了。”
沙盛饱全身一颤,“大老爷,大老爷小民不是有意欺瞒大老爷啊!只是人命关天,还望大老爷能为小民做主啊,人命关天啊!”
孝明断的鼻子耸动了一下,“为民做主是纵长的本分,你别急。事已至此,也只好把你的情况往判法司上报,看他们如何裁决了。你先在这份说明上按个手印吧。”
沙盛饱听事有转机,连连拜谢,内容没及细看便按上红印,老爷做主、一世牛马的话直到退出屋子仍不绝于口。
待沙盛饱行远,孝明断又将说明仔细过了一遍,放入存放重要文件的抽屉内。他拿起盛饱所赠的喷香肘子,闻了闻,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老婆,老婆我回来啦!我就跟你说,堡长人还是不错的,难怪都升级到纵长啦!咱们的情况大老爷帮向上反馈了,肘子他也收了。赶明儿我再去上面跑一趟,这事一定能办成喽。我早就跟你说嘛,世上没有难办的事情,事在人为,只要够本分,够诚恳,放低姿态,谦谦恭恭,大老爷们总是会帮你,给你想法子的~老婆,你在哪呢,老婆?”
沙鲜小吃内厨的灶台上,沙盛饱的老婆脸色苍白,四肢瘫软,气息奄奄。腹部瘪平,下身的血流了一地。
翌日凌晨,她因为强行引产导致的血崩去世了。
孝明断用指节叩击着桌面。他思考的时候习惯做这个小动作。“明朗提起的两件事…往北方森林输送这个比例的人数。再控制掉几个新生指标,血汗工厂就能少出一百人…好好招待水都来的鲁少夫,唔,明继招待的不错…还需要扫一下尾…”
外面的仆人听闻屋内叩击声渐止,便敲门报道,“堡长大人,沙盛饱求见!”
“让他进来。”孝明断令道。唔,还要换个机灵点的通报,至少不会喊错称谓。
沙盛饱穿着得很整洁。他对着孝明断微笑,想抬起右手说些什么,又放了下来,接着微笑。他的肢体很不协调。
“老沙啊,什么事情,你看上去不太对劲。”
“纵长大人,我老婆死了。”
“啊,这…怎么会这样!”孝明断吃惊万分。“你先别难过,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纵长大人,我老婆死了。”
“老沙,冷静,你不告诉我事情原委,我怎么来帮助你。什么时候的事情。”
“纵长…求您为我做主,为我做主。”沙盛饱忽然爬过来,抱住孝明断的腿。“大人只有你能帮我了,只有你能帮我。”
孝明断仔细观察沙盛饱,发现他眼神空洞,说话的时候完全不能直视对方。看样子是疯了,孝明断不动声色,扶起沙盛饱。“老沙,快起来,你说的我全部知道了!我一定会帮你到底,你放心。”
“纵长大人,您就是小民的天,小民的地。小民…”
“老沙,你先去公察院坐坐,我还有点事,处理完了再来找你。记住,千万别乱跑。”
沙盛饱被带入公察院的小屋。
“姓名!”“沙盛饱。”“性别!”“沙盛饱。”“干什么的!”“沙盛饱。”
问询的公察看了他一眼,喊来另外几个公察。
“把此人收监,纵长吩咐过,此乃背了人命的要犯,不能有任何闪失!”
沙盛饱被架起来,迈向深黑的走廊,一步一步,无法回头。
咚,沙盛饱放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咚。
“傻样,今天怎么没来接我?”
“傻样,你不念着咱的孩子啦。”
“傻样,我好饿。我好冷。”
“老公,我想你。”
沙盛饱蹭地一下跳起来,甩开公察就往外跑。“对不住啊,我还要回去给老婆做菜。我老婆怀孕了,在家等我呢!”
几个公察措手不及,肥硕的沙盛饱像一道球形闪电。
“追!”
