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卿和见他们不说话,心里就有了几分打算,她对着二人说道:“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原不该将那乞丐追回来,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来不及了。我自己受罚不要紧,若是连累了二位,那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不如这样吧,回去之后,咱们跟老太太实话实说,只是不提我们将那乞丐追回来的事情,就说我们撞倒了乞丐,正好被锦衣卫的人看见了,就带走了乞丐,这样也不算是欺瞒老太太,你们说这样好不好?”
李护卫想了想,跟半夏对视了一眼,两人达成默契,异口同声道:“我们都听大小姐的!”
傅卿和听了,微微一笑:“好,那咱们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半夏扶着,她自己就登上了马车。
李护卫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个大小姐,真是在乡野间长大的,一点也不知道锦衣卫的厉害之处,不过,经过今天一事,恐怕她已经知道了,这事情就算给她一个教训,也算给自己一个教训,以后哪怕没活计,他也不能跟这样任性的娇小姐一起出门了。
这个大小姐本就是个不受宠的,今天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呐!
他握了握拳头,开始跟车夫讲起这中间的厉害关系来,直把车夫吓得连连说一切都听他的安排这才住了口。
而跟傅卿和同乘一车的半夏,就没有那么好受了,她看着傅卿和如皎洁的月亮一般恬淡的脸,心里像十五个吊水桶一般七上八下的。
刚才的事情,她越想越觉得这位大小姐是故意的,就好像是故意挖了一个坑让自己跳下去一样。
自己是老太□□排过来,若是老太太真的问自己大小姐的事情,自己能不回答吗?
半夏心里很忐忑。
她刚到畅心斋,大小姐就将院子里的大权交给了自己,那位木棉也是个和气好说话的,她本来以为大小姐性子单纯,为人好相处,定然是因为觉得自己老太太给她的恩典,所以才会这般全心全意不设防地信赖自己。
可是现在,她不敢这么想了!
面对盘查时的冷静,抓捕那乞丐时的当机立断,说服李护卫去请锦衣卫时的手段,面对锦衣卫时的镇定自若,以及刚才处理事情的连消带打……
这位大小姐真令人看不透。可是有一点,半夏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绝不是自己原来想的那般单纯。
傅卿和看着半夏在自己对面,虽然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可紧紧抿着的嘴唇却出卖了她心中的忐忑。
她不由轻轻呼了一口气。
半夏是老太□□插在自己身边的一个眼线,自己没有办法拿她怎么样,事情也不能避开她,特别是在不了解这个人性格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盯着自己实在是危险极了。
她本来打算好好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谁知道今天竟然就让她遇到了这样一个好机会。
现在,她跟半夏有了共同的秘密,今天过后,她手里就算有了半夏的把柄了。若有一天半夏做对她有害的事情,她将今天的事情捅出去,在老太太那里,半夏落了个欺主罔上的名头,傅太夫人那里恐怕就容不得她了。
若是她今天不答应,那她也要喝一壶,甚至还要被赶出去。所以,傅卿和断定,她必然会答应。
因为趋利避害,是所有人的本能。
不是自己故意要这样,只是人在侯府身不由己,她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多谋划一些而已,这也是她的本能。
她不会主动去害人,但是别人要来害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回到侯府,傅卿和就打发半夏去泰和院跟傅太夫人禀报自己回来了,她自己则径直回了去畅心斋。
等沐浴之后,她换了干净凉爽的半臂衫出来,木棉已经为她端来一盏荷花清露:“小姐,您是先歇歇再用饭,还是现在就摆饭?”
“现在就摆饭吧,我等会有事。”傅卿和喝了一口荷花清露,只觉得清甜可口,沁人心脾。
“这荷花清露怎么这么甜?”傅卿和低头又喝了一大口:“跟我前几天喝的不大一样。”
木棉一边指挥小丫鬟布菜,一边道:“是呢,我闻着就觉得香得很。这是今天早上杜妈妈差绿芜姐姐送过来的,说这是欣妃娘娘前几天送来的,总共才得了四瓶。老太太说味道太甜腻不大喜欢,就送了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一人各一瓶,剩下的这一瓶就送到咱们畅心斋来了。”
木棉说着笑嘻嘻的,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神色来:“这在几位小姐里头可是独一份,可见老太太是真心疼爱的您的。”
傅卿和听了心头一动,等布菜的小丫鬟下去了她才问道:“绿芜当真说老太太嫌这个味道太甜了?”
