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朝,刑部提了一桩案子,说的是离皇城不远的姚家坝闹了一起官民冲突,士兵打死了一个乡民,乡民之母就入城告御状,状纸还被提督府转到了刑部。
刑部尚书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位大臣出来说话了。
“尚书大人,这不过是一件普通纠纷,即便是那士兵打死了人,也未必就是士兵的不对,因为显然是那村民目无法纪,才会与士兵起争执继而丧命的,所谓的冤屈告状根本不足为信!再者像这样的案子,即便是提交到提督府和刑部,也断然不该放到朝上来讲,实在是小题大做了!”
刑部尚书一拱手道,“张大人,此言差矣,人命关天,岂能算小事一桩?正因为皇上爱民如子,
又疾恶如仇,才会有民妇前来告御状,为的就是讨回一个公道。”
“尚书大人言之有理,这既是御状,朕岂有不受之理?此案就交由刑部调查,五日之内必要给朕一个答复。”爱卿看着尚书说道,“若真是一桩冤案,朕必当严惩犯案兵丁以及审案的县令,还给乡民一个公道。”
“吾皇圣明。”刑部尚书鞠躬之后,满意地退下了。
“还有别的事情要议吗?”经历过上午的一番翻云覆雨,爱卿即便是坐着参加朝议也还是觉得浑身疲乏难耐,尤其是腰肢酸软得仿佛刚骑过一匹烈马,不论怎么坐都不舒坦。
不过,这也是他自找的“麻烦”,主动邀请瑞瑞共赴巫山,此时又怎么能责怪瑞瑞太过热情了呢?
“皇上,末将有一国事要奏。”正在爱卿略微走神之时,景霆瑞倒是上前一步,声音清朗地启禀道。
“嗯?”爱卿略微一愣,景霆瑞这些日都在处理奏折,有要事也会与自己商议,不曾听他提起什么国事啊。
“将军请说。”爱卿微微笑着说。
“是,方才的告御状一事,更说明了皇上是仁爱圣明,受万民敬仰的,但末将以为‘明王以孝治天下’方可为民表率,‘孝’乃明君之根本。”景霆瑞这么说的时候,炎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虽然知道景霆瑞在朝堂上从来不会胡说,更不会让爱卿下不了台,但眼下他说的都是什么鬼?他直指爱卿缺乏孝义呢!这可是很大的罪民,他竟然敢给皇帝安罪名,这是不想活了,还是没安好心啊?!
“虽然太上皇和太后不在朕的身边,但朕自问并没有亏待年老亲王,”爱卿并没有生气,反而疑惑地问,“所以将军的这番话,可否再言明一些。”
“皇上。”景霆瑞竟然跪下,其他的朝臣都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
“你这是做什么?!”爱卿更加惊讶了。
“末将自知这是死谏,故而下跪请求,”景霆瑞低头,抱拳,声音平稳地道,“末将以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上应该尽早册立后妃,使得皇家血脉得以薪火相传,延绵不绝……”
自始自终,景霆瑞的态度都是很镇定的,就和往日里一样,即便他现在说的可是死谏,也就是皇上不同意的话,他愿以死明志!
朝堂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的表情或错愕或迟疑,似乎不敢相信一向都不在乎皇上是否成婚的景将军,竟然也操心起皇帝的婚事来,还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这就像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大反转,但不管景将军为何突然如此谏言,他说的话,是大臣们早已提过无数次,又被皇上以各种借口压下去的大事。
所以在片刻的死寂之后,户部尚书也出列肃然地启禀道,“将军说得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况是帝王之家呢?”
有了这个开头,后边要上前禀奏的大臣就太多了,朝堂就跟炸了锅似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但无一例外都是极力赞同景将军的谏言,并愿意一同死谏,恳请皇上早日成婚,广衍子嗣,为大燕国诞下储君,以保国家的繁荣安定。
因为太过震惊了,爱卿都忘了呼吸,就这么瞪大眼睛望着满朝文武争先恐后地恭请他尽快娶妻生子,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那个早上还抱他亲吻的景霆瑞!
‘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爱卿大而水灵的眼睛直直地盯住了景霆瑞,景霆瑞竟也不避讳,就这么回望着爱卿,这坦然的,好似是一等一忠心的态度,深深刺伤了爱卿。
只有炎在一众的赞成热浪中微弱地表达了几句反对的话:
‘皇上是要册立妃子,但皇上还年轻,也不急于一时吧。’
‘而且选妃是大事,要从长计议,不能着急。’
可是他的话很快淹没在众人的口水之中,甚至有人觉得炎也该娶妻生子了,因为他已经十九岁了。
与他年龄相仿的亲王、郡王,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的呀,有孩子都三、四岁了。
朝堂变得跟菜市场一样热闹非凡,还有人直接向炎攀关系,提出他家的小女儿年龄正合适。
爱卿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尔后摆了摆手,小德子便大声宣布退朝,因为爱卿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不册封皇后或者妃子,所以群臣认为皇上这是松口了,而且这一回可是皇上最宠信的景将军的谏
言,这大婚之事应该是铁板钉钉的了!
