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于凯的死,并没有什么办法啊。’
‘你还是在故作高深吗?’
‘并没有啊,’安仙瑜有些惊讶地看着米殷瑟-白依奥,‘难道不是吗,我们毕竟要尊重他的...选择;当然,我很难过。’他有些气愤,米殷瑟应该了解他的感受,但是为什么要突然提出这种....
’我的意思是,你说出这种话,因为你和他的情感还不够深重....‘
’那是什——‘
‘对于白岚-花介来说,这是第二次能够摧毁她的内心的事件,’米殷瑟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看向窗外在夜空中依靠亮起的灯光在水面倒映出的C--天秤座,‘那是她赌上人生的骄傲的人;贺于凯,就代表着她自己。我并不比你高明太多;不过...你终究不能体会那种感受...相比于那位高傲的女人;你所受到的震撼实在是可以用——索然无味来形容啊...‘微笑着看着安仙瑜,米殷瑟似乎在等待他的愤怒。
’那么,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用信徒期待神祗的回答的眼光看着米殷瑟,安仙瑜的发问第一次充满了未知。
’能够改变人生际遇的是人自己的心和灵;如果并没有发生,那么是你的心意还不够强烈。对于你来说,也许直到有一天痛失心爱才能体会到刻骨铭心的伤悲吧。并不是力量、一把刀剑、一两件物品这样的,而是更加虚无又实在的...‘女孩的衣袖在月光下飘了起来,照映在远处策梵依和闪亮圆环如幻影的微光中忽然显得迷离。
安仙瑜的目光追随着她无言的面容,在短暂的凝滞中只有夜风拂过。随后,那锐利的神之眼又一次捕捉到了她的观众。
’嗯...打个比方,如果是你喜欢的女孩有了那种遭遇,想必不能接受吧?‘突然变了人一般,米殷瑟-白依奥学着诗岐式薇提出问题的样子竖起食指。
’什么玩笑啊....‘安仙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呃...不过那是当然的吧;挚友,亲人;只要是那样在人生中寄托着彼此的灵魄。再虚无缥缈也会变得真实。当你环顾身边,除了压迫呼吸的黑暗和孤独的影子一无所有的时候,那想必是很珍贵的。‘
’悲剧,有时能让傻瓜成长、让一时糊涂的天才觉醒。因为那奇怪的、连接着创世之源的冰冷的真相,让我们不由自主地感受到内心穿透了虚伪、阴谋、做作——真实的生命力。‘
’你看起来充满了智慧呢;也许有一天我会因为你而受益的。‘安仙瑜感到了一种模糊的东西,就像拉扯着大人衣角的小孩;让人有些伤感,可是不忍抛弃;而是紧紧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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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兰佩尔德的交涉毫无结果,’夏伦俟坐在灵浮机靠前的座位上,机身刻有IOFIEA的机群正穿过天堂城区沿着圣奥亚修山脉航向北方的图登天坞;在那里,伊奥菲亚的人们将根据各自的去留分别坐上前方东西方中转地的班机。‘希望你不要装作没什么事。’
‘这种事,我确实插不上手,’唐-威廉平静地品着酒,手边的《伊内安诗集》不经意间翻过一页:
‘那一刻,伤悲的潮水吞噬着我的坚持
就此沉浸在柔软的海岸吧!
