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元澈探究的目光刺的依红妆的唇瓣儿无法轻启,她的话戛然而止,微张的唇瓣儿似喇叭花,她卡巴卡巴眼睛,极力的圆话:“我每晚都喜欢穿着镀蕾.丝花边儿的月衣入睡。”
不得不佩服依红妆灵活的小脑袋瓜儿,简直堪称最强大脑。
“啧啧……”夜元澈有些嫌弃的看着她,深邃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她的外罩看一看她的*月衣长什么德行:“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娘,蕾.丝?那不是女子才穿的东西。”
依红妆无言以对,只好干巴巴的甩手笑:“嘿嘿,是啊,我打小啊就喜欢女子的东西。”
于是,她再次迎来了夜元澈赤.裸.裸的鄙视。
那扇木门没有阖紧。
清凉的小风儿嗖嗖的顺着门缝钻进来,吹过夜元澈健壮的胸膛,夹杂着一丝丝男子的气息,依红妆只觉得眼前白花花一片,她不由得望去,口水流了满地,双手不自觉的放在胸口上,心跳异常加快啊。
一想到自己现在是个男子,她便放肆的盯着他看,如同饿狼盯上了一块儿肥肉。
“看够了么?”夜元澈邪肆的声音在她耳畔提醒,不知何时,他早已趿拉着缎靴来到她跟前儿,展开双臂伫立在那里。
这一动作弄的依红妆一愣,她朝后一退,警惕的看着他:“干什么?”
“更衣。”夜元澈强大的气场压的她有些窒息。
“更衣?”她重复着,‘啪’的一声拍在了夜元澈脑袋上:“哈哈,你以为你自己是皇上呢?还更衣。”
在宫中的习性总是不自觉的养成,被人侍候习惯的夜元澈在生活自理方面有些时候也是一塌糊涂,小书童毫不留情的嘲笑让他颜面扫地,他冷哼一声,推开他:“连更衣都不会真不知道我留着你有什么用。”
尾音才落,依红妆反驳的话追随着他的耳膜:“连穿衣裳都不会真不知道你活着有什么用。”
依红妆的胆儿愈发的肥了,经常挑衅他的底线并把他折磨到崩溃的边缘。
“你给我……”夜元澈指着门口,意思很明显。
“好咧,二公子,我滚……小的这就滚……”依红妆一面说着一面倒退着走:“我滚啊滚,滚啊滚。”
直到依红妆彻底滚出自己的视线后,夜元澈才慢悠悠的从梨花架上套上衣裳,他叹气:“唉,早知道把小公公一并带出来侍候我好了。”
然而,他只是想想。
由于依红妆的厨艺惨不忍睹,于是他们三人跑到集市上喝了一碗豆花儿,两屉小笼包还有一盘酱牛肉,这顿早餐吃的异常美味。
吃饱后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觉。
依红妆懒洋洋的趴在木桌上打盹儿,夜元澈用木筷子戳她的脑袋:“小书童,事到如今,我认为你该办正事儿了。”
“什么正事都比不上我睡觉的事大。”她十分不把夜元澈的话放在心上。
“睡你大爷。”夜元澈差点儿把她耳朵咬下来。
巨响惊醒了昏昏欲睡的依红妆,揉着发颤的耳朵,她妥协了:“好好好,你弱你有理,你说。”
她杵着下巴,脑袋像吊在枝干上熟透了的大冬瓜,一会儿一个栽愣,一会儿一个栽愣。
“美人儿……”夜元澈的声音中染着复杂,前调是遗憾,后调是愤怒:“你打着本公子小书童的幌子吃着本公子的,喝着本公子的,花着本公子的,而且还住着本公子的,但是你办事了么?你这样白吃白喝不办事的行为难道不觉得羞耻么?”
