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堂课,我被王老师严厉地批评了一顿,说我动手没轻没重,激动起来完全不顾同学之间的友情。可马映萍却激动地告诉王老师,说是下午的事情起先是因为吴富禄对我注重仪表美的行为说了风凉话,还侮辱我的红领巾是“脖套子”,而且还是他先动的手!
这让吴富禄顿时显得理亏,我看到他歪着脑袋瞪着马映萍,阴郁的脸上充满了憎恨。
王老师并没有直接批判吴富禄,而是对着大家说道:
“红领巾、仪表美,体现了我们班的精神面貌,所以每个同学都要当成大事。虽然平常的时候不要求必须得穿白衬衣、蓝裤子,但是服装的干净、整洁、得体,还是要求必须做到的。这一点马映萍同学还要继续加强管理,不可松懈!”
“是!”马映萍起立答道。
“还有,以后谁要是再打架,我可不客气,必须叫家长,这事以后刘春雪要多操心!”
“是!”刘春雪也起立答道。
“那个谁,吴富禄同学,你不疼了吧?”王老师又转过头去问吴富禄。
吴富禄又气愤,又难为情,他慢慢地站起来答道:“不疼了,我没事!”
王老师对他接着说:“我就说你也不会有事,你是班上的大哥哥,他们都是你的弟弟妹妹,以后有什么事情,你还要多担待,是不是?”
这节课我们只读了两遍课文,下课铃声便响了起来。就在王老师走出了教室的时候,我看到马映萍站起来追了出去。我不知道她是去干什么,但是我总是觉得在这所学校里,她知道的事情一定比我多得多!
我没有离开座位,也没有转头去看吴富禄,因为现在我真的不想再去惹怒他。我只是在焦急地等待马映平回来。
当马映萍终于返回到教室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脸上充满喜悦。我还看到她白衬衣的两只袖子,已经高高地挽起过胳膊肘,露出了两条白净的前臂。她举起自己的两只胳膊对我们说:“穿白衬衣的同学可以像我这样,把袖子挽起来了,王老师说这样可以!”她说完,就跑到了假小子王艳那里。
王艳其实长得挺清秀的,可是她从小就被她母亲给打扮成男孩,头发也是理成很短的毛寸,所以她得了个外号叫假小子。再加之现在同学们穿的都是白衬衣与蓝裤子,她要是不张嘴说话还真让人认不准。开学那天王老师就因为这事闹了笑话,他故意对着刚报完名字的王艳瞪大眼睛、撅起嘴说:“你一定是王艳她弟弟,说,你姐姐到哪里去了?”引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此时,马映萍正在帮助王艳挽起一只袖子,她们两人的关系似乎很不一般。王艳笑着问她:“裙子的事情你和你妈说了么?”只见马映萍趴在王艳的耳朵上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她们两个就偷偷地笑了起来。
看着马映萍的背影,使我想到了于秋美,如果此时她的下面真的穿上一条裙子,简直活脱脱的就是一位于秋美。于是我与其他几位同学一起动手,将自己白衬衣的袖子高高挽起,并将那里整理平整。我用眼角的余光发现,在一旁的吴富禄,像是对我们可以挽起袖子的做法,更加地怨恨!
晚上,我妈发现了我的白衬衣与蓝裤子上出现了破损与脏痕,命令我将它们脱掉,于是我浑身上下就只穿着一条小裤衩。我听到我妈在屋外一边用水哗啦哗啦地洗,一边骂我不懂得爱惜、不配穿好衣服。我真很担心明天我不能再穿上这身衣服了,我很担心如果我妈明天让我穿着一身像吴富禄那样的破衣服去上学,那么我怎么对得起马映萍下午对我说过的话?想到这里,一阵伤心油然而生,眼泪竟留了下来……
今晚,月光很亮,将我家的窗户纸和玻璃帘照得雪白,屋子里却是一片漆黑。在炕的另一头,我妈已经熟睡,而我却在这一边辗转反侧。大红柜上的那台老座钟,正在滴答滴答地响个不停,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它让我的脑海里充满了空阔的回响。
我闭着双眼,将手与脚全都蜷缩在身上的毛巾被里,甚至还将毛巾被向上拉到了鼻子,我的心理突然出现了一种孤寂的恐惧。有几次,我都感觉只有我一个人,躺在了光秃秃的空地了,好像时刻都会从地下钻出一只大手,将我死死地压住;或是躺在了山上的悬崖边,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滚下万丈深渊!
有几次,都应为惊吓而猛地睁开眼睛,幸好,每次都能确认我确实还是躺在家里,我妈,就在不远处酣睡!
