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比赛呀比赛
就在直播开始前的二十分钟,选手都被集中到舞台旁边的一个小休息室里,工作人员再次核对了一遍流程和各自的出场顺序后,叮嘱几句别乱跑,就把空间留给了这十二个选手。
本来因为紧张,而围在一起,想通过聊天来缓解的几名选手中,突然响起一阵强烈的抽气声,接而,是一位选手连声道歉声响起,然后是范旭阳闷声闷气的“算了算了”传来。
一直在人群外面,坐在自己椅子上的孙韶,惊愕了一下,拨开人群走到里面,看到了一个精彩的范旭阳——本来一身黑的劲酷装扮,此刻被泼上了颜料,还是那种绿里带着点荧光色的那种。
显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范旭阳根本没有防备,但好歹够灵活,伸手挡了一下,现下,两个胳膊上全是这种颜料的色彩,身上的皮衣也沾了点,说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孙韶下意识地看了范旭阳对面正一个劲道歉的选手,秦钟阳,范旭阳一会上台的对手,约莫二十四五岁,比范旭阳大一点,长得很有奶油小生的感觉,平常练习和彩排的时候,评委老师也夸过有天赋,但多少因为没从小就学起,有些耽误了,总得来说,是个很有实力的选手,但是,在这种时候发生这种事情……
孙韶悄无声息地瞟了围着的众人一眼,有看着秦中阳面露不屑的,有悄悄飘过幸灾乐祸的,也有偷偷庆幸的。
范旭阳则都没有看到这些,只是一边苦恼一边不断地对秦钟阳摆手再摆手,“算啦算啦,你也是无心的。”
孙韶在心里悄悄叹气,走上前去拽过范旭阳,“还愣着干嘛,先去后面看看还有没有衣服可以换。”
范旭阳回神,周围的选手也微微移开视线,嘴里好声安慰着:“没事没事,后面常备的衣服其实挺多的,类似的夹克应该有的,赶紧去,换了就行。”
范旭阳一挠脑袋,笑了笑,对众人大度地道:“谢了,哥几个。那我去换衣服,一会场务过来,帮我说一声。”
转身,跟着孙韶出了休息室的门,出门后,脸就沉了下来。
孙韶在一旁看着也无奈,“都把你当劲敌呢,是秦钟阳干的吗?”
整个组里除了李瑞,其实也就范旭阳的势头最劲了。基本可以说,干掉一个范旭阳,不但空出一个晋级名额,还多几分夺得地区冠军的机会。
范旭阳憋闷地道:“人挺乱的,没看清,是他干的那也够蠢的,不是的话,被人利用了,也挺犯傻的。现在先算了,我去把衣服换了。”
孙韶一把拉住他,“还换什么换啊,你信不信道具组那边即使有你能换的衣服,现在也肯定没了。”
范旭阳愣在当场,虽然他猜得到刚刚的事情是人捣的鬼,但却终究没有孙韶看得透,孙韶看范旭阳的样子,心里微微叹息,拉着范旭阳去他们刚刚化妆的地方。
“小勺儿,你干嘛?”范旭阳本来很憋闷,都是老少爷们的,弄这些把戏本来就让人够憋火的了,现在居然还弄了这种后招,让他连救局的机会都没有。
孙韶摸到一把剪刀,让范旭阳将皮衣脱下来,“能干嘛,救局啊!”
