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让余欢觉得不安起来。
她看着蛮婆,眼底有水雾:“你要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你好好读书,和我出去凑什么热闹!”蛮婆不耐烦地皱眉:“出门就已经够忙了,谁愿意带上你这个拖油瓶?”
这一天的中午,傅瑾珩出现在了余欢的卧室里。
他站在逆光的角落,光影错落,落在他的脸上,漂亮到了极点。
他说:“不要哭了,出来。”
余欢人生头一遭,知道了什么叫做安全感。
那个人的声音这么温柔,就好像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
余欢觉得安心,彻彻底底的安心。
她用胖乎乎的小手擦干眼泪,从床上起身,还不忘拿起一旁已经收拾好的小包裹。
“你来接我吗?”小女孩仰着头,问得那般认真。
而傅瑾珩低眉看着她,许久,才轻声道:“是的,来接你了。”
时间这种东西,一瞬间的流逝,一瞬间的掠过,就是沧海桑田。
余欢八岁的生日,也是傅瑾珩陪她过的。
这一年,她已经是个带着红领巾的少先队员。
而傅瑾珩一直在这栋别墅中,从来不曾离开。
他囿于那一方天地,苗红村中除了余欢,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这几年,余欢过得很幸福。
傅瑾珩的心思细腻,他虽然不善言辞,也不怎么安慰人,可是连余欢最最细微的情绪,他都可以感知到。
他完全的,纯粹的,包容着她成长中所有的敏感,尽管,他也只比她大五岁而已。
傅瑾珩十四岁这一年,余欢给他送了一份生日礼物。
是从苗红村的村北寺庙求来的木鱼,余欢没有钱,只能每日下学的时候去寺庙打扫卫生,来换取这个木鱼。
余欢在木鱼上刻上了傅瑾珩的名字,歪歪扭扭的字,实在是很丑。
傅瑾珩收到礼物的时候问她:“欢欢,为什么送我木鱼?”
余欢说:“瑾珩哥哥总是一脸不高兴,看起来很忧愁的样子。我看寺庙里面的尼姑每天敲着木鱼,脸上都是笑嘻嘻的。瑾珩哥哥,我觉得木鱼会让你开心。”
小孩子的说法,实在是无稽之谈。
可是傅瑾珩看着她,却是觉得她说的每个字,都叫人觉得温暖。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把余欢留在身边,不过就是因为一个人实在太寂寞,身边有一个爱闹爱笑的人陪伴,似乎那些痛苦和失落,就会离自己远一些。
可事实上,这些年,他尽管平静,却没有哪一刻,是真的觉得快乐过。
他的心很冷,他以为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捂热了。
可是这一刻,他听着小女孩认真又冒着傻气的话,却是弯了唇角:“谢谢,我很喜欢。”
余欢想,如果时间这样不疾不徐得继续下去,他们成长、成熟,变成大人,一切也许就是水到渠成的。
可是命运总是这般喜欢玩弄人,变故终究还发生了。
......
傅瑾珩十四岁生日之后的第三个月,农怀山的儿子农景蕴来到了苗红村。
是深夜,夜色正浓。
那是一个长相偏可爱的少年,十七岁的年纪,脸上带着亲切的,让人觉得温暖的笑容。他的眉眼都生得温和,叫人生出亲近感。
余欢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傅瑾珩的身边。
农怀山把农景蕴带进了别墅,用一种看似客气,实则很是确凿的语气说:“少爷,这段时间我要出去一趟。我让我的儿子景蕴过来照顾你。”
这其中话语,真真假假,就算是余欢,也是一耳就听出来了。
傅瑾珩这样的性格,哪里需要什么人照顾?
农怀山看着沉默不语的傅瑾珩,心中七上八下,实在有些没谱。
他不过就是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和傅家的少爷攀上关系,仅此而已。更何况这件事,是景蕴自己向他提出来的。
可是傅瑾珩的性子冷清,对于他向来都是不屑一顾。哪怕这个时候,他提出要求,留下自己的儿子,傅瑾珩依旧没有给他一个正脸。
“少爷,你看怎么样?”农怀山犹犹豫豫地说,之后压低声音,保证道:“少爷放心,我儿子的嘴很严,不该说的事,绝对不会说。这个小姑娘的事情,一定会在傅家守口如瓶的!”
傅瑾珩的眉目冷淡,从农景蕴的身上掠过。
实在是很失礼的动作,可是因为做这个动作的人生得太漂亮,竟然让人生不出愤怒的心思。
余欢坐在沙发上,看着面色各异的三个人,最后,她将视线放在了农景蕴身上。
少年比傅瑾珩大三岁,可是看起来,两个人却是年纪相仿。
傅瑾珩身量太高,而一身的气质,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
余欢从口袋里拿出了糖果,撕了糖衣,将奶糖塞进傅瑾珩的口中。
“瑾珩哥哥,他一直看着你。”余欢说完,疑惑地看着农景蕴:“你为什么一直看着瑾珩哥哥?”
余欢不知道,此时此刻,农景蕴的耳廓微微泛红。
他的喉结上下耸动,之后,哑声说:“少爷,希望你能留下我,让我替我爸爸好好照顾你。”
这话说的殷切,似乎煞有其事。
余欢眨着眼睛,看着傅瑾珩因为口中的甜腻而拧紧的眉心,语气甜乎乎的:“他为什么要照顾你呀?”
傅瑾珩却是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余欢小声地“咦”了一下,看着傅瑾珩。
“很晚了,你该睡了。”傅瑾珩说完,将她抱着上了楼。
而楼下,农景蕴坐在原处,看着两个人离开,眼底一丝丝痴迷……
楼上,余欢安安分分地缩在被子里,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
她看着傅瑾珩平静的面容,好奇地问:“瑾珩哥哥,你想留下楼下的哥哥吗?”
少年的眸色一黯,他看着余欢,伸出手去捏她胖乎乎的脸:“不许叫别人哥哥。”
余欢很乖,点了点头,马上就改口了:“瑾珩哥哥,你想留下楼下的那个人吗?”
“不想。”他说完,将余欢的被角掖得严严实实。
余欢却是在听见了这句话后,从床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