乡间野地,逃脱的沙盛饱盘腿坐着。夜色笼罩,周围寂静无声,偶尔几处虫鸣。颓丧的男人低垂着脑袋,喃喃自语着。
“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他说的是他的妻子吗?不,沙盛饱说的是他自己。一个完完全全感受到被世界所遗弃的自己。他没有保护了家人,他所笃信的生存方式响亮的抽着他的耳光,到最后,他失去一切,只有绝望相随。沙盛饱已经死了,那个曾经坚定的相信,只要对着这个世界跪下磕头,这个世界就会放他跟他的家人一条生路的人,死了。
“站起来。”黑暗中传来一句话。
沙盛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尽管他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
“站起来。”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向沙盛饱。
沙盛饱摇晃了一下身体,他抗拒着,他想要躺下,永远躺下。
“你没有站起来。”高个子对着沙盛饱说道。他浑身遮挂着奇怪的布衫,闪现金属的色泽。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炯炯有神,语气不重,却好像绝对的真理一般让人无法抗拒。
“你在想什么。”
“纵长大老爷,为我做主…”沙盛饱气若游丝的回答。
“你在恨什么。”
“……”
“你在想什么。”
“纵长大老爷会为我做主…”
“你在恨什么。”
“我在恨……”
“你在想什么。”
“纵长…大老爷…”
“你在恨什么!”
“纵长孝明断,老子要宰了他跟他弟弟!”
高个子点点头,“这把血腥饕餮,现在赠予你。过去的你已经死在今夜,等你站起来的时候,你会来找我。我在蓝岛等你,馔。”
沙盛饱接过他手中冰冷的肉钩,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要被这物件吸收进去。“你饿了吗,血腥饕餮?”他看着远处某个方向,“我也饿了。”
小个子望着沙盛饱远去的背影。
高个子说道,“你毋须怀疑,并非我相中了他,是血腥饕餮,带我们来到这里。”
“重犯沙盛饱,涉嫌杀害军械部要员鲁少夫,畏罪潜逃,全城通缉!鉴于此犯性格扭曲,手段残暴,血汗工厂今日也换休一天。希望此犯早日归案,还我安宁环境!”孝明继大声宣读着。
“你知道吗,这个沙盛饱就是小涓的丈夫。”“小涓不是难产死了吗?”“谁知道,据说是被强制引产的,大概因为这个所以怀恨在心吧。”“那你说他会来我们厂…大开杀戒吗?”“嘘!”
空无一人的血汗工厂,只剩高炉里的铜水泛着炙热的光焰。高架台上,孝明继狞笑着逼近一个工人。“厂长,厂长别啊。我只是遵照你的要求熔铸了一个铜柱而已,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多想啊。求求您放过我吧,我还有一大家子妻儿老小啊!”“你放心,你走了以后厂里会好好照顾他们。但若是你不走,那他们可得代你走了。很快的,下去就一秒钟不到,连痛苦都没有,这种死法可比鲁少夫强多了。哎呀,多嘴又让你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下去别怨我。”
“厂长啊!!!”
远处一个钩索倏尔飞出,将孝明继从高台上生生拽下。
明继猝不及防,已被出钩者擒入怀中,亮光闪过他的面庞。“你、你、你,沙盛饱?”
“你认错人了。”
“你、你、你,想怎样?”
“我来杀孝明断,还…”
“你、你也认错、错人了,我孝明继。”
“还要杀他弟弟孝明继。”
孝明继的肋骨都要被压断了,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把人推到高炉里。实在太----浪费啦!”
来人张开血盆大口,扎实的咬在了孝明继的颈部。
“真是美味无比!”
第二天,孝明断还算活着。
“猖狂至极!残忍至极!”他气得直哆嗦,指着地上七个血字。
杀人者,杀成爆也!
“孝纵长,我亦没料到军民关系已至如此水火不容的田地。如果没有那条政令,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许多悲剧。”
说话的人站了起来,身上披着白色的戎装,背后写着大大的“犬”字。
“明日我就动身前往水都,面见天元,奏请救铜山于生死存亡之刻!”
“犬大将的意思是?”
“与邪龙,全面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