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我占领会稽,我就不再攻打上虞,这交易如何?”孙恩不紧不慢擦干净剑上的血迹,将巾帕往地上随意一丢,.
祝清风沉着脸冷冷回道:“我若说不,你待如何?何况纵使我能答应,凭我现在这副样子,怕也要让你失望了。”
孙恩轻笑:“我当你是聪明人,本以为这句话你不会说出口的。”话刚落音反身又是一剑,又有一名士族横死当场。祝清风若是不肯,孙恩待要如何做,他已经用这行动表明了,他不是不敢杀了祝英台他们,只觉得如果就这么杀了,岂不是没有乐趣了吗。
祝清风当真想不到孙恩的狠辣竟然比之于苏安他们不知道多出了多少倍,还未等祝清风从这一惊讶之中缓过劲来,便又听到孙恩冷冷的声音传来:“如果你刚刚不说那句蠢话,他说不定还能多活些时辰。”
祝清风紧攥的双拳几乎要渗出血来,她心里自然清楚孙恩说这句话隐藏的意思。孙恩根本就是不想跟她多说废话,否则就不会对她说去取会稽,直接会说攻上虞了。孙恩说去取会稽已经是让了一步了,此时的祝清风根本没有资格说什么不同意的话。
祝清风定了定神一句答应的话还未说出口,祝英台便抢了先:“孙恩,你有种就把我们全都杀了!有山伯在,取会稽你是妄想!”梁山伯就在鄮县,祝英台又怎么可能让梁山伯受半分威胁呢。
祝清风急着刚想说话,就见旁边的王蓝田先一步跪了下来,抱了孙恩的大腿:“求求你了,别杀我,我、我不当士族了,我还不想死啊。对了,我是太原王家,我爹,我爹他有很多钱,他会把我赎回去的,求求你不要杀我。”
孙恩皱眉,一脚便将王蓝田踹到地上,鄙视一眼,刚想说一句没骨气,却让坐在一边看了好长时间的戏的谷心莲打断了:“孙大哥,我与此人有仇,不知可否将他交给心莲处置。”谷心莲早就看出这人是谁了,心里得意的说是老天有眼让她终于有报仇的机会了,早等着这一刻呢。
孙恩无所谓的点点头,就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准备这看好戏了,就见谷心莲拉着苏安过来,看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王蓝田大笑:“苏安,你看,当初在书院里对我耀武扬威的王蓝田,如今竟然会有这种下场!”
苏安不语,谷心莲便递给他一把刀,对准王蓝田,冷言道:“这人,你来替我杀了!”跪在地上的王蓝田咬牙闭嘴不语,苏安接过刀说了一句让其‘认命’便举起了刀,对于王蓝田,苏安心中无愧,自然下手毫不怜惜。『雅*文*言*情*首*发』祝英台刚叫了一声住手,却见王蓝田突然起身狠狠一撞,便将苏安撞到在地,王蓝田嘴上自顾喃喃:“认命?让我王蓝田跟你们这些贱民认命,休想!”说罢,便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便狠狠朝苏安刺去。
突然的变故让大家都有点慌乱,苏安自是大惊,赶忙躲闪,却还是被王蓝田刺伤了肩膀。待王蓝田第二刀举起来的时候,苏安已经准备闭眼待死了,但危急时刻王蓝田的刀却再也落不下了,‘啪’的一下子匕首落地,王蓝田被苏安从身上踹下来,滚了几滚,便只剩下微弱的喘息之声了。祝英台愣了一瞬,惨叫了一声‘王蓝田’差一点晕了过去,幸之被银心扶住了。郑希琪苍白着脸小声在祝清风耳边解释:“是谷心莲从背后捅了王蓝田一刀,苏安得救了,刺杀失败了。”
“什么!王蓝田!别……”千万别死!纵使在书院里有多少不悦的交集,但是亲眼看到昔日学子惨死于自己面前,还是受自己所累,祝清风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心中伤痛,跪到王蓝田身边,抑制不住哭出了声。王蓝田气息微弱,脸色异常痛苦,本能的紧紧握住了祝清风的手,艰难的喘息道:“祝清风你听着,我王蓝田……在书院里可以给马文才当小弟,可以被你压制听你的话。我虽贪生怕死,但是……身为士族子弟,却绝对不可以跟这些贱民、贱民低头。他们这些贱民根本不配、不配让本少爷俯首!”
祝清风也紧攥着王蓝田的手,心酸的说不出一句话,纵使他是纨绔的士族子弟,但他始终也要有自己的骄傲,在士族之中,他可以贪生怕死,欺软怕硬。但在苏安这些平民的叛贼面前却是连死都不要让他们看扁了。祝清风此时才知道,原来在王蓝田对尼山书院的感情根本不亚于书院里任何人的。
“祝清风,你跟山长说,我是不是还有那么一点可取之处啊,哈哈哈哈!噗!”王蓝田吐了口血,面露痛苦,眼神已变涣散,“祝清风,你说、你说我们尼山书院的,是不是不能给书院丢脸,好歹我也是士族大户,死的这么不体面还行?”
