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王鹏下楼上了自己的车,让小沈就近找一家男装店,他打算买一身衣服,邓杨的这身衣服穿在身上,让他有一种随时会炸掉的感觉,而且这样回去,跟莫扶桑又得解释半天,太麻烦。w>w>w〉.>
小沈将车停在报喜鸟门口,王鹏下车一个人进了店,很快挑了内外衣和鞋袜换了,一身光鲜地从更衣室出来,对着镜子照了照。
看着镜中的自己,王鹏又想到了邓韵。
她洗完澡后显然冷静了许多,除了为自己的失态抱歉,就是催促王鹏抓紧下楼,不要让小沈久等。
王鹏不是没有看见她眼中的伤感,但理智告诉他,当断不断必自乱,忍一时之痛,才能换来更多的平静。
他没多做犹豫就离开了邓韵的宿舍,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
尽管是穿了合身的衣服回家,但莫扶桑一向从内到外打理王鹏的穿着,看他一身簇新地回来,起先只是奇怪地看他,等他洗漱上床,再看他连内裤都换了,这下就不依不饶了,硬是把躺下的王鹏拉起来,让他说说怎么回事。
王鹏一阵头大,后悔不如不去买衣服,直接回来汇报算了。
听完王鹏的叙述,莫扶桑不太相信地看着王鹏的脸问:“就这么简单,只是淋了雨,才买了一身换的?”
“那还能怎么着,你希望我穿一身湿衣服回来,明天生病躺床上,你服侍我?”王鹏没好气地反问。
“你说这个邓韵也是的,老拉你去看曾暮秋干吗?瞧曾暮秋干的那事。”莫扶桑嘀咕着躺下身。
王鹏侧头看她:“你当初不也挺喜欢她的吗?”
“当初是我不知道她算计你!”莫扶桑也看着王鹏,“你一看到美女就心软,明明她当初差点把你拉下水,你还有事没事去看她,真想让她从此对你念念不忘啊?”
“你这都说的什么啊?”王鹏一阵犯晕,“她不也是逼不得已吗。”
“逼不得已就可以干坏事啦?那我逼不得已杀人行不?”莫扶桑瞪他一眼,“什么逻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少在那里同情心泛滥,到时候又把自己带沟里。还有,离那个邓韵也远点,现在那些没结婚的大龄姑娘,眼界一个比一个高,找不到合意的适婚对象,眼睛就一天到晚盯着那些有妇之夫,还美其名曰爱情,她们懂爱情吗?”
莫扶桑叽叽咕咕好一顿说,王鹏是哭笑不得,暗暗庆幸只说了与邓韵去看曾暮秋回来淋了雨,要是把去邓韵公寓换衣服的事也说了,那这一晚估计是不用睡觉,只听莫扶桑对自己进行思想教育了。
邓韵走的那天,王鹏最终没去送她。
江海涛送了机后,约王鹏吃饭,俩人找了一家僻静、干净的小饭馆,点了几个下酒菜,在包厢里对吊。
“邓韵那姑奶奶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了?”江海涛在三杯过后问王鹏。
“瞎猜吧,你。”
“我会瞎猜?”江海涛一顿摇头,“在机场里,十句话有八句说你,她要没那意思,把我头割下来给你当壶拎。”
“去去去。”
“给你讲个事。”江海涛忽然放下杯筷说,“邓韵的妈妈,当年是我大伯的女朋友。”
“什么?”王鹏眼睛一下瞪大了。
“想不到吧?”江海涛朝王鹏重重点了两下头,“他们读中学的时候就好上了,两家人都同意,我奶奶一直把许阿姨当儿媳看待,亲得不得了。”
“后来为什么分了?”
“那不是特殊年代吗?”江海涛苦笑了一下,“那个时候,人的脑子都挺狂热的,我大伯也是。许阿姨、邓叔叔虽然和大伯是非常亲密的关系,但他们两家的成分不好,后期大伯有意识地与他们疏远了。”
“时代弄人啊。”王鹏感叹了一声。
“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分手,大伯是真心喜欢许阿姨,虽然表面上与她不亲近了,暗地里一直没断了来往。”江海涛小声说,“但是,大伯进京串连认识了大婶,后来有一次在武斗中还救了大婶,俩人一下熟络起来。从京城回来后,他就坚决表示要做一名坚定的无产阶级战士,把邓叔叔和海外通信、藏着海外亲戚照片的事情全都向邓叔叔当时插队的乡革委会做了汇报。”
王鹏吃惊不小,没想到江一山竟然做过这种事。
“……我奶奶为此把大伯暴打一顿,说他想革命想疯了。许阿姨觉得大伯对不起邓叔叔,常去看望被批斗的邓叔叔,大伯为此很不高兴,威胁许阿姨,如果她再去看邓叔叔,他就跟她分手,于是……”
“邓韵的妈妈同意分手?”
