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凌冽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划过行人有些僵硬的肌肤,溪朝都城纵横交错的街道和红墙绿瓦的排排房屋楼阁被皑皑白雪所覆盖,远望似是一幅苍劲雄浑的水墨丹青。
但任何美丽的外表之下都有不和谐的事物存在,在这稍显寂静的冬日里,郑国公府的前门和后门从早到晚陆陆续续有人进出,这些人从衣着言行来看,大多像商铺的掌柜、账房,而且有些人看起来似乎已经急忙赶路很久。
郑图在郑国公府的待客主厅内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走来走去,晃得那些从四面八方来到京城的人也有些惶惶不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郑图的嘴里一直在反复地念叨着这一句话,脸上的着急神色让他更显老了几岁。
“国公爷,再不早下决断,我们南北三十六家商行和东西四十八家店铺,年前可就要关门了。”厅中站着的一位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苦着一张脸说道。
“你们急什么!我郑图没容易让人这么整垮,查,给我使劲查,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在背后主谋这一切!”郑图暴跳如雷地说道。
“国公爷,我们早就在查了,但是这背后之人太神出鬼没,我们根本查不到。还有,不光我们的生意受到了影响,就是凌国公府、肃宁侯府和奇王府也是如此。”中年男子继续说道。
“查不到?废物,一群废物!哼,这背后之人针对的不止是我郑国公府,还有凌国公府,甚至是肃宁侯府和奇王府,到底是谁呢?”郑图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但只要一想到短短的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他就损失了百万两银子和几十家店铺,就比剜他的肉还疼。
他十三岁就出来经商,虽然是郑国公府的世子爷,但他喜欢钱,钱会给他一种安全感,一种凌驾于别人之上的优越感。别看凌兰杰是权倾朝野的宰相,但用到钱的时候,还不是要求他,他就喜欢这种感觉。
可现在有人把他的钱都“偷”走了,而且“偷”的那么无声无息,那么令他措手不及。
他在商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自信从未遇到敌手,无论是明争还是暗夺,他的店都是越来越赚钱,越开店越多。
现在,他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对手,但连对方的样子和底细都不清楚,这让他挫败极了。
“老爷,凌国公府的管家来了,说是让您赶快去一趟凌国公府。”一个小厮快跑着进来禀告道。
“我现在哪还有时间去凌国公府,你告诉他,我没空!”郑图没好气地说道,但转念一想,又说道,“慢着,你让他等一下,我马上就去!”
“是,奴才知道了!”小厮又快跑着离开了。
郑图先让厅中的这些各地商行、店铺的掌柜在府中候着,他坐上马车,一路急行到了凌国公府。
凌兰杰和郑图不同,他是当朝宰相,遇事冷静,尤其是现在他自己也深处泥泞漩涡之中,被人困住了手脚。
郑图走进屋中之后,立即说道:“表哥,你查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没有!这次很明显是有人冲着我来的,而且肃宁侯府和奇王府的铺子也同样遭受了损失,可见有人是想要我们四家钱财尽失没有依靠。”凌兰杰重哼一声说道。
“那会是谁呢?”郑图疑惑地问道。
“你想想世上会有什么人看不得我们四家过得好,尤其肃宁侯府还是我们的对头。”凌兰杰好像有了些头绪。
“表哥,见不得我们好的有很多人,有这么大能力的,我怀疑是皇上。你想,他这些年装作软弱无能,但是先帝却留给他那么多兵,我看,他早就想对付我们了。”郑图说道。
“宫里不是我们的人就是太后的人,你觉得他有能力去做这件事情吗!我看,是另有其人!”凌兰杰这些年在宫中安插了不少人进去,除了皇上身边的薛公公没有买通之后,其他人不是他的,就是太后的。