“祝……清风,你可千万……”气息减弱,最后再听不清半分声音,王蓝田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最后那句话只有祝清风听到了,她知道王蓝田说的是:“祝清风,千万别给山长丢脸。”
别给山长丢脸,别给尼山书院丢脸……紧紧攥着王蓝田垂下的手,祝清风想哭,真的很想此时就放声大哭一场。王蓝田,书院里那个曾经让她厌恶,欺软怕硬甚至给她暗地里使坏,每次让她见了都想绕道走的王蓝田,再也见不到了吗。
郑希琪看着隐忍的祝清风,心里很难受,走过去,将祝清风发颤的手从王蓝田手里抽出来反握住,温声安慰:“小风,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你若想拼命,我陪你。你若想投降,我也陪着你。”
一滴眼泪滴在郑希琪的手背上,郑希琪愣了一下,又听祝清风哽咽:“你这是何苦,我、我……”
“小风,别连我这点权利也夺走好吗?”郑希琪似乎完全没有想过,他自己以后是不是也会地上的人一样的下场,撇撇嘴有些苦涩的小声开玩笑,“我啊,到羡慕这家伙了。”摇摇头心想,要是我死的时候,你能掉为我一滴泪,那真是死也值了。
低着头咬牙将眼泪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祝清风强自镇定心神,她现在不能乱。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慌乱的时候,虽然眼前一样漆黑一片,但祝清风还是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再睁开眼睛之时,目光已变了清明,便试着将焦虑散去,尽量又变回来原来那个遇事自信淡定的祝清风了。
这是在书院里马文才曾经交给她的减压方法,她一直都记得。再随着郑希琪站起身之时,谷心莲已经扶着苏安去上药包扎伤口了,银心扶着祝英台背着身子不忍再看王蓝田被害的惨状,而孙恩却依旧淡定的坐在椅子上默默观察这祝清风的举动,反正他又不急。闭目倚在椅子上静等了几秒钟,终于听见了祝清风淡淡的声音传来:“其实……要攻克鄮县并不难。”
“哦?祝姑娘高见,在下洗耳恭听。”孙恩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嘴角挑起一丝笑意:真正的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祝英台猛然回过头,看着祝清风不解,祝清风也不管她们的反应,言道:“将死去的士族子弟好好安葬,将关押的士族子弟都放回去。”
孙恩摇摇头,摊手,话说的理所当然:“那可不行,把他们都放了,我去找谁勒索钱粮去。”
“可以去劫。”祝清风想早就知道孙恩会这么说,答得迅速。孙恩立直了身子,感兴趣的问:“劫谁的?”
祝清风回答冷冷的,似乎不带一丝感情:“劫祝家庄的……”
祝清风话一说出口,在场之人皆感震惊,但他们都知道祝清风绝不可能做出对祝家庄不利的事,但却一时又猜不透祝清风打得什么主意。孙恩也不着急,等着慢慢听祝清风解释,无所谓回答:“好啊,你先说说,要求我会考虑。”
祝清风吸了一口起,淡淡分析:“近年来鄮县水患严重,粮食欠收,鄮县人民未有依靠屯粮勉强度日。去年鄮县县令梁山伯上任之时,鄮县已近至余粮耗尽,而梁山伯自去年治水至今,鄮县缺粮问题一直都靠祝家庄来接济。纵使梁山伯去年已经治理好部分地区水患,今年开春之际种上秧苗,却是秋分时节方能收割,而今还有半月才到雨季……所以说,只要断了祝家庄这条运粮道,然后围城半月,鄮县便会不攻自破。”似乎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祝清风话语竟是异常的冷淡,“而我恰好就知道,祝家庄运往鄮县的粮道在哪儿。至与马文才,我猜你只要抽出几千兵力时不时装模作样去攻打一下上虞城,马文才就出不了祝家庄。”
“半月,只需坚持半月,等雨季一到,总是马文才想出兵救鄮县,只怕也难了。”祝清风自顾缓缓言道,却听得孙恩眼睛冒了亮光,听得祝英台苍白了脸色。祝英台以为祝清风是被王蓝田的死吓昏了头,竟然想着要出卖祝家庄。纵使已被紧紧拉住动弹不得,却还是出口教训:“祝清风,你是不是疯了!你竟然,竟然……其实你不用在乎我的,祝家庄没有孬种,你别跟他低头,一死又有何惧,难道你我还不如一个王蓝田有骨气吗?”
沉默一秒,祝清风苦笑:“对不起英台,是我怕死。”你死了,梁山伯呢,爹和娘呢。我死了,马文才又该怎么办。
“什么?!”祝英台愣住了,祝清风竟然说她怕死!
祝清风眼中闪过一丝苦楚,随即脸上恢复云淡风轻,淡淡回道:“我说祝清风怕死,她现在还不想死,因为她答应过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祝清风抬头,用没有焦距的眼神看着孙恩,正色对祝英台解释:“所以,为了保命,我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