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员外直接被抄家,林家几个有罪在身的人,基本上都被流放了,至于那些奴仆还有女婢,基本都被遣散了。
李磊的处理方式,就得由新上任的县令来决定了。
新上任的县令是白谦的父亲任命的,他本来应该跟随白谦一起来清海镇,但是县衙门还有不少事情要做,衙门的规矩也要重新确立,所以就留在那儿了。
等苏云从酒楼里出来,听到的就是镇上的人在讨论县令还有员外家的事情。
林员外家的人都被流放,那抱上县令大腿的林媚,估计最少也是要被流放的。
不过,林员外和李县令做的那些事,其实离寻常百姓还有些遥远,人们也只是提上一嘴罢了。
苏云听完这些人说的话,便带着周泽还有苏落两姐弟,赶着驴车离开了。
林杰成说好的今天他来请客,就坚决没让萧琰给银钱。
萧琰无奈,只得带着杨氏和白谦离开了。
林杰成原本还想送萧琰点东西,但是萧琰完全没接受。
回到宅邸里,杨氏便识趣地退下了。
白谦还不走,定然是有什么事要跟萧琰说。
实际上也是如此,白谦想要问萧琰一些事。
白谦能够得如今的官位,并不完全是因为自己父亲的庇佑。
这次来找萧琰,主要是因为白谦有意去京城,在天子脚下为官。
“你本来就有大抱负,想去便去。”萧琰听白谦说完,很快就给出了回复。
“只是你父亲觉得你还不行,所以有阻拦你的意思,对吧?”
白谦点头,其实他自己多少也有点不自信。
官场从来就没有多简单,想要如鱼得水又不用跟某些人同流合污,实在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而且白谦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得皇帝信任。
不得皇帝信任,又不能跟任何一位皇子交好,开局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是。”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萧琰笑了笑,“你父亲太过杞人忧天,即便他能够护住你一时,也不可能护你一世,有些事需要你自己体会了才会明白。”
“先生说的是。”白谦点头。
“这次白谦奉命过来,还想顺便让先生修书一封交给我爹……”
白谦这是自己劝服不了自己的父亲,让萧琰来说了。
萧琰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点点头。
“好,你稍等。”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白谦今儿个至少得赶回清海县才行。
在萧琰写信的时候,白谦就坐在侧面的椅子那里喝茶。
“先生,白谦还有一事不明。”白谦忽地放下茶杯,开口说道。
“你说吧,我在听。”
萧琰头都没有抬一下。
白谦也不在意,继续说,“先生好像对那苏云姑娘态度很不一样……”
“你可不要胡言乱语,要是让夫人听见了,我可就是被你陷害到了。”萧琰嘴角微微上扬。
“这不是——”
白谦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嗯……先生对苏云姑娘……”白谦啧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比较好了,“先生与苏云姑娘是怎么认为的?而且,先生似乎非常欣赏她,要不然也不会出手相助……”
萧琰又不是圣人,遇到有困难的人就想帮一下。
相反,他现在就像是个普通人一样,只要事不关己,基本都不怎么想管。
白谦知道萧琰的性格,以及现在的转变,所以之前得知萧琰是为了帮苏云他们一家才修书一封给自己的父亲,让他彻查县令和那个林员外,白谦才会那么诧异。
“你说的没错。”萧琰停下了手上的笔,“我确实非常欣赏她,若不是男女有别加上年纪不合适,我倒是有些想要拜她为师。”
白谦惊讶的神色更是明显,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反问,“一个渔女?”
萧先生怎么会想要拜一个渔女为师?如果让其他人知道,只怕以为是胡说八道的话。
但是,白谦却知道萧琰神情非常认真。
“先生怎么会……先生何出此言?”
萧琰没有理会白谦,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兀自起身,然后转头拿下了身后书架柜子上的盒子。
“打开盒子,你就知道了。”
萧琰把盒子拿给白谦。
这盒子里装的不是别的,正是萧琰誊抄下来的,苏云交给他的诗词。
萧琰在每首诗词底下都写上了落款:苏云。
白谦看到里面裁剪成一般大小的纸张,然后拿了好几张出来看。
他越看就越是惊讶。
这些诗词写的极好,甚至超越了白谦所崇拜的那些名家。
白谦看了几首,又抬眸看萧琰。
“先生,这真的不是……”别人写的吗?
“这就是苏云姑娘写的。”萧琰笑笑,“我如今还达不到这样的程度……应该说,是远不及她。”
“可是这字迹……”
白谦还是有些不信,他不相信一个普通的渔女,竟然能够写出这样可以称作旷世名作的诗词。
“这是我誊抄下来的,说来也是奇特,苏云姑娘似乎只是认识字,看了点书,但是字写的……犹如稚童一般,所以我才又誊写了一份……”
萧琰解释道。
白谦皱眉,还是有些不解,“常人都说见字如见人,既然有这样的天纵之才,应该字写的也不差才对。”
“不不不。”萧琰摆手,“才华岂能跟这个挂钩。”
“那先生怎么知道这些诗词就是……”
按理来说,是个人都会像白谦这么想吧?
其实,也不怪白谦会质疑,主要是苏云一个连字都写不好的渔女,怎么会写出这样的诗词来。
有些读书人寒窗苦读数十年,那样饱读诗书的一些人,都没办法写出这种东西来!
“苏云姑娘的确说过这些诗词不是她写的,是一个人念,然后她碰巧记下来了,白谦,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白谦摇头。
他跟萧琰和杨氏的想法一样,都觉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这些诗词又不是那种泯然众人的作品!