“不觉得。”依红妆恬不知耻的摇摇头。
她又不傻,怎能将自己的真实情况汇报给夜元澈呢。
但是,探探口风还是有必要的。
街上有不少流浪狗,狗狗摇尾乞怜的蹭着依红妆的裤腿儿,她抄起一个包子借花献佛的丢给了狗狗,而后伸了个懒腰,问:“二公子,你让我帮你办事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何想千方百计的找到这个姑娘的下落呢。”
“关你何事。”夜元澈没好气的呛她,语气有些刺耳弄的依红妆直吐舌头。
倏而,夜元澈只觉得缎靴处传来‘嗷嗷’的狗吠声,他垂头一看,方才那条被依红妆喂过的狗正朝他龇牙咧嘴的瞎叫唤呢。
依红妆捧腹大笑,又抓了一个包子犒劳那条狗狗:“哈哈……二公子,你瞧,狗狗都比你有人情味儿。”
本想一脚踢开的狗狗的夜元澈忽地想起了宫中的哮天犬,他只好摸了摸狗狗的小脑袋将它挥到别处去了,弹了弹衣裳上的灰尘,他轻咳一声,道:“本公子是成年人了,你说寻漂亮姑娘想干什么?自然想发生一些有关于男女之间的事情了。”
一番话他说的坦荡荡,话语中却夹杂着让人耳根发烫的暧.昧。
依红妆的小脸儿情不自禁的红了。
“喂,我说小书童你脸红什么啊,真是没见过大世面,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有过女子?”夜元澈盯着她变幻的脸色调侃道:“你好生安心的跟着本公子,等你再大一大,毛长全了,本公子自然给你寻一个姑娘让你成家。”
“啊呸呸呸。”依红妆臊的全身滚烫:“谁毛没长全啊,我才不要成家呢。”
她明明是个姑娘家,怎的能找个姑娘呢,要找……要找也要找个英俊倜傥的美男子啊。
“哎呦呦,还真不好意思了。”夜元澈看她一副要钻进地缝里的样子索性不逗她了,面容一瞬恢复严肃:“小书童,咱言归正传啊,本公子限你三日之内寻出那个女子的下落。”
三日?
依红妆瞠目结舌的看着夜元澈。
难道他是想让自己脱光光送到他的长塌上么?
“不行。”依红妆连连摆手:“给我的时间太短了,一个月。”
“一个月?”夜元澈更惊讶,将她的想法及时的扼杀在摇篮中:“别跟我讲条件,就三日。”
他的话掐的死死的,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这一回合:依红妆败。
街道两旁小店肆立,春日绚烂的阳光挥洒在红砖绿瓦之上,突兀的飞檐,商铺的旗帜迎风飘扬,胡凳上坐着的拉二胡的卖艺之人在喧闹的集市上拉出美妙的声音,不禁给枯燥的日子增添了一抹情.趣。
贪玩的依红妆将集市上所有好玩儿的东西都玩了个遍。
见到地上有摆摊套圈的也闲不住上去凑热闹,夜元澈花了一块儿碎银子买了十个圈,依红妆全都套中了,她得意洋洋的捧着一堆战利品喜滋滋的显摆着:“怎么样,二公子,我厉害吧,看看我为你赢来了多少东西。”
“小家子气,这些东西没有一样是能拿得出手的。”夜元澈蹙眉:“自己有银子还让我帮你掏。”
依红妆捂嘴偷笑,别人的东西总是最好的,她用手肘推推他,拿出来一个针线盒:“这个难道没用么,你俩衣裳破了可以拿这个给你俩补衣裳,若是买的话要花好几个铜板呢。”
“还有这个,这个小木马,晚上我可以送给你抱着睡觉。”说着,依红妆拿出*小木马往夜元澈怀里塞。
“幼稚!”拂开她的手,夜元澈大步流星朝前走去,一路上,他的俊容吸引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频频侧目,依红妆看在眼里,调侃他:“我说二公子,你说这个天下那么多美人儿,你从里面随便选一个多好,干什么偏偏对那个什么红妆念念不忘啊。”
“胡闹,你以为选白菜呢。”顿了顿,他继续说:“你甭想在我这儿给我灌*汤,赶紧给我打听消息。”
第二回合:依红妆又败。
回到四合院的时候过了晌午,烈日当空,似乎闻到了一抹夏日的味道。
疯了一天的依红妆衣衫被汗水浸湿,她冲回屋子里,锁好门将外纱脱掉,扯掉束胸带,她对着铜镜只想痛哭一场:“天啊,这才几天啊,我的胸,我的胸怎的变成了一张饼了。”
她愁眉苦脸的趴在木桌上,托着腮帮子闷闷不乐的自言自语:“唉,会不会一下子就变成了男子啊?”