说着,咔嚓两剪刀,将皮衣上面染色的袖子给去了,再将留下的一小半袖子给剪成了流苏状,然后放下袖子端详了一下,皮衣的身体部分也沾到了一些,不多,但是碍于颜色的鲜亮和怪异,显眼是一定的。
孙韶眼珠四处乱转,又找到了几灌其他颜色的颜料,找了把化妆刷,沾了颜料往皮衣上甩了几滴,渐渐的,原本那个怪异的颜料斑点便混在了一堆颜料里。而那一堆颜料又在皮衣的胸口处摆出了一个类似“勾”的形状,看着倒是很有个性。
摆弄好了这些后,孙韶又让范旭阳将身上的黑色T恤脱了,找件黑背心穿上,然后将皮衣套上。
套上后,范旭阳迫不及待地站到了镜子前,镜子里的人,里面一身紧酷的黑,微微勾勒着年轻人健硕的身材,而外罩的一件黑色夹克变成了马甲,肩膀上垂着流苏,衣襟半拉到胸口,一个各种颜料拼起的十分具有艺术感的图形横在正中间,既显眼,又合拍,整套装扮突然有了亮点。
范旭阳看着看着,不自禁地感叹:“行啊,小勺儿,这你都会。”
“我妈做裁缝的,多少看过点。”孙韶双手抱胸站在一边,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赞美,心说,混了八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别的不说,做这行的审美起码先进几年。
范旭阳心情经此一变,倒没了那股紧张和焦躁了,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会,然后转过头来看孙韶:“小勺儿,我觉得,要是你有心,咱们些人就是再翻一倍都白搭。”
孙韶没好气地翻他白眼,正准备唤他回去的时候,看了看范旭阳的妆面,又看了他的衣服,忽然又有个想法,转身回去,将范旭阳按坐下了,“来,给你添几笔。”
范旭阳先是一呆,随即哇哇叫道:“你行不行啊?你别说你还有个姐什么的就是化妆师?”
孙韶撇嘴,“我妈就我一个,我没姐是化妆师,我也能给你弄好。”
说完,已经快速在他脸上瞄了几笔,加重了下眼线,又在脸颊到颈脖的那个地方随意摸了点油漆,和衣服上的色彩相呼应。
“好了。”孙韶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头。
范旭阳一下蹿到镜子前,不禁一愣,镜子里的自己,豁然间就带上了点邪魅诡异的色彩,再搭着自己身上的皮坎肩,整个人由先前单调的酷帅,变得有了点神秘和狂野的味道。
孙韶看范旭阳呆愣的样子,不由上前拖着他往回走,“行了行了,别自恋了,再自恋该成水仙花了,赶紧的,马上直播开始了。”
走半途,范旭阳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复杂地看了一眼孙韶,而后一个猛扑,挂在孙韶背后,让孙韶给半背半拖的走,“小勺儿,你太他娘的贤惠了,你对哥哥这么好,哥哥可怎么报答你啊?”
孙韶半眯着眼笑,心里则回想着上辈子范旭阳每每在自己沦落时伸出的那只手,“这好办,只要你以后红了,搂了大把的钱后,记得三不五时给我分点就成。”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先前那个休息室的门口,正准备开门进去时,里面的说话声却让两人相视了一眼。
“……大老爷们的,弄得跟小姑娘家一样,居然出这损招,要有真本事,就别弄这幺蛾子。”声音里满是嘲讽,却也不点名指姓。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有些惊讶,因为里面说这话的,居然是……两人异口同声地以嘴型说道:“李瑞?!”
而后,一个声音紧接其后,“你他妈指桑骂槐说谁呢?”