“所以,这些诗词其实就是苏云姑娘写的,我之前还派人查过她,她从来清海镇开始,就只认得一个读书人,根据我所知道的消息来看,那个读书人,可没这么好的才气。”
“那为什么苏云姑娘不承认呢?”白谦又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萧琰摇头,“或许是没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吧。”
天才嘛,总是比较怪的。
“而且,苏云姑娘似乎更喜欢经商一些。”
“经商?”白谦挑眉,“所以她才跟那蓬莱楼的掌柜熟识?”
“没错。”萧琰点点头,“我问过林掌柜了,之前是因为她卖给林掌柜一个菜谱,所以才认识的,那菜谱据说是苏云姑娘自己琢磨出来的。”
“味道如何?”白谦问话的话题方向都不自觉地偏移了。
“御厨也多有不及,你之前吃过了,就是那盘叫椒麻鸡的菜,你不是还夸奖了两句?”
萧琰这话,倒是让白谦对苏云更加好奇了。
“确实好吃,口味层次丰富……”
只不过,白谦可没有吃过御厨做的菜。
他当时只觉得,酒楼的厨子比自己府上的厨子做的鸡肉还要好吃。
“林掌柜提起这道菜的菜谱的时候,就说苏云似乎是有意要开酒楼或者饭馆……我还挺期待那天到来,对了,白谦应该还没吃过苏云卖的烤串吧?趁热吃的话,味道实在是好。”
萧琰眉眼含笑,“苏云不在蓬莱酒楼门前摆摊的时候,还有不少回头客过去询问她的去向,以后苏云要是开了铺子,我必然要去捧场。”
白谦在萧琰眼中看到了期待的神色。
他不知道烤串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但是先生可是见过大风大浪、吃过山珍海味的人,能够让先生念念不忘的,必定是世上独一份的东西。
“先生在我面前这么夸奖苏云姑娘,让我都不太想离开了,我倒是要尝尝她做的那些个食物,味道如何。”
萧琰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现在刚好年关,说不定她还要晚几天才过来。”
“那可真是遗憾。”白谦能够在这里待上半天的时间,就已经是极限了,毕竟还有不少正事等着他去处理。
“你可以在去京城之前,再来一次。”萧琰看向窗外,“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摆起摊子来了吧。”
言辞之间,像是已经知道了白谦大概进京的时间。
白谦点点头,又问,“先生,可否将这盒子里的诗词,一并赠予我?”
“旁人过来拜年,都是带着礼物过来,你倒是好,竟然还要把我的东西拿走?”
“先生再誊抄一份便是。”白谦笑道,“我父亲买来了一些好茶,改天我让人送一些给先生。”
萧琰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又被敲响了。
“老爷。”
“夫人进来吧。”
杨氏没什么事要说,是不会进来打扰的。
所以萧琰毫不犹豫就叫她进来了。
杨氏进了书房,一眼就看到了白谦手上的木盒。
她微微一笑,又将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这个也是苏云送过来的拜年礼,正是写新年的诗词……”
杨氏一把纸张放桌上,别说萧琰,就连白谦就不由自主地凑过去看了。
白谦看到纸上的字迹,瞬间就明白萧琰为什么要自己誊抄一份了。
“这字——”
还真是犹如稚儿所写的一样。
萧琰抬头笑了笑,将整张纸展开。
这纸上总共写了四首诗,都是写新年的。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不须迎向东郊去,春在千门万户中。”
……
白谦念完了这四首诗,到最后,千言万语的赞叹,也只化成了一个字:
“好!”
萧琰当初刚见到苏云所写的诗词时,跟白谦的神色还有反应简直是一模一样。
“写的不错吧?”萧琰面色有些得意,仿佛那些诗词是他写的一样,“而且能够这么快写出这些……我可不相信苏云是听了某个人念的……”
主要是,苏云口中的过路人,很可能就不存在。
“到时候你拿回去给你爹瞧瞧,我觉得老白可能也会很惊讶的。”
“好。”白谦点头,但是他的目光还落在萧琰准备收起来的那四首诗上。
萧琰抬头就看到了他专注的神情,“你——”
“先生,不如这几首也让我抄下来吧?我自己来写?”
“行吧。”萧琰回答,“还真是个贪心的!”
“这诗词写的这样好,我自然想要带回去好好欣赏了。”
萧琰微微挑眉,倒是赞同了他的说法。
就算是萧琰,跟白谦想的也是一样的。
两人说话之间,杨氏就已经给白谦准备好了纸张。
萧琰让开位置,让白谦可以用自己的书桌来写字。
白谦站在书桌前,萧琰和杨氏分别站在他的两边。
“先生觉得我现在的字怎么样?”白谦写下一首诗的标题之后,便抬头问萧琰。
“不错。”萧琰点头,“看来你现在已经沉稳了很多。”
萧琰到底是教过白谦的人,白谦在其他方面的造诣可比书法要强多了。
因为白谦性子有些浮躁,当初萧琰可是一眼就看出他的缺点来了。
“多谢先生夸奖。”
白谦被萧琰夸奖,比被自己夸奖还要高兴很多。
这要是让白父知道了,肯定会想将自己这个儿子扔出家门。
白谦和萧琰在说话时,杨氏又拿了空了的茶杯出去了。
四首诗很快就被誊抄完了,白谦将纸张折叠起来的时候,还不忘叮嘱萧琰,“要是苏云姑娘还有什么诗词出来,先生可要记得告诉我。”
“你若是去了京城,这诗词恐怕也难送过去。”
白谦一愣,知道萧先生这是不想暴露自己现在在哪里,他想了想,回道,“那就等我和先生再见面的时候。”
“也好。”
萧琰嘴上虽然这么回答了,但是心里想的是他们以后可能很难再见面了。
如果白谦不去京城的话,或许还有这个可能性。
白谦放下笔,将自己誊抄的诗也放进了那个木盒里,“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请先生为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