既然如此,选择谁来当皇后?就是眼下的头等大事,自古以来,帝后之位都像是一个金光闪闪的藏宝库,有着数之不尽的财富以及荣耀。
所以不论是当朝当权的大臣、贵戚,还是落魄的皇族、旧部等都会倾尽全力地去争夺这个钱权宝座,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虽然景将军的话提得突然,但这些人平日里也没闲着,早就选好了合适的人选,就盼着皇上金口一开,说要娶妻成婚的那一日!
因为当今圣上不比历代的皇帝,有父母辈来选择、主持婚事,在人选这一条上,很大程度都是由皇上说了算的,如果身份得宜,相信一些老亲王也不会做反对之举。
就在散朝之后,大臣们三三两两地,依然气氛热烈地讨论着此事,炎闷声不响地拦住正要离开的景霆瑞。
“王爷。”景霆瑞抱拳。
“我说,你又想干什么?为何要逼皇兄娶妻?!”炎表面冷静,心里却火烧火燎的,又气又急,
“你难道忘了,上一回也是你和相爷联手逼他娶妻,害他出……一病不起!”
炎差点说漏嘴,那一次皇兄是溜出宫去了,而非生病。
“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年纪大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景霆瑞眼神冷酷,语调就更冷淡了,“恕末将说句不中听的话,您拖着不婚不娶是您的事,但皇上的婚姻子嗣关系着江山社稷,岂能儿戏对待?”
“你——!你不是也没有……!”
“末将的出身不比皇亲国戚,末将的婚姻自然是不值一提。”景霆瑞再次拱手,“末将还有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真是可恶!”炎是恨得牙痒痒,却没有一点办法,景霆瑞说得对,他可以终生不婚,以陪伴皇兄的身边,可是皇兄不能这么做,不管是皇后,还是像父王那样娶一位巫雀人当王,皇兄都得做出一个选择,而不是无限地往后拖延。
‘皇兄要娶妻吗?’虽然明白道理,但是心里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炎在恼怒过后就是无尽的悲伤,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亲王府,不顾萨哈的劝阻喝下两坛烈酒,还手指着一旁的侍女说,‘你们是不是……每一个都想嫁给皇上啊……唯独本王……什么都不可能有……!’
永和亲王少见的发酒疯,还真吓坏了侍女,萨哈让下人都退下了,独自留下陪着亲王。
炎最后灌得太猛,又吐了个昏天黑地的,人也如同软泥一般从椅子里滑倒在地,萨哈急忙上去搀扶,炎却拉着他胳膊,流着泪说,“我好难受……明明已经喝了这么多了……为何我的头脑还是
那么清醒,这里还是这么痛啊……!”
看着炎握着拳头用力捶着自己的左胸,萨哈既心疼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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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握紧的拳头砸在御案上,爱卿因为愤怒而眉头紧皱,心里更是思绪翻涌,如同煮沸的水。
他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小皇帝了,很清楚上朝就跟上战场差不多,且都是一些无法捕捉的刀光剑影,稍不留神,就会落入别人设下的阴谋诡计之中,爱卿以为自己足够小心谨慎,却怎么也没想到今日竟然栽在景霆瑞的手里!
他花了多大的气力才使得大臣不再谈册立后妃一事,景霆瑞的死谏等同把他的付出都付之一炬!
不!不仅仅如此!爱卿以为他们二人已经足够地心意相通了,有些事不需要挑个明白,像他为何咬死不肯成婚?甚至连妃子都不要一个,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待时机成熟之时,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迎娶景霆瑞。
而景霆瑞之前也是强烈反对他娶妻的,如今突然反口,要么是他又有了什么计谋安排,把自己给算计了进去,要么就是他移情别恋,不再喜欢自己了……
想是这么想,但后面的这个原因,爱卿自个儿都不信,因为景霆瑞是不会对自己变心的,这是爱卿一直坚信的事,就像他不会对景霆瑞变心一样。
“景霆瑞……!”爱卿的眼里几乎可以喷出火来,对这御案上的紫檀木笔架,就仿佛景霆瑞就在跟前似的斥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叫朕娶别的女人……!”
“皇上,景将军说有要事求见!”殿外,太监一如往常地通传道。
小德子见状,是想阻止都来不及。
“不见!”果然,皇上气呼呼地拒绝了。
太监惶恐躬身,正要离开,爱卿又叫住了,“等等!”
“奴、奴才在……”
“你出去告诉景将军,他要朕成婚可以,但朕明日就给他指个婚,让他也有个将军夫人,这才叫礼尚往来!”爱卿知道这传话的太监也是景霆瑞安排在这当差的,有些话他就不遮掩着了。
“这……皇上……”太监明显踌躇。
“还不去!”爱卿皱眉。
“奴才遵旨!”等太监慌慌张张地出去了,爱卿又下令道,“来人,把殿门都关了,一只苍蝇都别放进来!”
小德子本想劝一劝皇上的,小心着身体还有龙胎,可是他又理解皇上现在有多大的怒气,心里就有多大伤痛,他只能给皇上奉上一杯热茶,希望他快快地冷静下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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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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