“没说谁,自言自语呢。怎么,法律都说公民有言语自由权。”
“我操……”随后一声踢翻椅子的声音。
范旭阳和孙韶推门而入,里面众人一怔,一部分人站在一旁,一部分人拉着秦钟阳,一部分人挡在李瑞身前试图阻拦有些激动的秦钟阳。
范旭阳和孙韶这一推门,像突然掐停了里面的时间一样,众人一时来不及反应统统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定在当场,扭头看着门口的范旭阳和孙韶,定了足足十多秒,才有李瑞一声讥嘲的笑声打断了这种怪异的氛围:“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然后,转向范旭阳,“你这一身捯饬的倒比先前有味道多了。”
其他众人也像重新活络过来一样,一边偷眼打量范旭阳的一身装扮,一边带着复杂的神色夸赞范旭阳这身造型确实好。
范旭阳也一边笑着接受赞美一边拍着孙韶的肩膀,“有个好兄弟,想过不好都难。”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挪向孙韶,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孙韶他们有印象,舞蹈上有点天赋,歌唱得好像也就那样,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太淡。
淡得像杯白开水,平常也就见他跟在范旭阳身后进进出出的,而范旭阳的光芒又太甚,几乎让人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也就后期排练和彩排的时候,众人注意到孙韶,还是因为他一直悠闲悠闲晃荡的样子,再加上前一两次彩排,他几乎不曾犯一些基本的错误,才开始多留意起来,但三两天一过,众选手基本都不再范基本的错误后,再看他的时候,也不觉得他出色,连评委老师看了他,都频频摇头,说:“不应该啊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他们不清楚,但是,那表情总归是说,孙韶不怎么样,这他们还是看得懂的,于是,孙韶又被他们撇了开。
但没想到……
“碰——”的一声,门突然再次被推开。
“第一组选手跟我来,第二组选手准备。”场务的声音通过麦克风,音质变得有些震耳朵,众人一惊,纷纷回神,比赛开始了。
第一组选手出去以后,第二组选手显然进入了赛前最焦灼的状态,两人站在一起,眼神相对时,都是笑笑便转开,其他人也无心在想其他,各自找了座位坐下,做一些能舒缓紧张的事情。
这时李瑞走到了孙韶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站到他旁边。
孙韶不解地抬眼看他:“?”
李瑞抽搐了一下嘴角,“我们是一组的,你别跟我说下午才抽的签,你就忘了这回事?”
孙韶尴尬地笑笑,心说,还真忘了。
至此,孙韶也不禁打量了一番李瑞,李瑞本身其实也是十分出色的那种人,长相是那种阳光大男孩的类型,身形没有范旭阳健硕,但比自己要好,并不是很瘦削的那种,家境应该也很不错,从小就浸在音乐里长大,通身的每个细胞大概都有一种叫气质的东西,用句时下流行的话,那就是整个人从骨子里就透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感觉。
今天,他身上的这套演出服,显然不是组里提供的,拼接色休闲西装,加休闲裤,里面是英伦格纹的衬衫,整个人充满了雅痞的风格。
再加上他选的那首外文曲目,这不用比了,看亮相就输一截。孙韶心中暗忖,而后失笑。
“你笑什么?你一点不紧张?”旁边一直留意着孙韶的李瑞顿时不乐意了,“还是你看不上我这个对手?”
“……没。”孙韶收敛笑容,诧异一下之后,心里发苦,旁边这真是个祖宗,先前在门口,听到十个选手里,只有他一个对范旭阳的事情发表意见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孩子,倒是直率得很,也傲气的很,只是是蜜罐里泡大的,还不知道什么叫可做不可说。但总的来说,孙韶倒觉得对方算难能可贵。
而现在,看李瑞一点也不掩饰地对他发难,孙韶倒郁闷了起来。
一旁坐着的范旭阳看两人的样子不禁闷闷发笑,“李瑞,你别介意,小勺儿就这样,容易陷进自己的大脑里,想东想西便发笑或发呆。”
范旭阳一接话,李瑞倒懒得在跟孙韶搭话,立即和范旭阳你来我往聊起来,好似在李瑞心中,比起范旭阳这个劲敌,孙韶这样的,分分钟秒掉他是妥妥的,跟他较劲确实没意思,指不定这场结束,孙韶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了。
孙韶眨眨眼,弄清楚了情况后,失笑,然后对背对着李瑞对范旭阳做了个手势,那意思是说——劲敌啊!
范旭阳也对孙韶眨眼——别寒碜人。
忽然,前台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传来,他们知道,两位选手已经唱罢,接下来便是评委点评和场外投票计数,谁的票数多,谁就直接晋级了。
休息室里众人都有些紧张,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有心想到场边去看看情况,但是又没人动。
孙韶卷着嘴角低头捏自己的手指,心里倒是一点紧张也提不起来,他想,唱歌如果不能是种享受,要背上这么多东西,才叫真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