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鹏到监察厅是孤家寡人,侯向东说了会考虑把邵凌云调来,但也只是考虑罢了,究竟会不会变成事实那还真不好说,怎样让自己的工作顺利开展起来,让厅里的每一名干部都挥出应有的作用,是王鹏近段时间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 w>w]w).〉8?1〉zw.
像魏柏这样有学历、有能力,却一直没有被真正重用的干部,在监察厅内部不止一个,王鹏在审阅人事资料、与干部谈话等等过程中,有或多或少的了解,但就像其他许许多多的机关一样,这算不上特例,更不能像魏柏本人那样一锤子认定,是领导给他穿了小鞋。
作为机关干部,“谨言”一直是大多数人所恪守的,尤其在纪委和监察厅这样的地方,类似魏柏这样在公开场合大鸣大放的人,容易引起普通干部的感情共鸣,但也会给领导留下嘴不严实的印象。
王鹏不想主观地给某个人贴上标签,所以他有意要引导魏柏,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扶不上墙。
丰凯在这天的晚些时候给王鹏打了电话,称丽美公司的资料还在收集中,卷本则已经托人让港岛的拍卖行进行了估价,价格应该在四十至五十万人民币之间,哪怕现场拍,到一百万这个价格的可能性相当低。
王鹏闻言,只觉得一脑门子的白毛汗正密咂咂地冒出来。
他让丰凯再帮他查查荀丽丽和柏怀山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集。
当晚,王鹏就将这一情况分别向侯向东和江一山作了汇报,江一山和侯向东都认为,在真正弄清荀丽丽的动机前,不适合打草惊蛇。
王鹏次日便特地回了一趟宁城,专程去丽美公司送还了卷本,此外还与高英见面,了解调查组最近的工作进展。
高英汇报说,调查组按王鹏的建议,与许巍进行接触,了解到一些至关重要的情况。
据许巍说,宁城市委在机构改革前的人事调整中,对各级机关都进行了一次财政大审计,当时的大洋开区城建分局账目出现过问题,使针对该部门的财政审计一度停顿下来,直到一年前耿桦上任,审计局才草草结束这项悬了近三年的审计工作,各方都在审计报告上签了字,报告最后被分别补送进大洋开区、市监察局、市审计局、市城建委的档案室。
“你们有没有把这份报告调出来审核?”王鹏问高英。
“看过。仅从报告上看不出破绽,我们已经调取了当时审计所涉及的所有账目,并对当时和最后出具报告的相关审计人员分别进行了约谈。”
“有眉目吗?”
“目前还不明朗,主要是遇到了一些阻碍……”高英有些为难地看着王鹏,“部分凭证已经被销毁,当时的财会人员无一例外都已经离职,并且去向不明。”
宁城的水会如此深,是大大出乎王鹏预料的,他没有直接给高英明确的指示,只要求她按照既定计划继续开展调查。
回到天水的当晚,他就去拜访了程鹏飞,希望程鹏飞出面指示宁城公安局内部信得过的同志,协助查明城建系统那些离职财会人员的具体去向。
与此同时,季定邦一组人员在洛河的调查工作已进入尾声,向王鹏电话汇报了案件情况、以及相关人员的交待核实情况后,季定邦申请撤回调查组,由厅党组商讨相关违规违纪人员的处理决定。
季定邦从洛河回来的当天,王鹏接到滕云飞的电话,说他在天水,要与王鹏聚聚。
当年宁城建校的“四*人帮”中,王鹏与滕云飞见面是最少的,因而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一到下班时间就急忙赶去赴约。
进雷迪森的时候,遇到姚启亮,姚启亮问了王鹏吃饭的包间,说待会过来敬酒,就匆匆走了。
王鹏才踏进包间,就觉得有被人绑架的感觉,除了滕云飞,郝摄辉、耿桦都在。不但如此,更令他意外的是,现任天水市委书记辛华也在座。
滕云飞看见王鹏进门的脸色从兴奋变为错愕,立刻笑着走上前来拉住王鹏的手,随口就说:“老三一直说要聚聚,我们几个老凑不好时间,我就趁今天他也在天水就一起叫来了。反正今天在座的都是老同学、老上级,彼此都熟悉,也都是谈得来的朋友,我们就来个喝酒忆当年,不谈公事,怎么样?”