“会不会是贤王?”郑图认为既然不可能是皇上,那就可能是能力超凡的贤王。
“或许吧!”凌兰杰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在他看来,有人想利用金钱牵制住他,另一方面,他在朝中也多方受到限制,溪朝的大部分兵权又不在他的手上,现在他也是举步维艰。
不过,他凌兰杰岂是任人宰割之辈,不来点狠的,对方会真以为他好欺负。
这边凌兰杰和郑图在密商事情的时候,太后和德妃那里也不是很清静,肃宁侯府的世子爷上官霖早就在慈安殿待了很久。
“霖儿,一定要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捣鬼!”德妃姣好的面容之上有着扭曲的盛怒。
“姑妈,对方不但是有备而来,而且是蓄谋已久。我们在溪朝各地的铺子老早就被人盯上了,不但货源突然间都断了,就连很多掌柜也因为贪赃枉法、证据确凿,被当地的官员给抓进大牢。”上官霖这些年主要负责太后和德妃在宫外开得那些铺子的生意,如今这些铺子出了问题,不但他有责任,还断了宫中太后和德妃的钱财来源。
“这些官员不都是打点过的吗?他们自己也不干净,难道不怕?”太后冷声问道。
“禀太后,臣查到这些当地官员都被人或多或少地威胁过,对方说,如果他们不公正廉明地办案,那么明日早朝,皇上书案上就会有关于他们犯罪的奏章,而且株连九族。最奇怪的,铺子一出事,消息在当地传得很快,想掩盖都掩盖不住。”上官霖如实讲道。
“母后,这些人说话口气如此之大,难道是皇上的人?是不是皇上察觉我们在京城之外置办店铺、田地和房屋?”德妃有些担忧地问道。
“应该不会,皇帝的秉性哀家还是很了解的,这些怕是别人做的,而皇帝是他们的靠山而已。如今,皇帝手有重兵,身有能人,翅膀硬了一些,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哀家岂会任他如此!”太后阴鸷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
同一时刻,静月也没有闲着,她又在春节之前,连开了好几家店铺,而这些店铺所卖的东西,主要是针对女人、孩子和古代的吃货们。
萧辰梁、唐傲和宋景祁这天一大早就来到了越王府,首先是蹭了一顿静月亲自做的早饭,接下来在萧辰域不满的目光下拉着静月到了书房商量事情。
“你们三个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客厅说,非要在书房呢?”静月很奇怪地看着眼前的三人说道。
“客厅那里人多嘴杂,还是书房安全一些!”唐傲傻笑一声说道。
“你当我越王府是你安宁侯府吗!”随后进来的萧辰域冷眼扫过唐傲。
“越王爷,别这样说嘛,我们都是一家人!”唐傲脸皮很厚地说道。
“唐世子,你似乎忘了自己姓什么!”萧辰域看到唐傲嬉皮笑脸的样子,就想要打击他几句。
“你们先别吵了,大哥,你们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情?我一会儿还要去铺子里看看呢!”别看现在是冬天,静月新开的这几家铺子,生意都很火爆。
“月儿,我们来是想问你,凌国公府、郑国公府、肃宁侯府和奇王府名下的铺子生意不是做不下去,就是被别人抢了生意做,还有的自己就倒闭了。这些,是不是你们的杰作?”宋景祁看着静月和萧辰域问道。
“不是!”萧辰域回答道。的确不是他的杰作,因为都是他的王妃自己做的。
“大哥,你突然问这些做什么?”静月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爷爷担心你这么多事情一个人做不来,所以就让我们来帮你!”宋景祁话里有话地说道。
“大哥,你们放心吧!如果有些事情我真得做不来,一定会让你们帮忙的。现如今,你们都是快当爹的人了,应该多在家陪陪自己的妻子。对了,我新开的婴儿用品店里,会给你们预留一整套的婴儿用品的,还有安爷爷刚开的医馆也有稳婆,到时候也会给你们留着的。”静月笑着说道。
“那就多谢越王妃了!”唐傲理所当然地就接受了静月的好意,反正对他来说,静月就是个财神爷,钱多得花不完,她那些新奇的东西如今又卖得贵,能省一个铜板就省一个,他还有妻儿要养呢!