放下执念
放下追求
可是,我回头看到了自己
我没有那些伪装英雄已老而归隐之人的虚伪
因为我的叶子,从没有盛开花朵
认可,鼓励,陪伴的感觉如天际的星辰
成就的你赞叹它的美,感慨生命的华丽
落寞的你低垂着头,不愿送上一丝怜悯
没有那些星辰的我
便游荡在茫茫无际的黑暗
因为无法回头
身边也充满野兽
便逼迫着自己踏上那血染的荆棘路
即便成就了,也会孤独吧
……
‘你至于这么虚伪吗,还看这种东西,’夏伦俟皱着眉头,‘说实话你的身份没给你加什么分。恩,我说这句话不太合适,不过,很多人大概是这么想的。’
‘过去的事情大概还会再浮现出来;甚至无尽地折磨着自己。这才是坚持的路上最大的痛苦啊。’唐-威廉笑了笑,手指触摸着胸前‘克尔白兰’的挂坠。
‘先生,精灵国的贵客说有两位已经提前赶往校区了。’奥卡尔-欧根睁着黑眼圈的眼睛将报告递给夏伦俟。
‘啊…这有点难办呢,虽然手续不通过那里也是没问题了——’
‘那就好,我去接他们了。’等不及把话说完,学生们看着教廷守护者之一的继承人强行扩展领域打开了头顶符文驱动的舱盖,‘太危险了!——’另几个人跟着他直接冲出了灵浮机;在高空上折返飞向了学院的方向。
‘他这么做想必有重要的事情吧,或许是库克在联系他呢;毕竟奥卡尔可是从不破坏纪律的。’唐威廉看着惊诧的夏伦俟。
‘这实在很危险——’
‘好了,比起这个,我们考虑一下东方转接在神廷的棘手的事情吧。’将文件拿出来,唐威廉戴上了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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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残片,马上后撤。‘纪伊斜人在另一边冷静地指挥着自己所在的小组。装备着’虚空之臂‘的仪器,学生们进入到神庙内部。扩张的灵场开始覆盖那长久不见来客的领域。
’这里很大,小心。‘奈良月奈拉着奈良月岛走在左边。’将有关文献的资料传输到灵体中;保持通讯的空间。‘
已经沧桑破败的厅堂仍昭示出过去的富丽,精心修饰的浮刻和镂空祭台穿插在道路中间,四周有序地排列着看似会议所用的座椅。蒙了灰的烛台附近挂着一些空白的画像。
队员陆续在右侧和左侧发现了残片;虽然想当然地‘圣杯在中间’并不是愚蠢的想法,但白羽-花介依然谨慎地留下同组成员,一个人走了进去。
‘白岚,你怎么看;圣杯的基盘似乎不在这边呢。’
‘我想也没有那么简单,大概是向左向右向左向右那种迷宫似的藏宝地把。’稚嫩的奈良月岛有些天然呆地发表着看法,
‘左右继续按原计划执行,纪伊组来到中间。’
‘明白。’即便对于新上任的班长有个别人不信任,纪伊斜人则是完全服从命令的。
白岚的手心沁出汗水,‘安田弥,你们和我走;去外面从第一个拐角那里进入地下。’
‘这样可以吗?也不错,既然中间没有,那里也是最有可能的地方呢。’权衡了一些下,八人陆续折返。
刘悦赋在右侧继续单独指挥组员完成勘察。正在逐个核对符文信息的学生突然皱起眉头,‘这个…出现了问题。如果按照语法的话,是有一两个错误的。但是这明显应该…’按照学院派发的对照表,应该核对无误才是正确的地点。刘悦赋接过手仔细观察,看起来正确的地方不像是‘圣杯守护假设’的几个伪冒遗迹;然而错误的地方按照另一种方式翻译也实在过于离奇。
虽然不愿相信,不过大概是全都错了,那么只能再来一遍….
不,刘悦赋的天启赋予了她更快发现问题的能力,这里似乎被动过手脚;无论是翻译表,还是符文地面,全都是设计好的一般。
进入前的石碑上的警示语令她倏地冒出冷汗,‘持续的启示若有闪失,戈尔工的人头也会落下。’在不知不觉间,这里的灵息按照机关的旋律修改了这一切!
就在同时,更下方的白岚组传来队员不安的私语:
‘那是什么…天啊,你也听到了?’