渐渐的,我的脑海里开始翻江倒海,我的耳畔边传来了几百人的嘈杂声,这声音振聋发聩!我忽然看到了主席台上,五葫芦正在批斗于秋美,于秋美的后背,白衬衣上一道鲜红的血迹像是一把刀子刺痛着我的双眼,紧随其后的就是她的那声凄厉的惨叫刺痛着的心扉;我看到在教室里,五葫芦抓住我的红领巾轻轻将我拎起,然后又猛地向后一抛,摔得我屁股剧痛像是从树上失足跌落;我看到迎面走来了马映萍,她穿着白衬衣与蓝裤子,胸前系着红领巾,穿着与我一摸一样,她对我发出了赞扬,又向我做出了神秘地暗示!
对,我有任务,我有燃烧的决心!
“徐丘海……,徐丘海……”
脑海里的马映萍正在嘘声叫我,但我想这只是在脑海里。
“徐丘海……,醒醒……醒醒……”
马映萍的声音似乎越来越真实,我惊异地睁开双眼,发现我的确就是躺在家里的炕上。被月光照亮的窗户纸和玻璃帘还是那么的雪白,不远处的我妈还是在那里轻声酣睡!
也许是在做梦,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徐丘海,快醒醒呀,我是马映萍!”
这次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已经不再是那种轻轻的嘘声。于此同时,我感到有一只纤细柔软的手,正在轻轻地摇晃我的脑袋!
我马上意识到,这不是梦。但是马映萍怎么会在这么晚,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我家的屋里呢?
我尚不敢轻易放松警惕,我紧贴着褥子,将平躺的身体翻转过去,我趴着抬起头,竟在炕沿下发现了一个蹲着的人影!
她穿着一件泛着月光色的白衬衣,胸前飘荡着一条火红的红领巾。没错,她就是马映萍!此时,她正焦急地看着我。
“马映萍,真是你?”
我惊诧地叫出声来,她赶紧伸出一只手指,在嘴唇前做了“嘘”声。同时,她的眼睛转向了我妈,只见我妈无意地动了两下,幸好没有被惊醒!
“马映萍,你怎么来了?天这么黑,你不害怕吗?”我嘘着声音、惊奇地问。
“你还想不想救于秋美了?”
“怎么不想,可我根本找不到她!”
“我来帮你去救于秋美,现在就走,你敢不敢去?”
“我敢呐,你一位女生都不怕,我一个男生怕什么!”
“那就快走,抓紧时间!”
“好!”
马映萍终于开始帮我去救于秋美了,我的心里顿时激动不已,虽然是在这个奇怪的时间,她奇怪地出现!
可我的身子刚一爬起来,我又赶紧趴了下去!因为我还光着身子呀,全身只穿着一条小裤衩!
“快走呀,这个时候你还和我耍赖?”马映萍催促道。
“我的,我的,我的白衬衣和蓝裤子让我妈给洗了,你进来时在院子里看到没有,还没有干呢吧?”我难为情的说。
“你睡觉之前不是换上了一身新的,你忘了?”她神秘地说道。
“新的?没有呀!”
“怎么没有?你爬起来看看!”她用坚定而又命令的口吻说。
我只得小心翼翼地抬起上半身,低头一看,哎,果然,只见我的上身真的穿着一件泛着月光色的白衬衣,而且比每次穿的都要漂亮,胸前也有一条火红色的红领巾!
于是,我壮着胆子继续向下看,发现白衬衣的下摆似乎已经扎到了蓝裤子里,心中一美,便一跃而起!可就在这一瞬间,我竟惊奇的发现,我下面穿的根本不是蓝裤子,而是一条蓝裙子!男生居然穿了裙子,这可怎么见人!我惊叫一声,赶紧趴了下去,趴在褥子上吓得瑟瑟发抖!
可这下,马映萍却急了,她说了一声:“你还磨蹭什么!”然后伸出手,抓住我身上的毛巾被,一下就给揭了下去。我对此毫无防备,等我反映过来,毛巾被已经被她仍在了一边!
我想这下完了,居然让马映萍看到了我穿着一条裙子,她不定会怎么笑话我呢!我被臊得险些哭了出来!
“我说你倒是快走呀,你要是不敢去就明说!”
马映萍有些生气了,可让我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笑话我。于是我壮着胆子低头再看我的腿,居然发现我的腿上就是穿着一条蓝裤子!
我可不好意思再让她久等我了,于是赶紧爬起来,穿上了地上的一双白网鞋。
“你刚才怎么了?”她奇怪的问。
“我说了你别笑我?”我不敢对她隐瞒什么,于是决定把实情告诉他,我接着说:“刚才第一次起来,居然看到我腿上穿的是裙子!”
“呵呵呵……”她还是笑了,她接着说:“你是眼花了还是想于秋美想出毛病来了?你家哪有裙子呀,你不是睡觉前就把这身衣服穿上了嘛!”
“对,我睡觉前好像还真是穿过这身衣服!”
虽然还是有些狐疑,但是既然马映萍都这么说了,所以我也似乎渐渐地有了印象。我是因为害怕第二天穿上旧衣服去上学,所以才在睡觉前偷着穿上了这身衣服!
“这就对了!”马映萍坚定地说道:“你记着,准备着为解救于秋美而战斗……”
“时刻准备着!”我与她异口同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