“如今天下沸沸扬扬地在传,都说凌郑两府和肃宁侯府得罪了天神,所以转瞬之间他们的店铺才会出事。这要是人为的,那这背后之人能力不可小窥,我们也应该多注意些。”萧辰梁自从与宋静珂成婚之后,以往那种风流表象渐渐收敛了起来,为人更正经许多,也更会思考了。
“什么天神!这都是百姓瞎传的,我告诉你们,这几天我一直在暗暗查探这件事情,结果发现一些很有意思的地方,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唐傲有些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有意思的?”静月也想知道唐傲究竟发现了什么。
“嘿嘿,那就是我查了凌郑两家的几个店铺出事的原因,发现都是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物把他们的店铺弄垮的,你比如说郑国公府的一家瓷窑,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工匠将制瓷的工艺方法贴得满大街都是,这种方法损是损点儿,但这家瓷窑和烧瓷的秘方也是郑家从别人手里夺过来的。所以,我怀疑这是复仇。”唐傲有鼻子有眼地分析说道。
“那个小工匠呢?”萧辰梁追问道。
“听说后来坠崖身亡了!真可惜了这个小英雄,一人之力整垮了郑家最挣钱的瓷窑,自己也搭上了一条性命!”唐傲惋惜至极地说道。
“所以有人说,这个世上有很多重要的大事情时常会败在不起眼的小人物手里,因为那些自以为在做大事情的人总是很容易忽略这些小人物,最后败的时候更为懊恼,比败在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那里更让他们捶胸顿足。”静月颇有深意地说道。
了解一些内情的萧辰域知道,静月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将自己苦心培养出来的很多“小人物”安插进那些在做大事情的人的阵营里,结果,在对方根本不会在意的地方,给了他们致命的一击。
如果是在战场,静月这种方法便能更好地以弱胜强,以少胜多,而如果是在商场,她就是在用最小的“本金”获取最大的利益。
当然,静月做这一切并不只是为了钱,她真正的目的在于打垮她的对手,让对方连东山再起的可能也没有。
不仅如此,她在最为重要的京城同时开了很多店,这些店有些人们并没有见到过,自然会因为好奇新鲜一拥而上,而去了之后就会被店里的东西吸引住,进而再去,这样这些店就成功地留住了客人。
另外,她又花费心思开了一间比祥宝阁更大的珠宝首饰店,还有一间福满楼也比不上的奢华酒楼,甚至还瞒着他在烟柳巷买了一间已经废弃很多年的青楼,据龙七偷偷探回来的消息,里面正在按照静月的要求重新修整。
萧辰域很清楚,静月在京城的大手笔是为了制约凌郑两家在京城的生意,当然以后还会有其他人的。
现在他有些更了解静月了,她表面看起来有时无害,有时聪明,有时凌厉,但背后那个她更善于运筹帷幄、韬光养晦,她就像个猎人,不是很喜欢戏耍自己的猎物,她享受的是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那种快感,就像现在这样。
“月儿,伊人阁的幕后老板是不是你?”宋景祁原以为自己看透了这个妹妹,可是回过头细想一想发现,他不但从未深刻了解过她,而且现在越来越看不透她。
“没错,是我!对了,这里正好有伊人阁最尊贵的客人才能有的黄玉印章,你们各拿一枚回去,半价优惠!”静月从书房的暗格里取出了三枚黄玉印章,分别递给了宋景祁、萧辰梁和唐傲。
“月儿,原来真的是你开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伊人阁刚开张的时候,萧辰梁就去看了,因为静月以前说过要经常讨孕妇欢心,所以他就打算去买一套首饰送给宋静珂。
当天,唐傲和宋景祁也不约而同地去了伊人阁,里面一层装饰的简单大方,二层则十分奢华,而三层是不准男人进的,所以他们三个没进去。
虽然他们这些大男人不懂女人的首饰,但是那些做工精巧的饰品别说女人喜欢,就是男人看了也觉得心动。
只是,里面的饰品真的很贵,还都打上了伊人阁的专属符号,虽说有些打折优惠的饰品价格也算公道,但男人给女人买首饰,自然是买最贵最好的了,于是,三人都狠狠心,买了一套价值万两的头面。
如今,知道这家伊人阁是静月开得,而且还能用手中的黄玉印章省去一大笔银子,他们想拒绝静月好意的念头也只是闪过那么一瞬间就消失了。
“越王妃,这家珠宝店为什么要叫伊人阁?”唐傲一开始光听名字并不知道里面是做什么的,去了才知道是卖女人首饰和胭脂水粉的地方。
“这个店名来自古人的一首诗,叫‘蒹葭’,其全诗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为了心爱之人不顾艰难险阻地去求索与追寻,不是很像这世间的女子为了心爱的男子,每天精心地梳妆打扮一样,我觉得很让人回味和感动。”静月说出了选择“伊人阁”作为店名的原因。
“月儿说的没错,这首诗很美,店名也很诗意,女为悦己者容,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萧辰梁说这些的时候,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笑意。
“好了,你们不要在这里讨论我店名的意思了,记住,这三枚黄玉印章不是给你们的,而是给静珂姐姐、大嫂和紫盈姐姐的。”静月笑着说道。
“月儿你急着去哪儿?”宋景祁和萧辰域同时问道。
“我急着去看看我正在装修的店铺,你们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先回去了,或者你们在这里陪着域说说话,我还有事!”静月抬脚就想离开了。
“我不用别人陪,我陪你去看店铺!”萧辰域也想随后跟上。
“我们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要不就一起吧!”唐傲也想凑个热闹。
“那个——其实我自己可以的!”静月有些尴尬地一笑。
“月儿去的地方我们去不得?”宋景祁见静月有些为难的样子,于是就问道。
“有那么一点点!”静月继续尴尬地笑着说。
“这京城还有什么地方我们去不得而只有越王妃你能去的?”唐傲左想右想也想不出来。
“是青楼!”静月硬着头皮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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