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亲王府。
淳于灏又来探望爷爷,但是管家却摆摆手,说老太爷想要自己待着,还劝他不要进去打扰。
“爷爷……”淳于灏不免有些担心,便隔窗相望,爷爷坐在花园里,既没有在品茶也没在下棋,看来皇上的这一局,是爷爷输了。
“唉。”淳于灏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爷爷开心起来,但以他对爷爷的了解,拥簇永和亲王登基的这件事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爷爷只会愈挫愈勇吧。
淳于灏悄然退出,希望爷爷有用得着他的一日,他舍命也会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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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雪消融,树枝上绽出芽儿,且仿佛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天也跟着暖和不少。
但爱卿依然穿着一件纯白丝绒斗蓬,肩头用金线绣着盘起的蛟龙,内里是深蓝长衫,穿着白皮靴子,穿得可以说是十分地暖和。
想以往爱卿出来行走时,总是衣着轻便,炎认为可能是他龙体欠安,所以才会畏冷,于是提议道,“皇兄,我们不如回殿内去吧?”
“不,朕这几日没少待在屋内,都快闷坏了,还是御花园里逛着舒畅,”爱卿笑了笑,伸手搭住弟弟的手背,“走,去看看腊梅,在这里都能闻到那股香气。”
“皇兄,今日好兴致,臣弟看着也高兴。”炎没有忘记在前些日,爱卿脸色有多么苍白,如今虽然没有大好,但精神头足了。
“嗯,朝内局势总算是安定下来。”爱卿眉眼弯弯地笑着,在一株怒放着的腊梅树下止步,抬头看着弟弟,“朕还没好好地谢谢你。”
“谢臣弟做什么?”炎笑了起来,在花朵的衬托下,他是那么地英俊潇洒。
“你别以为朕不知道,在前段日子里,你没少为朕东奔西跑的到处张罗,”爱卿握紧了弟弟的手,“与那些书生会面,书写关于朕亲自赈灾杀寇一事,替朕说好话,办好事。都说手足情深,尤其是在危难之时……你真得让朕很感动,也很感激!”
“皇兄。”炎反手将爱卿的手握入自己的双手中,满怀着激情,却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就算臣弟不是您的弟弟也依然会这样做,因为对臣弟来说,皇兄您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人,而
且……”
炎顿了顿,又道,“臣弟身为臣子,做那些事也是理所应当。”
爱卿一脸欣慰地看着炎,柔声说道,“炎儿,你真的很神奇,看着你,朕有多少烦恼都能跑不见,因为你一直替朕着想,也一直陪在朕的身边,说你是弟弟,倒更像是兄长一般地照顾着朕,哄朕开心,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聪明能干,你要是皇帝的话……”
“皇兄何出此言?!可要折煞臣弟了!”炎松开爱卿的手,作势要下跪。
“千万别……!”爱卿连忙扶住炎,阻止他道。
“朕只是随口谈起,你不要往心里去,朕知道比起皇宫、朝政,你更爱外边的广阔天地,也更愿意结识天下间的能人异士,有朕在,你就不用顾虑这么多,尽管放手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知道吗?”
炎愣了愣,自从他成为王大臣会议的主事之后,一直努力地、违心地去讨好那些老权贵们,但凡宴请,不论婚丧喜宴一律参加,哪怕与他们并无共同语言,只为了可以巩固自己在朝野中的地位。
虽然说比起以往的“闲散亲王”,他现在可以更长时间地看到爱卿,但与此同时,他肩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所处的世界也从“江湖”缩小到了“皇亲贵戚”和“王朝大臣”之间,也从完全不用在意自己的身份,到了越来越明白自己是一个亲王。
但是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官,想想爱卿身处在皇帝位,那才是真真的曲高和寡、高处不胜寒吧。
“皇兄,臣弟明白您的意思,臣弟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炎此时觉得既感动又深感无力。
感动的是爱卿对自己无比的重视,而很无力的是,原以为替爱卿排忧解难了,但真正受益的人还是只有自己!
很显然,爱卿是兄长又是皇帝,他有能力可以长久地保障自己终生锦衣玉食,我行我素的活着,可是谁能让爱卿惬意快乐地活着呢?
