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旭东与徐远是一同前往王鹏办公室的,二人心里都充满了忐忑。?八<一中文〔 <( w)w]w?.
行动的结果让他俩都大感意外,最要命的是,有一队人竟然在沉鱼湖宾馆撞到了不该撞到的事情。
徐远直到听了朱维军的汇报,才真正搞明白邱建文给自己打那个电话的真实用意,不禁在心里暗骂邱建文歹毒,也暗骂自己临老却如此不谨慎。
孙旭东的伪文人特性决定了他有看破世事的清高,也决定了他真正遇事害怕的个性,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向王鹏交待这个行动结果,一颗心慌得没了方向。
凌晨四点的天水市委,只有王鹏的办公室灯光敞亮。
看着在自己面前站了半个小时的徐远和孙旭东,王鹏不知道该表扬他们还是该骂他们。
直到孙旭东一五一十复述出曾经向徐远转达的领导指示后,王鹏才知道自己这位秘书从一开始就领会错自己的意思,而徐远又领会错了孙旭东的意思,结果搞出这么一个尴尬的局面。
“到底有多少党员干部?”王鹏黑着脸问。
“四十几个。”徐远低声说,“副科以上二十一个,科以上十个,副处以上七个,处以上三个……”
徐远话没说完,黄海彬推门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办公室内的情况,小心地问王鹏:“出事了?”
王鹏指指徐远对黄海彬说,“徐局干了件大事,一晚上抓了四十几名干部。”
黄海彬的嘴撑着o型,瞪着一脸苦涩的徐远说不出话来。
王鹏撑着额头扫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孙旭东,然后沉声说:“小孙先回去睡觉,上午十点前回来。”
孙旭东一直在等待王鹏的批评,没想到王鹏让他站了四十来分钟竟是一字未说让他去睡觉,心里反而没有一点石头落地的感觉,倒是更觉得那种堵堵的感觉一直到了嗓子眼,眼睛鼻子一下都红了。
徐远看他不挪步,也估计到他是被吓着了,心里叹着气推了他一把,“叫你去睡觉,听到没,孙秘?”
孙旭东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王鹏的办公室,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还能回到这里来跟着王鹏工作。
孙旭东一走,黄海彬就问:“需要我们介入?”
徐远抢在王鹏前面急急地说:“等等!我还有一个情况没汇报。”
正走向办公桌的王鹏,心里咯噔一下,转身狠狠地盯住徐远。
徐远吞吞喉,有点艰难地说:“蔡、池二位当时也在沉鱼湖。”
王鹏打了个突,与惊诧万分的黄海彬对视一眼,突然问徐远:“把全市的娱乐、住宿业兜底翻个遍,真是你的想法?”
徐远这个时候真是哑巴吃黄连,邱建文的那些话他如果这么搬出来,王鹏自然会相信,但是他徐远从此以后就成一个十足没脑子的公安局长,退都要退下来了,他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明知是黑锅,徐远也只能硬着头皮背下来。
但是,蔡蒙当市长这个事,是无论如何也得给他搅黄了,否则他退下来后的日子可就惨了。
看徐远犹豫半晌后点了点头,王鹏不由在心里暗暗感叹人心不可测,他不能肯定给徐远出主意的人到底是谁,但徐远既然一个人揽了下来,他除了支持徐远也没路可走了。
“老黄,你们立即介入吧!”王鹏疲惫地坐进皮椅,“凡是涉案的党员干部一律从重从严处理,涉案的那些生意人由公安部门按治安条例处理,一律不允许请托讲情,一经现一概党纪国法处理。”
“蔡和池呢?”黄海彬问。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王鹏没好气地说。
“要不这样,”黄海彬试探着说,“我和杨悟先一起找他们谈谈,然后再陪他们一起向省纪委作个检讨?”
王鹏挥挥手说:“你看着办吧。”他随即又说,“回头抓紧把报告交上来,现在让我一个静静。”
徐远嘴巴刚动了动,王鹏立刻瞪着他说:“你不用再说什么,有这心思还是好好掂量一下怎么写这报告。”
徐远被王鹏看破,只好跺脚跟黄海彬后面离开。
一个人静下来后,王鹏长长地出了口气。
虽然,王鹏在黄海彬和徐远面前为这此的事已经定了调子,但在向江一山汇报这件事之前,他需要好好想一想这中间为什么会出现变故。
徐远提出扫黄打非是源于网上的帖子,而徐远之所以会在全市布网,从他刚刚犹豫的态度分析,背后有人给了他这样的建议,而蔡、池二人偏偏撞在了枪口上。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而且是直接冲着蔡、池二人去的,确切来说,是冲着蔡蒙去的。
王鹏在心里下了判断,但是谁要令蔡蒙在这个时候出丑?
