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快坐下歇着吧”韩曦儿抬了抬手道。
“贵妃娘娘吉祥,娟嫔娘娘吉祥”此时门外又入一人。
两人应声望去,只见李美人一身珍珠白锦衣裹身,脸上略施粉黛,低绾的发髻上未有任何珠釵点缀。素雅简朴之余又有几分寒酸之意。尤其身处这珠光宝气富丽堂皇的凤轩殿内,更像是一块瓦砾落在了金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李美人前脚刚踏进殿门就被身后突来的力道撞了一个趔趄。
“走路慢吞吞的你当是在逛园子呢?”乔玉兰瞥了眼那碍事的人后未与任何人招呼,自顾坐在了椅子上。脸上的青紫在脂粉的掩盖下已不如昨日那般明显,可肿胀未消使她看起来明显比之前胖了一圈儿。
李美人稳住了身子并未与她争议,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她明白自己肩负的使命不允许她反抗,即使面对欺凌也只得隐忍。
“怙恶不改,本性难移”韩曦儿冷冷吐出几个字后抿了口茶。
被人讽刺的乔玉兰看了眼儿那空置的凤椅后硬生生地将怒气吞进了肚子去,只能在心里暗暗咒骂。
半晌之后,众人纷纷落座,殿里却是寂静一片,听不到一丝声响。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一声通传,一道明艳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皇后娘娘吉祥!”洪亮整齐的声音响彻殿堂,人人都觉得心里头似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束缚着。
“今日怎这般安静?”梁清月望着她们道。
问题一出,竟无一人作答。就连平日里话最多的兰梅二嫔也不敢搭话儿。
这份沉默持续了几秒后,梁清月阴沉着脸开口道:“你们可是在责怨本宫将这问请的时辰提前了?”
“臣妾不敢!”
女子们纷纷如惊弓之鸟般弹起身否认。
“这问安之礼本就是为了和气致祥所设,若你们各个惜字如金便是形同虚设了”冷冽的语气如她的面色一般令人不寒而栗:“本宫修养多日,宫里许多事儿都未有心力过问,今日你们就各自聊聊身边的新鲜事儿吧”
韩曦儿首先开口道:“回娘娘,臣妾平日里不长出门走动,并无遇着什么新鲜事儿”
梁清月微挑起唇角“嗯,曦贵妃喜静本宫早已知晓,前些日子让你监理后宫琐事也是难为你了”
“为娘娘分忧乃臣妾分内之事”韩曦儿赶忙道。
“伊贵妃近日来都在做些什么?”面对此人,梁清月的话语中多了几分温和之意。
“回娘娘,前些日子娘娘送了臣妾几件玲珑羽做的衣裳,臣妾瞧那绣工精致心生羡慕,于是便弄了些绣具来学习解闷儿”马伊莎不忍在她面前提及自己与女儿相处的那些趣事儿,便捡了个无关痛痒的事件来说。
“小公主可还乖巧?”提到孩子,梁清月眸中浮现出慈爱的光芒。
“托娘娘鸿福,公主性格乖巧还算让人省心”马伊莎道。
“本宫许久未见这孩子了,回头将她带来让本宫瞧瞧”
“是!”
轮到乔玉兰时,她本打算随便说个什么糊弄过去,可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
“娘娘,臣妾身边近来并没什么新鲜事儿,倒是前些日子家父来探望时随口说了些话让臣妾心生不安,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语毕,乔玉兰看了眼儿韩曦儿,似在对她炫耀自己在宫里可是有势可依的。
梁清月心中冷笑问道:“你父亲可是我朝官员?”
“回娘娘,臣妾家父乃我朝兵部尚书乔旭”说话时乔玉兰微仰着下巴,难掩得意。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有权势撑腰都会被人高看几分。
“他乃我朝官员定是知道后宫不可参政的规矩,他对你说的话自然也不会犯了忌讳,你但说无妨”梁清月道。
乔玉兰听闻心中大惊,若是将父亲的话如实转述便等于给父亲扣了顶违背宫规的帽子,可自己方才已将话儿撂了出去,现在又怎收得回来……
温霜霜见她一副吞了粪的模样差点没笑出声儿来,这乔玉兰总会做那种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蠢事。
“你怎么不说话了?”梁清月问。
“父亲说梁国此次征兵规模巨大恐有不轨之心,皇上为此事甚感烦乱,他嘱咐臣妾要恪守宫规莫要再给皇上添乱”乔玉兰故意将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
梁清月沉默片刻道:“虽然后宫之人不应搀理国事,但仍有责任尽我所能为皇上分忧解难,从今日起你们每日需抄《心经》、《大悲咒》各一部。每月初一再交《金刚经》、《地藏经》各一部。抄经不仅赞法供养和亲近如来,更可摄取福德受菩萨庇佑,为我朝积攒公的回向众生。”
“臣妾遵旨!”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了乔玉兰一眼儿。
温霜霜此时已没有方才看笑话的心情,简直对乔玉兰厌恶到了极致,自己显摆也就算了,还将她们一起拖下水去,这些经书一抄平日里就压根没有清闲的时候了。
门外突来通传声,敬事房的公公手捧侍寝文书踏入殿内:“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嗯,起来吧”梁清月看见他手上的明黄丝绢突生一抹心酸。自打她册封后,皇上便再无临幸过其他人,即便是招了新人入宫也只有名无实。
可这丝绢的出现则代表着晚上将会有人伺候皇上,而她身为后宫之主便要担负起中宫签奏的责任。
秋荷取过丝绢奉到主子跟前。
梁清月缓缓展开看了一眼,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这笑意里有失望,有欣慰,亦有对自己的讽刺之意。
她曾以为自己能够坦然地接受他宠幸其他女子,也曾幻想过即使自己三年不侍寝他也能闲住身子。可如今这丝绢的出现却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她自以为是的淡定与自信。
她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他对她的感情,这份本就不属于她的感情。
其余人被这突来的丝绢也纷纷扰乱了心思,所有人都知道这东西存在的意义。
韩曦儿心中的涟漪不超三秒又恢复了平静,岁月早已将她对那个人的爱与期待磨平,她的命运已不会出现任何惊喜与转机。
马伊莎亦和她一样淡定,她太清楚自己能荣封贵妃只是因为她为皇上诞下了第一个孩子。自己一无靠山势力,二无绝世容颜,能在宫里寻个安生已是万幸,又怎会再痴心妄想苛求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