“若是真的变成男子可怎么办啊?”
“那个二澈非得现在添乱。”
“我该怎么编造自己的身份呢?”
“啊啊啊,我要疯掉了,撒一个谎居然要用这么多的谎去圆。”
“不行,我得想法子骗过他。”
瞌睡虫上身的她在没有想出来法子之前先睡着了。
断断续续的,依红妆恍若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穿上了一袭火红色的嫁衣嫁给了夜元澈,这个梦让她浑身滚烫,娇羞不已,口干舌燥的她想找杯水喝,可是当她抬起手臂时却发现自己有些动弹不了了。
完了。
她落枕了。
僵硬的脖子好比一块儿石头,她保持着奇怪的姿势起身,像一个小僵尸似的站了起来,挪动着蜗牛的步子跑到梨花架前将束胸带和衣裳套在了身上,唇角还流着春秋大梦的口水,她胡乱的一擦端起面盆想打点水来净面,可是她却发现自己一丝丝力气都没有了。
“二公子,苏青山……”她声嘶力竭的声音像极了大鹅。
所以,在落枕的同时依红妆也发现自己着凉了。
鼻子像插了两根大葱,嗓子里像塞了一团辣椒,吼了半天都没吼出来一个人影,依红妆咬咬牙自己硬推开了门,跑到夜元澈和苏青山的房里一看,居然没人。
“跑哪儿去了呢?”依红妆纳闷。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她自言自语的将面盆暂且放在了地上,跑到井口边,拽起粗绳,缠在木桶的桶把上,只听‘咚’的一声,木桶‘投井自尽’了。
毫无打水经验的依红妆急忙把绳子缠在手心里,缠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木桶从轻飘飘变成了沉甸甸,她似乎有些提不上来,于是,她哈着腰来到井边勘察情况。
硬邦邦的脖子让她难受的紧,手下装满水的木桶此刻如千鼎重将她往下坠,绳子从手心里滑过,愈发的松,依红妆有些急了,顺着绳子跑,脚下一个踉跄,头重脚轻的她直接栽到了井口里。
“唉呀妈呀……”惊慌失措的依红妆牢牢的抓住绳子,但是身体却控制不住的打滑,脚丫子踹翻了木桶,木桶里的水一滴不剩的将她浇了个落汤鸡,变轻的木桶一下子‘哧溜,哧溜’的沿着井壁滚,依红妆一阵天旋地转,最后只听结束的咣当声,木桶到了尽头,而依红妆也被卡在了半截,她的小心脏啊快要飞出来了。
太惊险了。
差点儿把命给丢了。
“救命啊。”她声嘶力竭的嚎叫,那一瞬只觉得脖子的落枕都吓好了。
鸦雀无声。
她害怕了,脑袋里开始幻想自己是怎么死的。
也许会活活憋死在这里,脸色铁青,舌头伸的长长的。
也许天下会掉下来一块儿大石头直接把自己砸成肉饼。
也许井下有一个女鬼,会在淬不及防的时候把她的双腿‘倏’地拉下去,然后将她活活掐死。
愈想愈恐怖,愈想愈吓人。
依红妆咬牙切齿的蹬了蹬腿儿,心里暗暗思忖:不行,一定要爬上去,人生在世,死法千千万,方才那些死法显然都不如她的意。
绳子在手里缠的紧紧的,甚至都勒出来一道红印儿,在生命面前,相信连一只猪也会变的很灵活,依红妆就是那只灵活的猪,她双脚的脚尖使劲儿抵着井壁,两只手握着绳子一下一下的往上爬。
汗珠儿顺着她的额头流到了脸颊,流到了嘴角,咸咸的口感让她直皱眉。
皇天不负苦心人。
她终于摸到了井口的边缘,她松了一口气才想爬出来却发现脚居然卡在了某处,这可糟了,她心想。
“二公子,苏青山,你们回来了没啊,救命啊。”她扒着小脑袋,却只能看到她竖起的发髻。
空中,回应她的只有空气。
一刻钟过去了……
三刻钟过去了……
蔫成了狗尾巴草的依红妆差点儿升天,但生命力意识却是强的,十根手指头冲血成了青紫色却依旧抠着井口边沿。
晌午的烈日慢腾腾的划着轮子跑到了瓦片下,厚厚一层的云卷儿像盖了多层的棉被缩在一边嘲笑着依红妆的丑状。
她大鹅的嗓子更甚,一吐出声儿完全都不是自己的声音了,苦了瓜啊,他们怎的还不回来呢。
心里默念一百遍。
吸引力法则就是这样的。
苍天啊,将他们吸回来吧。
果然,说曹操曹操到。
四合院那扇沉重的垂花门被人推开。
紧接着,参差不齐的脚步声响起。