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能力和权力都远远不够,只要爱卿是皇帝,他这辈子只能仰望着他。
‘如果我是皇帝的话,就可以和爱卿在一起了吗?’这个念头突然地蹿跃出来,简直夸张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炎都忍不住心惊肉跳起来。
“这就好,怎么起风了……?看样子会变天,我们回去吧,朕还约了景将军议事。”爱卿抬头看了看渐渐堆起乌云的天色,说道。
“是,皇兄。”在私下相处的时候,爱卿不许他说什么遵旨之类的话,炎点头应承着,心里却和这突起的大风一样——乱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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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御药房。
这三间黑瓦红墙、通透大方的屋子,便是皇帝的药材房,且这些药都已经过挑拣、晾晒等的工序,存放入带有标识的木盒子里、铁盒子甚至是金盒子里,以保证药材的持久有效。
由院官马大人统领库务,还有库役十五人,负责每日清扫、维护药材。
吕承恩带着一名跟班的医士进入库房,他手里有皇帝御赐的腰牌,可以来这里按照御用药方进行抓药。
马大人也是学过医的,但是出于对吕太医的奉承,他并没有亦步亦趋地跟着,而是任由吕承恩四下走动。
‘白术两钱、黄芩一钱……’而吕承恩手里的药方,大多是一些暖胃健脾的中草药,皇上这阵子饮食不安,会呕吐,采用这样的药方很正常,但也要被记入到《万岁用药底簿》之中。
因为万一皇上要是吃出什么问题,都要追查到源头。
“你,去那边看看人参,要拿特等的野山参!”吕承恩对医士吩咐道,“我去那边取当归。”
“是的,吕太医。”医士便过去人参库房那边看了,这是非常贵重的中药,要马大人帮忙开锁取人参,还要当场验过。
就在他们忙碌的当口,吕承恩轻手轻脚地,转进一条由数排药柜挤出来的小路里,一直摸索到药房的最里边。
这里放有一排药柜,存的都是皇太后柯卫卿当年服用过的草药——巫雀族的药。
这些都是神医北斗钻研、调配出来的,依照不同草药特性而排列,整一排都是红漆的柜门,嵌有鎏金的拉手环扣,好在是没有上锁。
有一味弥足珍贵的药剂是吕承恩现在迫切需要的,它名为寿胎草,顾名思义,对安养胎气有着奇异的功效,往年都是西凉国进贡而来,如今很少有人用到。
虽然皇上没说过要这个孩子,但也没说过不要这个孩子,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寿胎草能减轻皇上的害喜情况,还能保养胎儿,算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所以吕承恩才冒险来拿药,而这种药很矜贵,难以长期存储,不过,好在北斗神医已经将它碾磨成粉后,加上其他的中药剂,把它们制成了数颗药丸子,放在锦盒内保存。
‘这里也没有……到底藏哪儿了?’吕承恩的额头上都冒出热汗来,要是被人发现他在窃取寿胎草,免不得招来讯问,到那时就算他不告诉景将军知道,景将军也会对他兴师问罪!
‘霆瑞这么聪明,也不知道这事能瞒多久?’吕承恩暗暗地叹气,不知是该替皇上担心,还是自己,竟然满口答应了皇帝会对此保密。
‘皇上,您为何要选择卑职呢?这宫里有这么多您可以信任的人?’吕承恩还记得,自己这样问皇帝道,‘您就不怕卑职是别人设在您身边的眼线吗?”
‘不瞒太医,父后曾经对朕教诲说,以眼识人自然就会认错,所以凡事要以心识人,才能交到此生的挚友,’皇上如此答道,‘而朕与太医相处已久,早已知道你的品格,是两袖清风又谦虚谨慎。’
‘皇上过誉了。’
‘不仅如此,朕还知道你并不贪慕御医的位子,也不看重其他名利,虽然朕不清楚你为何会在宫里任职,但直觉告诉朕,你是可以信赖且委以重任的人。’
想到这段回忆,吕承恩更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因为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这生得唇红齿白又天性单纯的皇帝,对除了“瑞瑞”以外的人都不怎么在意,或者说会留个心眼。
原来他一直有在观察自己吗?还是完全没法察觉到的那种!
还有,皇上的直觉可真是厉害!都能与景霆瑞相媲美了!
吕承恩真的很庆幸自己对皇上并无歹意,否则,他哪天晚上被拖出去斩首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再天真可爱的小皇帝,那也还是皇帝啊!’吕承恩一边默默地点着头,一边搜着药材。
但同时,爱卿又与那些善于猜忌、心胸狭隘的暴君不同,爱卿追根揭底还是一个宅心仁厚的好皇帝,并不会滥杀无辜,吕承恩对于这一点,又是很放心的。
吕承恩对于这一点,又是很放心的。
“吕太医?吕太医人呢?”外边,马大人扯着嗓子问着,“你们瞧见没?”
“没,没瞧见……”
就在这时,吕承恩也终于找到了寿胎草,藏得可真好,在最角落的格子里,他赶紧藏进衣袖,然后猫着腰出去了。
“我在这儿,刚被抽屉一角磕了下膝盖,所以正揉着呢。”吕承恩笑着对马大人说,还接过医士拿来的野山人参。
“敢问吕太医,药都抓齐了吧?”马大人又问道。
“齐了,怎么您要过目下?”吕承恩一摊开双臂,“还是要搜搜身?”
“不,不用了!您是谁啊,皇上跟前的红人,下官岂敢倒腾您的药方子,还搜身呢,您就算借我几个胆,下官也不敢造次啊。”马大人作揖笑着,十分地会做人。
“那好,我就不到扰马大人了,告辞。”吕承恩带着药和医士麻溜地离开了御药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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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暖阁里灯火辉煌,外头却是乌天黑地,大雨瓢泼。
景霆瑞来的时候正是风雨最大之时,殿门才一开,就有风雨往里灌。
太监赶紧把门关上,并替将军解去身上的雨衣。
“皇上正在和永和亲王下棋。”太监告知了景将军一声,“皇上交待过,将军来了,无需通传,直接进殿便是。”
“嗯。”景霆瑞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就和太监说的一样,暖融融的殿阁内,爱卿与炎是一边下棋,一边闲谈。
在宫灯的映照下,两人皆是面色红润,轻笑不断,看来是棋兴十足。
“末将恭请陛下圣安。”景霆瑞径直走到棋台前,躬身抱拳道。
“平身,辛苦你了,下这么大的雨还要来见驾。”爱卿放下手里的棋子,招呼道,“来人,快给将军赐座,上驱寒的姜茶。”
一个太监搬来锦凳,景霆瑞在落座之前,并没有忘记对炎说了一句,“王爷好。”
——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黑珍珠
蜕子
花开的玫瑰
桉道
秋殇萝
纸鸢放飞的花
枢姬*2
淑离君无语中的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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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母亲节,祝追文的各位~妈妈身体健康。么么哒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