王鹏当官多年,对于酒桌上聊感情、拍马屁、吹牛逼,独不谈公事这一套是深有体会的,酒这东西,在他还在乡镇工作的时候,就已经充分领略其无往不利的公关魅力。近些年,他更是体会到,上到各中央部委、下到乡镇村,凡是坐在位置上的大小官员,多少都有点酒量,似乎酒量正在成为干部能力考核的隐性标准。
民间组织部人士常说,没有酒量的干部,就像工夫不佳的妓*女,空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却不懂得怎么招呼自己的衣食父母。君不闻民间人士精辟总结:“领导干部不喝酒,一个朋友也没有;基层干部不喝酒,一点希望也没有;中层干部不喝酒,一点信息也没有;纪检干部不喝酒,一点线索也没有……”
王鹏心里暗自叹气,这顿饭,他就权当来找线索的。
酒杯端起来,轮着敬了两圈,王鹏才现,滕云飞这些年升得一点不比郝摄辉慢,如今已经是宁城市政府法制办主任,耿桦称其近年的升迁完全是火箭度。
于是,滕云飞羡慕王鹏平步青云的时候,王鹏当下也不忘奉承一下当年的上下铺兄弟,“火箭能直上青云,你我就不必互相羡慕了。”
辛华虽然已官至副省级,但从藏区回来后的这些年,他一直就徘徊在这个副省级位置上难有更大的变化,听得王鹏与滕云飞的对话,难免有点酸酸,不由得挑翻着盘里的菜,头也不抬地说:“无论平步上青云,还是坐了火箭直上云霄,到一定层面上还是与机会密不可分。偏偏这机会就像男人的宝贝,只有握在手里,才有可能越来越大。怕就怕,心里明明渴盼得紧,宝贝愣是举不起来,让人干着急啊!”
明明是一番自我调侃,因为个个带着酒意,话里带着那么点颜色,硬是让这些官场男人们在共鸣之余,放肆地大笑起来。
都是懂规矩的人,就算耿桦这样带点痞色的基层干部,明明心里正油煎火熬地翻滚着,也知道守着约定俗成的规矩,没有在酒桌上提哪怕一丁点调查的事,而是跟着其他人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已经吃不出什么味的酒。
中途,姚启亮果然来敬酒,很是谦卑地敬了每位领导一杯,最后又用连喝三杯白酒的方式,换来辛华喝下一杯红酒。
看姚启亮出门时,辛华满意的微笑,王鹏沉沉的脑袋里像是有闪电划过,却只是像黄梅时节的天气,引来轰隆隆一阵闷雷后,只留下胸闷难挡的感觉,其他什么也没有抓住。
傍晚六点半到晚上九点,几个人喝掉一箱红酒、两箱啤酒,都有点似醉非醉的架势,王鹏故伎重施,又利用上洗手间的机会埋单,并打算开溜后再打电话跟滕云飞说再见。
哪知,人还没有进电梯,就被滕云飞一左一右拖住,一个说要给他饭钱,一个说不如一起去泡个澡,权当答谢王鹏请客。
正拉扯的工夫,郝摄辉等人也跟了过来,纷纷说王鹏不够意思,抢作东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提前开溜,说什么也不能在午夜前放他走。
郝摄辉更是直接,“扶桑又不在你身边,你那粮库的存粮想交也没处交啊,犯不着急猴猴回去,白白糟践粮食。”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合力把王鹏架进电梯,直奔雷迪森三楼的水城而去。
在水里一泡,王鹏觉得四肢百骸都舒爽了,头脑也一下清醒许多。
雷迪森这个水城,说是洗浴中心,但王鹏在省委党校学习那段日子随姚启亮来过,多少知道这儿的按摩师可不是普通按摩师,那是一群可以带出雷迪森的暗娼,这个水城就是一个交易平台。
那一回,王鹏就是知晓情况后,借故溜掉的。
这次,他更加不想让按摩师有机会在自己跟前露脸。
没泡完澡,他就披了浴袍到大厅找人借火,服务台那个长相秀美的男服务生,在闲聊中透露,早有人为王鹏今晚的消费埋单,他可以带水城最好的按摩师出台,享受水城全套三十六式。
王鹏嘿嘿笑着说最近吃素,恐怕要辜负出资人一片美意了。
男服务生许是见多了这样的场景,风轻云淡地笑笑说:“没事儿,我们的师傅**一流,保管您不出半小时就由素的想荤的,有了荤的就绝不想再要素的。”
“拉倒吧,天仙也不过如此了。”
王鹏假意损对方一句,随即就回休息室换回自己的衣服,没有再进入池浴间和滕云飞等人打招呼。
刚穿戴整齐准备闪人,与推门进来的按摩师撞了个满怀,只一瞬间,王鹏与对方就僵在当场,彼此都能看到对方脸上变幻不定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