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来,好些个我不愿想起的事情,便就一股脑的钻进了我的脑袋里。茗舞这整的和一粒提高记忆力的仙丹一般,真真是忒有效了。
我想着她来了,这还得再耽搁一会儿。于是将茶具和书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我以为茗舞会自己进来,但等了一下,却看她只是站在门边,却是个不敢进来的样子。我想了想,她这是一只很懂礼数的兔子,没听到我让她进来,便就不敢进啦。
于是我坐定朝她招了手“进来吧。”
果然我说完,茗舞才走了进来。
刚一走近,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一愣,她这是还没改掉跪人的毛病呢!好在,我这个上神,这番礼还是可以受的。
“你有什么话,跪完就起来说吧。”因着她与颜君的事,我便没有去拉她起来。
“苏华上神。”茗舞却是没准备起来,声音竟也有些哽咽起来。她这哀怨的一声唤,我听着觉得自己好像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一般,这感觉委实吓人。
罢了,我算是服了这只兔子了。我弯下腰,伸出双手,假意的扶住了她的双臂,道“你这不肯起来不会是真要我这个上神来亲自拉你起来吧?你们这兔子一族一个个的倒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茗舞被我说的面露难色,这厢一饱的眼泪尽数落了下来,滚烫烫的滴在了地上。她竟然对着磕着头,哭着道“茗舞心知犯了大错,此次过来也不是来求上神饶恕的。”
我想着他们白玉山总算还有只明白是非的兔子。我收回了手,问道“哦,你且说说,你此番过来所为何事?”
“茗舞这一次是来求上神回无双城与颜君重归于好的。”
她终于说明了来意,可我却不由得觉得好笑,我与颜君重归于好,竟然要让这只兔子来说么?他颜君又在哪里?她以为我真的如那玉兔说的霸占着颜君么?我苏华还没沦落到如斯地步。
我冷了脸道“这件事你们兔子一族真是费足了心思了,已经来了一拨说我占着颜君不让他成亲,如今你却又来劝我同他和好。横竖我这与颜君的好坏都是你们说了算了么?”
“上神,茗舞不是这个意思。茗舞这次过来有些事要对上神说,这些事怕是上身不知道。”
我不作答,茗舞便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早在上神离开去阙宫山的时候,颜君已经去了一趟天界向天君提了与你的婚事。颜君那般骄傲的人,也是低声下气的向天君求了你的,但却被天君奚落了一番悻悻而回。颜君压抑着怒气才没在天界大闹一番,想着以后也会与你一起,与天界闹翻总归不好。或许是故意的,颜君他的修为怎么会不知我在茶中放了催情药,他不过是故意喝了去找你,想着与你发生了亲密关系天君便就无从阻止了。但你匆匆离开,药效又此时发作。颜君起初是死也不愿的,他自己运功想要抵制,我看他如此辛苦,便求了他。苏华上神,此事,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要怪颜君。他对你一片痴心,当日你去而复返,他是很想出门见你的,可我知道他一时间无颜见你。看着他那副痛苦的表情,茗舞心如刀绞,茗舞也知道,茗舞此生都无法再取代你的。颜君他后来去了凰羽宫找你,差点被一群神仙围攻,他知道了你在阙宫山,便又去了阙宫山,可没找着你,又听闻你去了傲梅居士那里,便又去了那里,那里吃了闭门羹,但他在外苦苦等了几日,傲梅居士这才告知他你早就走了。他又顺着去了长安城,却也是没见到你。他便是在去长安城的途中遇到了南海的二太子,言语不和打了起来,打完后,因为知道南海必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才回了无双城。颜君一路追着你,不过是想向你道歉,你就原谅了颜君吧。前些日子,听闻你与二郎神打斗时不慎受了伤,颜君立刻去了天界的二郎真君殿,因为二郎神不在,只有回来。我见他那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定是在担心着你的伤势。后来听说了你去参加阙宫山青帝的生辰,方知道你一定是大好了,这才放下心来。但他还是没有忍住去阙宫山见你一面,但是众仙都在,他又被青帝的大哥拦住,他那大哥说话也是个气人的,颜君他受了一肚子气回来的。我虽然不如上神了解颜君透彻,但颜君自我见到那天起便是个桀骜不驯很有威仪,骨子里特别骄傲的人。他为了上神你,竟是生生受了那么多的气,茗舞心中为他痛也为他感动。上神,你们明明互有情愫,本不该,不该被我拆散了。茗舞此番来,说动了上神,这就回白玉山,再也不会出山一步,自然也不会再见颜君一面。
听着茗舞对我说的这番话,我一时间五味杂成,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我经青岚的提点大约知道了我是误会了颜君,如今细细回想起当日之事,一切便就明朗了。当日颜君本意想留住我,让我替他解了那催情的药,但我当时正好有事也没大注意到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回来之时,他与茗舞却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虽则错不完全在颜君身上,但我却还是难以接受。这些日子以来因为承受不了这桩事便也就假装不知,可偏生茗舞这只热心的兔子非得和我这么清楚的说上一回。
