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城挑了挑眉,脸上透着一丝得意:“没错!你知道什么叫顶尖人才吗,就是说我这样的。我可是常春藤联盟医学博士!”
余欢:“......”
感受到余欢的眼神,傅瑾珩的语气却没有什么被戳穿的内疚:“他在哪里毕业,这不重要。”
慕城十分不满,他感觉到傅瑾珩可能向余欢说了自己的坏话,但出于医生救死扶伤的职责,他还是尽职尽责地替余欢打了针。
三个人,气氛还算是融洽,没过多久,慕城就离开了。
时间一晃而过。
等到药瓶里面的药水用完了,天色也已经很晚了。
傅瑾珩将床头边的灯光调暗,柔声道:“晚安,早些睡。”
余欢愣了愣,才问道:“晚上,你会陪着我吗?”
傅瑾珩摸了摸她的发,语气益发温和了一些:“晚上我要去集团处理事务,你一个人先睡,我忙好了,就回来陪你。”
余欢找不到理由拒绝。
她只能点头答应,那句“别忙到太晚”梗在喉间,说不出来。
果然,她还是不怎么擅长撒娇。
傅瑾珩离开了以后,余欢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她白天睡了太久,如今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她看着床头边的手镯,眸色有些恍惚。
灯光落在蓝色的宝石上,就好像有波纹流动。余欢想到了很多事情,她看着这个手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没有理由地,涌上了心头。
许久,她缓缓掀开被褥,离开了床榻……
傅氏私人医院楼下,傅瑾珩坐在车内,看着医院门口的灯光,思绪飘得很远。
那是上辈子,同样的医院,同样的灯光,余欢躺在医院里,而他在医院外面。
那些事,余欢应该是记得的,但是她骨子里倔强又坚强,不是会轻易示弱的性格,就算是想到了,也不会对自己说什么。
时至今日,她或许还是以为,那些事,他是不知情的。
上辈子,余欢在傅瑾珩身边的第一个新年,海城的雪纷飞,是那些年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他记得那个时候的余欢,她那时来自己身边最多不过五个月,性格色厉内荏,表面看起来满身的刺,可是实际上,柔软又自卑。
他给了她很多很多的纵容,除去一开始迫使她来到自己身边的强硬手段,他对她,是称得上没有底线的。
小姑娘得寸进尺,干了很多在外人眼中出格的事情。
她将傅公馆里她居住的小楼粉刷成了粉色,那小楼在一众古朴的建筑中,格格不入地伫立着。
所有的人都在等他责备她。
可是他只是看见她眼底的不安和试探。
傅瑾珩那些年,最是厌恶旁人的得寸进尺。但这个得寸进尺的人换成了余欢,所谓厌恶,全然消失。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淡淡地说:“如果不满意,我把整个傅公馆,都给你刷成粉色。”
小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半晌,她才诚惶诚恐地挥手,说:“不用,不用。”
他看着她受惊的样子,也觉得可爱得紧。
这样的余欢,他是想将她藏起来的——在她没有被世俗烟火摧残,彻底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之前。
傅瑾珩儿时,母亲苏黯还在世的时候,曾经对自己说:“阿珩,如果你以后遇见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人长大以后,自身的特质会被周遭的环境一点点稀释,到最后,泯然众人。”
而他,只想在她尚存天真的时候,好好保护她。
这个世界很残酷,利益交换,踩高捧低,可是这些,他的欢欢不需要知道。
傅瑾珩一直觉得,他会将余欢保护得很好。
然而那一年的新年前夕,他发现,自己或许错了。
傅氏集团的势力渗透在海城的方方面面,树大招风,到底招致了后患。
那个时候,傅瑾珩知道有人要来对付他,可是他却并不在乎,反而想着将计就计。
然而他没有想到,余欢会冲过来,在那人持刀冲向自己的时候,扑到自己的怀中。
后来很多次,傅瑾珩午夜梦回,都能梦见余欢跌在自己怀中,他抱住她,沾了一手的血。
他的欢欢的确不谙世事,的确无忧无虑。可是他,却没有保护好她。
余欢入院的那一天,是新年的前夕。
他站在医院的门口,风雪交加,他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余欢。
他没有想过,平时稍微磕着碰着都要念叨半天的女孩子,竟然有勇气冲到自己的面前,替自己挡下一刀。
这一场意外,余欢没有留下后遗症,可是他却生病了——双向情感障碍。
其实这个病,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经得过,而如今,终于复发。
他却没有什么恐慌的感觉,那个时候,他对闻讯而来,气急败坏的慕城说:“你看,每一件事都是有代价的。这一次的代价,是我给自己的太过自信交的学费。”
慕城的外套衣摆被风雪吹起,他听着他平静到了极点的语气,恨恨地说:“顾余欢就是灾星,如果不是她这样不管不顾冲出来,你也不至于被刺激到旧病复发。”
而他皱了皱眉,笃定的,一字一句地说:“没关系,她就是我的药。”
他说的莫名其妙,慕城皱了皱眉,眼底闪烁不解。
而傅瑾珩只是看着风雪,一言不发。
如今,记忆与现实重叠,叫人生出错乱之感。
傅瑾珩缓缓闭上眼,余欢每一次的意外或者抱恙,都会让他不安到极点。
之前,他曾经对魏昀说,等余欢和他结婚了以后,他想要一个孩子。可是那个时候,其实他刚刚说完,这个念头就从脑海中消失了。他发现,他根本就不想要什么孩子。
这种风险极大的事情,他并没有那么喜欢。
也许是因为病,他的感情淡薄至极点,对于余欢以外的所有人或事,都没有太多的温情。
傅瑾珩甚至完全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做一个好父亲,能够照顾好一个新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