江海涛点点头,叹息说:“他们三个人的感情本来就很复杂,许阿姨和他们一起长大,始终有一种扶助弱小的感情因素,最初跟大伯在一起是因为江家穷,邓叔叔有意无意流露的优越感让许阿姨很不喜欢。她离开大伯和邓叔叔在一起,也是看不得大伯仗着自己红五类的身份,把自己的朋友放到敌对的立场,再加上她自己的家庭成分也不太好,更加对邓叔叔爱屋及乌。唉,反正是各种因素碰在了一起。”
江海涛讲到这里,伸手捏住王鹏的下巴左右转动地看着。
“干吗?”王鹏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邓韵说她打了你,她父母带着她,当我大伯面跟你道歉,估计会让大伯误会你们之间有事,要我找机会在大伯面前说道说道,千万不要因此误会你。”
王鹏不作声。听了江一山与邓家辉夫妇的过去,他大致有点明白邓家辉为什么要在江一山面前让自己的女儿道歉了,这当父亲的,心思也真够细密的了。
“怎么不说话?”江海涛问,“不会是我大伯真觉得你们有事吧?”
王鹏苦笑一下说:“他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邓韵的爸爸很爱女儿,容不得半点疏忽。”
江海涛看了王鹏一眼说:“你不知道,邓韵原来还有个姐姐,以前就是和一个领导不清不楚,后来跳楼死了。邓叔叔为此向中央写了很多信,检举那名领导,结果不但没把人告下来,弄得他自己还被派到非洲去待了好几年。所以,邓家对这种事很敏感,情愿孩子找平头百姓,也不愿意他们与官场中的人产生感情,更不要说结过婚的人了。”
王鹏低声说:“难怪他会这么紧张!邓韵的妈妈这么多年都没有出国的打算,这次竟然坚决带女儿跟邓参赞一起去米国,显然大女儿的事一直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
江海涛点点头说:“走了也好。你小子就是个害人精,女人遇上你,没几个不把自己搭进去的。”
王鹏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手抵着唇道:“我和她真没事。你说我没关系,别捎带上邓韵,人家到底还是大姑娘。”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江海涛瞪王鹏一眼,“我只要一想到秀至今还单身一人,就恨不得揍你一顿。”
王鹏无言地喝了杯中酒,暗叹人活一辈子,最难算的就是感情账。
二人酒喝了一半,王鹏突然接到江一山电话,要王鹏去马上去他家里。
江海涛问:“要不要陪你一起去?”
王鹏摇摇手站起来,拿了桌上的手机,“不知道什么事,你还是不要去了。”
二十分钟不到的车程,王鹏按响江家的门铃,江一山亲自来开门,家里没有别的人。
“喝酒了?”江一山皱眉看看王鹏
“噢,正好海涛在天水,就一起喝了点酒。”王鹏说。
“海涛是来送邓韵的吧?”
王鹏愣了愣,马上朝江一山点点头。
“坐吧,叫你来,就是想说说邓韵的事。”
王鹏心一沉,忐忑地看着江一山,在沙上坐了下来。
“有人反映,你前些天衣冠不整地去了邓韵的宿舍,有这事吧?”江一山直视王鹏的眼睛问。
王鹏心想,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都没干坏事呢,就给传上了。
有过上次挨揍说谎的教训在先,这次除了邓韵抱着他哭那节没说外,王鹏一五一十地向江一山诉说了那天去邓韵公寓的原委。
“你当时真的是因为看邓韵淋湿后衣着不雅,才脱衣服给她披的?”江一山再一次向王鹏确认。
“千真万确。”王鹏说,“电梯里有摄像装置,我是怕她给守着监视屏的管理员看到,以后进出见面会尴尬。”
江一山看了王鹏一会儿说:“邓韵辞职,接着又传出这样的事,再结合以前针对你作风问题的各类举报,很多同志都对你很有看法,这个情况对你很不利啊!”
王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邓韵的事,如果说他自己没有一点点想法,那也不真实,但如果说他想和邓韵怎么怎么样,也压根就没那么回事,可现在偏偏就让他摊上了,他躲都躲不掉,也没法解释得清楚。
江一山说了一句最关键的,“最要不得的是,邓韵出国了,给了别人更多的想像空间呐!”
王鹏除了苦笑,已经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了,江一山又说了一句让他感到心惊的话:“中纪委下午来通知,希望你明天进京,有关同志要和你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