下一刻。
苏青山那瘆人的书呆子特有的尖叫声直冲云霄:“妈呀,鬼呀,鬼呀,井鬼啊。”
他后劲十足的声音让夜元澈一拳头搂了个戛然而止,苏青山咬着拳头,整张脸拧成了一团,颤颤巍巍的对一旁淡然自若的夜元澈说:“公……公子,鬼鬼……鬼……鬼啊,你看看那个手,她要出来挠死我们了。”
“挠死你。”夜元澈毫不留情的吓唬他。
苏青山快哭了:“公子,别啊,你得保护我。”
困在井口边儿的依红妆闻言,撇撇嘴,赏他一个大白眼儿:真不嫌丢人。
她存心想着作弄他一下,于是,拼尽了全力将两只手往井口上抠,用那独特大鹅的嗓音一字一字阴森森的吐着:“救……命……啊……”
“啊呀……”苏青山的尖叫声随即而来,他惊吓的急忙抱住了夜元澈胳膊。
“瞧你那点出息,松开我,我上前看看鬼究竟长什么样子。”夜元澈胆儿很大,他一边满脸不情愿的拖着挂在他胳膊上的苏青山一边大步流星朝井边走。
苏青山全称都是闭着眼睛的。
“二……公子。”令人心安神定的香味儿从夜元澈身上传来飘进依红妆的鼻息里,她胸口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你怎么才来啊。”
夜元澈稍惊了惊,不过转瞬恢复淡定的神色,他幽幽的嘲笑依红妆:“和井下的朋友聊的愉快么?”
愉快你个大头鬼。
“赶紧拉我上去。”依红妆焦灼道,夜元澈一副‘你求我,我就拉你’的傲娇模样。
不经意瞥见紧抱着苏青山的夜元澈,依红妆瞠目结舌的张大了嘴巴:啧啧,满满的基.情。
熟悉的对话声让吓出尿的苏青山探出头来,眯着眼睛跃过依红妆苍白的双手,黑乎乎的头发,最后才勇敢的定格到她那张憔悴的面容上。
苏青山如火箭般迅速的从西门庆见了武松变成了武松见了大老虎,他跳了起来:“小书童,你作死呢你,没事扮鬼吓唬人干什么。”
谁说女子善变的。
瞧瞧,男子变起来更邪乎。
依红妆死看不上他这幅怂样儿,于是用话噎他:“人是我没吓着,反而吓到了一只猪。”
“你骂谁是猪?”苏青山在这方面反应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谁捡骂就在骂谁了。”依红妆小恶魔似的说。
“够了,别吵了。”夜元澈适时阻拦,伸出大掌,宽厚的大掌纹理分明,他的掌心里有一条霸道的富贵之线,延伸的好长好长,依红妆想着他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冰凉且软弱无骨的小手落在他温暖的掌心里,夜元澈的力道很大而且适度,直接将她从井下拖了上来,拖的她两个胸都快瘪了。
若恢复女儿身的话,他定会用一个最浪漫,最温柔的公主抱把自己抱出来吧。
她沉浸在自己深深的,美好的幻想中。
‘砰’的一声。
苏青山攥起了拳头在她脑袋上砸了一下,算是作为一个吓唬他的惩罚。
“哎呦,本来就傻,你还打我。”依红妆没躲的及,实实在在的受了一大拳头,她赶忙揉了起来,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掌落在了她的头顶,轻轻的压住了她的手背,如羽毛一般轻柔。
“青山,别闹了。”夜元澈带着训斥的口吻责备苏青山,掌心的力度带着魔力揉着依红妆的小脑袋,转而收回视线落在依红妆脏兮兮的鼻尖儿上:“为何会掉到井下去?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好霸道的一句话,弄的依红妆小鹿乱撞,恨不得现在撕开束胸带告诉夜元澈,自己就是他要找的依红妆,然后他们两个人就此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绵到天涯。
然而,她没那么肥的胆子。
哥哥告诉她,在不清楚这两个人的底细之前绝对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是女儿身,也不能告诉他们是将军的女儿,若是出了意外后悔都来不及。
