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了一眼下面深不见底的渊底,焦急的吐出一句,“和尚,放手!”
他坚定的摇了摇头,努力的将她往上拽,可是,他每用一分力,身子便往前挪动一分。
殷九卿只觉得一颗心都卡在了嗓子眼,她本就是该死之人,这四年的光阴已是天之馈赠,又何必将这个云端的高僧再一次的拽入深渊。
那握住他手的五指一点一点的松开,瞳孔中,倒映着男人痛苦的眸子。
“小九!”他艰难的吐出两个字,越发的握紧她的手,一丝一毫也不放松。
“和尚,再不放手我会将你拽下去的。”
他摇了摇头,“你曾跟小僧说过,你并不想做个征战四方的女流氓,只是谁也没把你当成个小姑娘……”
“这一次让小僧……”
“烨儿不要!”殷九卿一声嘶吼划破幽静的山林,只见南烨举起长剑,朝着男人的手臂猛地砍下。
随着一声痛苦的呜咽响起,手上的力道顿时一松,脸上是一片泥泞的湿热,疼得她双眸猩红。
“小九!”不顾断臂传来的剧痛,他义无反顾的往下跳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将他拽了回来,随即往后一推。
他甚至没来得及对着侍卫交代只言片语,便跳下了这深渊,不管是幽冥地府还是天上人间,他一定会陪在她的身侧。
看着这地上撒了一地的鲜血,还有他那没了一截的胳膊,珊瑚立即封住他的穴道为他止血。
见他趴在地上,匍匐的朝着悬崖边爬去,眼底的痛苦令人心疼。
珊瑚看了一眼悬崖的方向,顾青禹的几个侍卫已经忙着去救人了,来不及多想,她将离沧敲晕,扶着他背在了重阳的身上。
临走前,重阳看了一眼四周,却不见他的那只断臂。
没敢再耽搁,他背着离沧快速的往山下跑去,他如若再不医治,会死的。
……
一条河流,像一束丝绒似的在月光下灿然闪烁,在两岸赤杨和柳树之间,飞星溅沫,逶迤穿过盆地,悠然的流水、浅绿的水色、如绢的波光,像一匹烈性的马,在峡谷里,腾空飞蹿。
岸边,坐着俩容貌姣好却浑身湿透的男女。
清浅的河水在两山夹缝中奔突咆哮,旋转直下,訇然作响,如物换星移,经久不衰。
殷九卿呆呆的看着那依旧握着自己手腕的断臂,眼眶,猩红一片。
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些空渺的钝痛。
她不知道是怜惜和尚,还是心痛南烨的变化。
推开那扇遥远的重门,尘封的典故尤同冰河破裂,在远古的河道奔涌。
隐退在岁月帷幕后面的,是多少代风流王者,金戈铁马,逐鹿天下的故事,而他们的下场,依旧逃不过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因为那可怜的血缘关系,她将他从那个人人都可欺凌的十八皇子收入门下,悉心教导,苦心筹谋,让他登上帝位。
为了这个,她付出了许许多多的苦难和别离。
甚至为保住他的燕京朝,她不惜与苏沉央联姻,将作为女人一生的幸福彻底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