除此之外,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颜君已经做了那么多的事。
我蓦地一阵心惊,竟能想起当时颜君受奚落时的隐忍模样。原来我以为的配不上他,却在别人眼中,是他配不上我。我想想,颜君去向天君求亲的那会子估计正好是天君对青曦的事在气头上的时候,天君对颜君言语奚落没个好话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茗舞说的对,他那样骄傲的人啊,许多事竟是为我生生受了,怕是想着与我的以后,不愿令我为难吧。
我呆呆的坐在凳子上,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茗舞见我不说话,又急急说道“苏华上神,你原谅了颜君吧。他的苦,茗舞看在眼里,实在是不忍看下去了。”
我此时心完全软了下来,心里那些复杂的情绪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我看向她,弯腰将她扶了起来。
她因为跪的久了,头脑一阵晕眩,摇晃着身子差点栽倒在一边。好在被我扶住,我看她脸色苍白,询问道“你这脸色不大好,我带你去天医处看一看吧。”
“不,不用了。”我看茗舞慌张的赶紧拒绝,心生狐疑,一把扯过她的手腕,手搭在了她的脉搏之上。因为以前修炼时,曾习了一些医理方面的法术。
我安静的听了听她的脉,脸上大惊。
我慢慢的放开她的手,勉强扯出了笑容“原来你竟是怀有身孕了。颜君他知道吗?他若是知道,竟然也能放任着你过来找我?”
“上神,颜君他不知道。也请上神你不要对他说起。这个,这个孩子,我只想回白玉山好好将他生下来抚养长大。上天既然给了我一个颜君的孩子,对茗舞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看着她一副痴迷的无怨无悔的模样,我觉得她很可怜,也很可敬。她能做到带着一个孩子离开,不争不抢。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颜君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而且还有了孩子。我苏华不是圣人,这一点永远也无法接受。
若中间隔了他人,不能钟情厮守,便作罢吧。
我起身,对着茗舞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无法让时光倒流。我与他终是已经错过了。你是个好姑娘,颜君能有你陪伴左右也是他的福气。你以后莫要再来找我了,我已经答应了与青岚的婚事。但因为我与无双城关系复杂了些,而颜君与天界的很多神仙素来不和,所以这杯喜酒就不邀请你们过来了。”
“什么?上神已经同意要与青帝成亲了?堂姐不是说,当日你没有同意扭头走了么”
我的确是没有同意,那样说,也不过是借着茗舞的嘴替我传个话,以后茗舞与颜君之间的事不要再与我扯上关系。
我答道“先前是没有表态的,但青帝确实是个不错的,我这很多人眼中的不入流的上神再不嫁人,怕是阿猫阿狗娶不到老婆或者嫁不出去的都来怨我了。”
“上神不要这么说。”茗舞赶忙道“上次我爹娘与堂姐的事我都听说了,我与他们也说了许多次。他们不了解实情,我却是一直看着的。上神决计不是那样的女子,否则,否则颜君他也不会被你所吸引。但请上神不要生气,他们也不过是关心我而已,一切要怪就怪茗舞吧。”
我其实也没有去怪谁,她爹娘那份心情我也理解,而玉兔说话没轻重也被我教训了一下了。可是茗舞这只兔子却令我刮目相看,她这些举动让我心生佩服。
“如今你莫要再说些颜君对我如何的话,你对他的一番深情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如今你也已经有了他的骨肉,便回了无双城好好同他过日子吧。”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茗舞没有再说什么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怅然离开了。
茗舞走后,我细细的想了从三叔到茗舞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我诚然没想过自己的一点儿女私情,竟然闹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这后面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却是我从未想到过的。细细想完后,我仰头望了望,下了决心,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我不想说话,容我理一理头绪……我被颜君震撼了。。。。忍不住摸一把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