依红妆可不想第二日在某个小树林里,小河口里,小井口里发现她的尸体。
“我……我光着在屋子里睡觉,起来之后发现自己着凉了,又发现自己落枕了,然后我就想着洗洗脸,可是我叫你们两个人,你们两个却不在,于是我就决定自己打水。”依红妆说的义愤填膺的,活脱脱像一说书先生,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可是水桶太沉了,一个不小心我就掉下去了。”
“一个不小心?”夜元澈将手掌收回,挑眉看向她,又落在井口,慢悠悠道:“你再一个不小心我看看。”
一句话惹的苏青山哈哈大笑。
“不许笑。”依红妆拿眼睛横他,她托着大鹅嗓子对夜元澈说:“二公子,我真的是一个不小心的。”
“恩。”夜元澈眸子清濯的应着:“我信了,只有你会这么蠢。”
看在她如此愚蠢的份儿上,夜元澈让苏青山请了一个郎中给她瞧病,开了几幅汤药煎着喝。
她舒舒服服的躺在长塌上,将锦被裹在了胸口前,愈是放松的时候愈是不能露出一丁点儿破绽。
‘跐溜,跐溜’的咬牙和着苦哈哈的汤药,依红妆的大眼睛叽里咕噜的转悠着,睿智的夜元澈一眼看穿,把玩着扇柄幽幽的说:“甭想着把这汤药倒了或是怎样,我会坐在这里看着你喝完再走的,一滴药的碎银子我都不能让你浪费。”
“抠门儿。”依红妆鄙视他。
夜元澈不以为然:“抠门是一方面。”
依红妆捏着勺子等着他欲言又止的话。
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面前晃着,夜元澈提醒道:“还有两天,我现在有义务让你的病赶快好,这样一来你可以帮我办事,两天过后,你爱咋病咋病。”
好一个‘爱咋病咋病’,无情,无义,加无心。
喝过汤药的依红妆蜷蜷着躺在那里,夜元澈坐在那里迟迟不肯走,她背对着他生怕露出一个马脚。
真是怕啥来啥。
闲大发的夜元澈翘着二郎腿忽地拍拍塌沿儿,问:“小书童,你有妹子么。”
妹……妹子?
依红妆僵硬的身子硬生生的颤了一下,她感谢老天让她的声音变的如此沙哑和有雄性:“没……没有,怎的了公子。”
“没事。”夜元澈体会不到她的紧张:“本公子就是觉得你若是有妹子,你妹子应该长得挺漂亮。”
好一个色胚。
“没有。”相比之前,依红妆的口气生硬了许多,还下了逐客令:“公子请回,我要睡觉了,我睡觉的时候喜欢打呼噜放屁,别熏着公子。”
无缘无故踩着地雷的夜元澈无奈的耸耸肩走了。
井口的木桶被提了上来,闻着夜元澈流下的淡淡香味儿,依红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她希望在梦中她落枕的脖子能舒坦点儿。
今儿这一天她的觉睡的有些多,以至于落日后她睡的有些不踏实。
在长塌上翻来覆去的大汗淋漓,恍若被人送进了热热的蒸笼里一般。
锦被被她踹到了一边儿,大腿不老实的缠着锦被的一角,一只枕头也被她搂在怀里,她迷迷糊糊的擎起手臂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出了一身的汗舒服多了,她的眼睛怎么睁也睁不开,不管了,干脆继续睡吧。
落日落下。
被金灿灿的光晕笼罩的半山腰也镶上了一层淡淡的颜色。
乳白色的云彩卷儿变成了墨白色,变成了灰白色,变成了灰黑色,变成了蓝黑色。
终于,黑夜降临了。
家家户户安然入睡,街上偶尔能听到打更的人敲着梆子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然而。
寂静的夜破天响的被打破。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啊……杀人了,杀人了。”
今夜,注定轰动。
灯火倏然亮起,人心惶惶,每个人都不敢出门,只有在院子里嘀嘀咕咕的议论着。
自然,热闹少不了这间四合院。
夜元澈是皇上,夜半堂而皇之的闹出杀人事件他怎能睡得着。
正屋的烛光燃起,橘色的光芒占据了满室,窗纱上的窗花在突兀的烛光下显的格外清晰。