‘墙壁附近有东西在爬行似的,不,是听错了吗;还是沙石滑落…’
‘那大概不是下水道,这里应该是与罗戴英王的陵墓相连的地方,’白羽-花介的声音出现‘我在这里发现了茫泽纪的废墟与生物尸骸;圣杯的基盘明显被移动走了。’
诡异的通路尽头,被胡乱列上的封印封闭的墙壁前躺下的尸骸带着奴隶的脚镣、他们身旁的珠宝和连向来时的路的划痕在入口消散了。无论是现世的阴谋、抑或过去君王的最后机关。隔着墙壁的刮擦声正变得响亮而粗糙。白羽手中不断拓宽的焰刃呼应着亡灵们万年的饥渴与绝望。
那些残片…是机关吗?刘悦赋马上下令小组撤离;通讯器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声音‘防御!撤退!不要拿那东西!快走!’天启让她带领着成员找到最近的路。在来时的拐角,蹦跳着不断滑落的岩石将三个人掩埋在地下。那刻印着符文的巨物一边将牺牲者的灵魄牢牢绞杀一边嘲笑着她的无知——在天启发动的同时,空气中的灵息将侵入者灵体的变化传递给机关。
这条通道不断落下的一串石头拼成了古巨人语:命运。
‘不!啊!依瑟——’身边的同伴骤然消失在机关的吸攫中,女生被那残余的喷溅出的血迹和隐约的惨叫吓得瘫坐在地上。
‘快走!没时间了!’不敢回头去看那惨状,刘悦赋将天启提升至灵协同,精准地抓起女生的胳膊跑向外面。
‘危险危险,迅速撤离!’白岚想,她错了;她真的错了。肩负着家族荣誉的她、倍受密友、亲人、长辈信赖的她在最致命的一刻犯了错误;并一错再错。
遗迹中汹涌而出的古代遗留下的机关骤然发动——也许是不知名的敌人,也许是手忙脚乱的失误,也许只是古代人逝去后的自然一次无心的变动。海水翻涌着冲进广场,随之而来的是超高频的灵波的压强。通讯设备中传出数名学生灵体受伤的惨叫;仪器上的队员头像边的绿灯一个个暗了下去。‘那是什么,恶魔般——不…’
‘马上撤离!’白岚咆哮起来‘什么都不要拿!马上!——’被从拐角跑来的贺于凯扯起来,她无力地挥舞着手臂想要抓住那正被席卷而来的灵之铡刀撕成碎片的助理。随着石柱的相继坍塌,整个遗迹正显露出本来的样子;幸存者勉强飞向遗迹上空。从塌裂的部分不断涌出的魔物向学生们冲去。通道内半空中划过的死灵尖啸着寻找猎物;将圣杯的灵能的强度叠加后;就连善用‘神盾’的安田弥也险些丧命。
纪伊斜人飞身而过踢开长着嘴的石像鬼;来到刚刚露出的尖角附近,他看见四、五个人相继落入了‘飓风核’的区域中。
‘抓紧,月岛!’奈良月奈竭力保持冷静,她维持着即将到达极限的身体支撑着领域;双手抓紧掉落在烈焰深渊边缘的奈良月岛。
‘姐姐,以后我要是不说给你添乱的话——’
‘啊?’在女生注视着他双眼的瞬间,男生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用魔技将她的双手弹开;张开四肢,落入火红色的熔炉。定格的瞬间一次又一次转换在各个角落,徒劳的挣扎由早已计算好的机关带上罗戴英的诅咒与残暴一并葬送。
‘月岛——!’反应过来的奈良月奈被安田弥和安田和人架着向入口拉;地面上凌乱而染血的足迹默默记录着这人类重复的惨剧的发生,随后,又被尘烟掩埋。
‘咳,咳咳…’
惊慌中看见死亡的距离之近;四散而逃的1号罗奇班的学生们在遗物的超负荷机关运转下显得毫无还手之力;狭窄通道内终于冲破囚禁之锁进行游走的噬魂空枭四处进行着杀戮。
‘不要管别人了——一起打开这里!’临走时拿起了尸骸中的法杖,感觉到真正的魔王——罗戴英的亡魂正冲击着那堵墙壁的白羽将之对准塌落的入口——‘斜人!’
奈良月奈、刘悦赋与之一并聚集的灵波终于振开了通往海边的入口的洞穴。
随着飘散的海藻和腥味一并冲来的海水正从那里与身后的灾难汇合。措手不及的学生脱离了刘悦赋的手——
再也不能说出一句话,看着曾以之为骄傲的天才被机关束缚后屠杀,只想尽快结束噩梦的白岚抵御着海水,向前,向上,向前——
翻滚到外面的陆地上;涨潮已经开始,随着海浪翻滚,海水不断地涌进其中——
‘封上出口——你们走!’拉菲鲁-弗林特推开惊慌的住友纪惠。将力量聚集在全身,向丢一根烧火棍那样将自己丢向了遗迹下方。
闭上眼睛,没有一丝犹豫的纪伊斜人和白羽-花介在登上逃离的飞艇之前,看见远处闪烁着蓝色火光的身影正在逼近。
‘这个时候,也只有他…’叹了一口气等了等来者,纪伊斜人发动了引擎。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为了救纪伊——’双脚堪堪抵住窗口翻滚到甲板上的尼斯特-古尔指了指自己脱臼了的右臂,说到一半便被纪伊斜人制止了。
‘不止我一个失去了亲人。’
‘白岚,我不想责备你;在你回到学院之前,你需要准备好足够的勇气来面对即将的葬礼和疑问。’拍了拍蹲在地上呕吐着抽泣的白岚,白羽-花介低下头沉重地发出了链接学院本部的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