木棉点头道:“是啊,绿芜姐姐说老太太不大爱吃甜食,就是这些花露也偏好味道淡淡的。”
傅卿和听了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以后要是老太太屋里再来人,你不妨多跟她们说说话。”
木棉听了先是一愣,接着就有些忐忑道:“小姐,我怕自己做不好。”
“没有人生来就样样事情都会做,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傅卿和安慰她:“你别担心,我就是让你跟她们说说话,其他的都不要紧。就是做错了,我也不怪你。”
“我知道了,小姐。”木棉有些纠结地说道。
傅卿和见了,就叹了一口气,木棉的性子真是太绵软了。
吃过饭,略休息了下,傅卿和就让木棉将傅卿妍要用的药包好,然后自己亲自送到漪翠楼去。
傅卿妍今天的情况已经好了多,看这个样子不过再服三四副药就可以了。
看到傅卿和,傅卿妍脸色微滞,神情局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年轻轻的小姑娘做了这样的事情,任谁都会不自在的。
偏两个人的身份还是姐妹,这就更令她难以自处了。
傅卿和理解她的心情,就装作没有看到她的异样,给她把了脉,然后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起身就要走。
傅卿妍却一把抓住了她:“大姐姐,你知不知道沁芳、桃红她们几个去了哪里?”
见傅卿和一愣,她又急急忙忙说道:“就是之前我身边贴身服侍的几个丫鬟,沁芳个子高挑,喜欢穿绿色的绣鞋,桃红眉梢有颗朱砂痣,你有没有见到她们?”
去了哪里,还能去哪里,主子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管那丫鬟知情或不知情,恐怕都难逃一死。
傅卿和摇摇头:“我不知道。”
傅卿妍无力地垂下手,眼角隐隐有水光。
她心里明白,那几个贴身服侍她的丫鬟恐怕早就因为她的事情受了牵连,这会子恐怕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傅卿和看了她一眼,道:“三妹妹不要伤心了,好好养身子要紧,等你身体好了,再将她们要回来就是了。”
傅卿妍听了惨然一笑:“多谢大姐姐,劳你费心了。”
傅卿和点点头,回了畅心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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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陶氏看着丫鬟服侍女儿吃了药,厉声告诫那几个丫鬟:“沁芳、桃红她们几个得了伤寒,还传染给了三小姐,如今她们已经被送到庄子上去了,你们服侍三小姐的时候一定要精心,服侍得好的,我重重有赏。要是敢怠慢三小姐,打板子都是轻的,我也没有时间听你们理论,到时候不过是卖出去了事。”
一席话说得几个丫鬟战战兢兢,俯首帖耳,大夫人这才回了英华院。
她刚回到院子,丫鬟就禀报:“夫人,葛妈妈回来了。”
“快,快让她进来。”随着大夫人一迭声地吩咐,葛妈妈已经小跑着进来了,她一回来就面色郑重地说道:“夫人,都办妥当了。沁芳、桃红那几个大的,伤寒发病没救回来,剩下的几个小丫鬟都让人牙子领走了,我已经吩咐他们把人卖的远远的了。”
“老天保佑!”陶氏双手合十念了一声,然后道:“可算是了结了我一桩心事。”
葛妈妈也连忙说道:“大夫人,您只管放心吧,三小姐是个有福气的。”
“可不是嘛,妍儿的确是个有福气的。今天上午,荣昌伯夫人来过了,我们当着老太太的面交换了庚帖,婚期就定在年底。天可怜见的,妍儿的事终于尘埃落定了,不枉我谋划了这么久。”
想起上午荣昌伯夫人那个高兴的样子,陶氏不由笑了:“本来要娶那个克死生母兄弟的丧门星,荣昌伯夫人早就抱怨连连了。现在换了我们妍儿,她高兴的不得了,恨不能将我们妍儿夸成一朵花才好。以后妍儿嫁到荣昌伯府,夫妇和顺,婆媳融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葛妈妈也喜上眉梢:“夫人您吉人自有天相,三小姐自然会心想事成,三小姐做了伯爵夫人,二小姐做了王妃,以后就是老太太也要让您三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