他匆匆套上一件薄外衫,握着长剑冲出门外,站在院子里,那张冷若冰窖的俊容上染着王者的威严,他屹立在月光下,朦胧的月牙将他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那把剑也染上了清冷的月光,如鹰隼的深眸注视着空中不寻常的动静。
四合院的其余两扇门也纷纷被推开。
苏青山和依红妆惊慌的跑了出来。
“公子,发生何事了。”苏青山发问。
懵懂的依红妆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息,她的小手握在了腰封上,那里是哥哥给她护身的鞭子。
“嘘……”夜元澈的手指严肃的竖在唇边示意噤声。
二人几不可闻的屏住呼吸。
刹时。
一抹神秘的黑色身影淬不及防的从四合院的瓦顶上身轻如燕的划过,速度快之让人捕捉不到。
眼尖的夜元澈如捕猎的老鹰脚下发起轻功,低吼一声,飞一般的朝那个黑色身影追去,银光素裹的长剑划破了月光,洒下了漫天的璀璨,黑色身影见身手不凡的朝他攻击双脚横空扫向他,但也能看的出来他无心恋战,随手抄起一把粉状的东西往天空一洒,夜元澈的眼睛瞬间被迷住,那抹黑色身影趁机逃走。
“该死!”悬在空中的夜元澈捂着眼睛飞了下来。
见状。
依红妆和苏青山急忙上前扶住夜元澈:“公子,你的眼睛怎样了。”
“无妨。”夜元澈揉了揉眼睛,大掌随意抓着一只手,那只手是依红妆的手,两度温暖融合在一起,依红妆的心有些激动,她赶忙前倾着身子,让夜元澈靠在她的怀里:“二公子,你别用手揉,我们回屋。”
脚步微挪的夜元澈忽而顿住,大掌擎在半空:“等下。”
“怎么了?”二人不禁问。
夜元澈蹙眉,眉宇拧成了一个‘川’字,轻轻嗅着空气中的味道,笃定道:“青山,你去看看周围是不是有血迹,我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儿。”
“好,小书童,你扶好了公子。”苏青山叮嘱过依红妆后转而回屋里拿了一盏油灯出来。
苏青山手握油灯认真的将烛光洒向周边,他猫着腰探向颜色深浅不一的地面,光芒笼罩一片,他垂头望去,惊恐的直接坐在了地上,声音都变化了:“公……公子,这儿……这儿有颗人头。”
“人头?”夜元澈震惊不已,方才与那人交手的时候,他竟毫无察觉那人将人头放下。
还未从一波震惊中醒来,另一波震惊狂狷而来,苏青山双目直直的看向某处,强装镇定的说:“公子,墙上有一行血字。”
闻言。
夜元澈挪动步子,依红妆随之而动,他转过身子,声音冷凝绷紧:“写的什么?”
“杀……尽……元……未……人!”苏青山一字一句道,青灰色的墙上,未干涸的血渍如此刺目,月光和烛光融合在一起推散在那五个血淋淋的大字上寡寒逼人。
“欺人太甚!”夜元澈阴冷的面容镀上了一层寒气,字字从齿缝中挤出。
那人太过猖狂。
在元未的地盘上胆大包天的杀害了元未的百姓,取了元未百姓的头颅,还用元未百姓的血写下这羞辱,挑衅的话。
实在是太不把夜元澈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他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掌心里,胸腔里压着满满的愤怒和燥火。
依红妆惊愕的流光百转,腿有些软,视线不敢落在地上那颗头颅上,那血淋淋的字让她有些作呕,颤抖的小手捏着夜元澈的袖袍。
“你抖什么?”夜元澈忽而问道。
“我……我没抖。”依红妆吞了吞口水:“我只是寂寞,还有些冷。”
“寂寞?还有冷?”夜元澈眼睛里被攻击过的粉有些散去,刺痛感明显的少了许多,他大掌叩住她哆嗦的手,吓唬她:“若是再抖就让你今夜和人头共眠,这样,你既不寂寞也不冷了。”
颤抖就此停止,依红妆拨浪鼓似的直摇头,死死的拽着夜元澈。
空气中,血腥味儿的气息依旧存在,一如那肆无忌惮的威胁。
“公子,莫非是……”苏青山忽而想到什么,他提醒着夜元澈。
话虽未说完,但是夜元澈却懂得他想说什么。
莫非是那人知道了夜元澈的身份,所以才故意挑衅他?