几个副市长里面,除了池慧雯,其实没有人能和蔡蒙一争高下,但池慧雯不会傻到把自己也搭进去。
如果说是天水以外的人看中了市长位置,应该也不太可能,因为徐远不会让外面的人牵着鼻子走。
能牵动徐远的鼻子,又是天水在家的领导,除了邱建文,王鹏想不出第二个人。
分析到最后,王鹏不由冷笑起来。
他希望在最后关头,邱建文与蔡蒙可以较较劲,但没想到邱建文出手这么狠,不但要直接毁了蔡蒙,还要把他一起逼进死胡同。
这些被抓的官、商,如果王鹏放任不处理,他在老百姓心中的威望就会一朝散尽;如果他处理了这些人,大小官员们会记恨在心,商人们会骂他翻脸无情;而事实上不管他是不是处理,这件事的后果都得由他来承担,省委的领导们对这件事的台上台下态度,他不用想也知道。
他暗问自己,那个一石二鸟之计该不该算作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邱建文的老辣让王鹏感到很不是滋味,三年来他第一次意识到,被邱建文一直以来的退让蒙蔽了,邱建文不是不出手,而是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够效益最大化的机会。
天一点一点完全放亮,王鹏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思考了,天水是省委省府所在地,天水公安局昨晚的雷霆行动在上班后,很快就会在省委省府传开,他必须要赶在各种谣言起来前,向江一山汇报此事。
……
江秀接到王鹏电话时,刚从楼梯上下来,准备进餐厅陪父亲吃早餐,她快瞄了一眼餐厅中正看报的江一山,低声对王鹏说:“你过来吧,正好和我爸一起吃早餐。”
江一山听到江秀讲电话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她,“一大早就有人打你电话,看来现在的总经理都比省委书记忙。”
“瞧您说的!”江秀娇笑着在江一山身边坐下,拿起牛奶杯的同时,瞟了一眼江一山手里的报纸,“有什么新闻吗?”
“都不是你感兴趣的,你的财经报在茶几上。”江一山笑着说。
江秀暗吐了一口气后,冲着江一山说:“爸爸,我有事想和你说。”
江一山打量着一脸凝重的江秀,慈祥地问:“什么事?你说,我听着。”
江秀昨晚几乎一夜没有睡。
昨晚她和老板为在南岸看中的一个项目,一起宴请邱建文,饭后照例安排邱建文去沉鱼湖小坐,邱建文却坚拒不去,早早就回家了。
晚上十点多,她与运河日报一位朋友通电话,想让对方帮忙弄个软广告,得知对方正在跟天水公安局扫黄打非的新闻,当时正好刚刚到沉鱼湖宾馆。
当听说已经抓了不少的官员、商人,江秀心里就炸了锅,在叮嘱朋友随时沟通消息之后,她下意识打了莫扶桑电话,探听王鹏的情况,从莫扶桑口中得知王鹏在书记练字,她才松了一口气。
但当江秀再次接到朋友电话时,她傻眼了,一晚上抓了四十多名干部,如果这是王鹏点头同意的行动,那王鹏简直是疯了。
她了解王鹏,这个人如果真要做什么,十头牛也劝不回。
但她不能眼看他在换届的当口,做这种类似自杀的事情,她不顾半夜三更,直接把电话打到赵平北的手机上,请这位运河报业集团的董事长亲自出面,压下运河日报有关天水扫黄的一切报道。
四十七岁的赵平北丧气多年,一直在追求江秀,佳人相求,他明知她是为了王鹏,但还是一口答应了她的要求,还主动请缨游说天水日报也压下新闻。
担心了大半夜没合眼的江秀,在早上五点多的时候接到赵平北的电话,称当天的运河日报上不会看到天水扫黄的片言只字,但天水日报那边因为王鹏下了指示刊登新闻稿,他拦不住。
江秀又急着找到傅悦声,想让他出面压下这事,傅悦声却一再声明这是王鹏认为没有办法的办法。
她这才知道,王鹏事先并不知道扫黄行动的部署,只是派了秘书去了解行动情况。
江一山听完江秀的叙述,沉默许久问:“刚刚的电话是王鹏打来的?”
“我估计他是想赶在上班前向您汇报。”江秀焦虑地看着江一山,“爸,我觉得这事是有人捣鬼……”
江秀话没说完,门铃响起,江一山朝玄关处瞥了一眼,低声说:“你上楼补睡一觉,这事爸爸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