“青山,你出门巡察一番,看看有没有情况。”夜元澈意图很明显,有些事,不必说的太过明了。
苏青山知道这事儿的严肃性,他双手抱拳:“是。”顿了顿,担心道:“公子,你的眼睛。”
“无妨。”夜元澈声音有些低沉:“若是有毒的粉,想来我早已瞎了,只是障眼法罢了。”
“小书童,你好生照顾公子。”苏青山叮嘱道。
依红妆屏住呼吸,第一次这么严肃:“我会好好照顾二公子的。”
“恩。”苏青山应着:“公子,那我去了。”
“万事小心。”夜元澈语气沉沉。
这*。
注定是不平之夜。
漫天的银光好似镶嵌了一层血色。
苏青山离开,一向嘻哈的他也在那张书卷气的脸上看到了难见的严肃神情。
“公子,回房吧。”依红妆轻声轻语。
“恩。”
人头被苏青山收起,日后必有用处。
屋内烛光透亮,却凝着无法挥去的冷冽和窒息感。
夜元澈是个有血性的人,眼睛的痛楚和今夜的事虽不吭声儿,情绪激愤,但他都记在了心底。
依红妆环绕了一圈,薄被凌乱的堆在长塌上,她扶夜元澈过去让他躺好,将薄被替他盖上,被角揶的严严实实的。
“你是在包粽子么?”夜元澈闭目道,男人的火气本身就旺,现在又不是天寒地冻的天气,怎能受得了这么厚的包裹。
“我怕你冷。”依红妆继续揶被子。
夜元澈浓眉一簇,凭着感觉去抓锦被,却不小心抓到了依红妆的手,触电般的感觉席卷而来。
二人共同怔住。
若不是夜元澈闭着眸子,便能够清楚的看到依红妆脸上浮起的红晕,若桃花的花瓣儿,让人不忍挪视。
他们几乎是同时将手挪开,依红妆局促的起身,大气不敢喘,平静了下情绪,道:“公子,你的眼睛要不要请一个郎中来瞧瞧?”
“不必。”夜元澈淡然自若,修长的手指捏了捏鼻翼:“给我打一盆清水来。”
按照夜元澈的要求,依红妆准备了清水,面巾,将面巾弄湿后,有眼色的依红妆坐在他跟前替他擦拭着眼睛周围的粉状物体。
动作细腻温柔,不重不轻,后来她干脆替他净了面,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第一次近距离的看他,他的睫毛很长,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高蜓的鼻梁总是襟着,轮廓分明的面容硬朗硬朗,男子独特的霸道气质让人怦然心动。
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为何要如此固执的寻找自己?
心底一点点滋生的小苗在发芽,在成长,在浇灌着自己幻想的‘爱’。
“依攻,我的脸还能要么?”夜元澈忽地出声儿。
她一直用食指裹着面巾频繁的擦他脸上的一处地方,弄的夜元澈火辣辣的疼。
回过神儿来的依红妆惊的缩回手,循声望去,他那双暗黑的带着红血丝的深眸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公子,你的眼睛好了?”依红妆又惊又喜,有转移话题的嫌疑。
“他那小小的手段怎么可能把我怎样!”夜元澈愤愤的说,语气里带着对那人的愤怒。
依红妆讪讪一笑:“是,公子武艺高强。”
伸手不打笑脸人。
夜元澈的心情再差也不会将脾气随意发泄,更何况依红妆的笑这么有感染力,天生带着一种把人融化的魔力。
安静凝固在空气里,呼吸声清晰可闻。
依红妆如坐针毡,不敢直视他,她寻个借口起身将面巾搭在面盆上,小手在衣裳上蹭了蹭,笑道:“公子,你好生歇息,我回房了。”
“你今夜在这儿睡。”夜元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