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说,相公现在到哪了?”晚上靠坐在窗前的榻上,伏秋莲便忍不住的有些胡思乱想,这眼看着下场一个月,也该出结果了吧?
结果倒是其次,人回来才好啊。
刘妈妈看着她笑,“姑娘又担心姑爷了吧,您啊,就听老爷的话,把心放到肚子里,该吃的吃该喝的就喝,累了就歇歇,好生的照顾好您自己和哥儿,这才是最大的事。”
“再说了,这姑爷哪里能那么快回来的啊,总得等到出了榜,若是榜上有名,考的好的话还要去面见皇上呢,咱们姑爷学问好,肯定能见到皇上的。”
咳咳,刘妈妈那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看的伏秋莲直想咳,见皇上有什么好的啊,不过这话却是万万不能说滴。
她笑笑,“妈妈我晓得的,只是随口一说。”伏秋莲端起面前的茶轻啜一口,抬头笑着看向刘妈妈,“爹爹今个儿又去村子里头了?可有让人跟着他?”
“您放心吧,累不到老爷的。”
“嗯,他毕竟是年纪大了,又没怎么下过田,那些农活不是他咬咬牙就能干的,你可要派人看好,一定不许他下田的。”村子里有些早熟的玉米,本来是全都承包似的给了大房,可伏老爷听说了之后非要亲自去看看不可。
这不,伏秋莲是真的怕他一时兴起,要学着人往玉米地里钻,再把自己热到,或是闪了腰啥的可就不好了。
才说着话呢,外头冬雪的声音响起来,“太太,老太爷回来了。”
“回来了?你去前头看看可用过饭没,若是没用过,赶紧把饭端过去——”话说到这里,伏秋莲抬头看到冬雪满脸的欲言又止和焦急,变转了话题,“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老太爷是被人搀回来的——”
“发生了什么事,是怎么回事,受伤了吗?”伏秋莲一听这话哪里还坐的住呀,直接趿了鞋子往外就跑,身后,刘妈妈的声音响起,“还怔着做什么,赶紧的跟上啊。”
“太太您别急,老太爷只是闪了腰,送过来的人说已经请了大夫,没什么大碍的。”冬雪赶紧小跑着追上去,边把余下的话说完,边上前去扶伏秋莲,“太太您慢点走,小心脚下,奴婢扶您,老太爷真的没事。”
伏秋莲听到了,可伏老爷是她亲爹啊,能不急?脚步匆忙的走到前院,伏老爷正躺在床上呢,看到她过来,才想着起身,却是忘记了腰疼,哎哟一声,又躺了下去,恼的伏秋莲当下便黑了脸,“爹,您真还以为自己是二三十的时侯是不是?您今年都五十了,和您说了就是不听,您看看,现在知道疼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摔到哪了还是闪到了腰?”
“没事没事,真没事,就是闪了一下腰,我那个,呵呵,蹲的时间长了,起的猛了些,所以就——真没下田,真的啊,不信你问小陈。”
是村子里另外的一个年轻人,不过十七八岁,看到伏秋莲,有些不自在的叫了声‘连三嫂’,又赶紧点头道,“伏叔真是起的有些猛,不是下田闪的。大夫也说了没事,连三嫂不用担心,真的啊。”
“多谢陈小兄弟。冬雪,给陈小兄弟泡茶。”待得冬雪脆声声应了,捧了个茶走过来,小陈的手脚都有些不知往哪放了,“那个,姑娘,不用的,我,我不渴——”
憨厚的样子看的伏秋莲忍不住就翘起了嘴角——若是在现代,哪里来那么纯朴自然的小伙子?
看到美女就像狼看到了兔子。
恨不得立马叼嘴里!
那小伙子也没怎么留,手忙脚乱的回了两句话,便起身告辞,伏秋莲也不好留,只让管家亲自送出去,自己则看着躺在榻上的伏老爷生闷气,“您起个身子也能闪了腰,可真真是……”、
若是连清或是伏展强,怕是她早就发飙了,可眼前这个是她爹,老爷子本来就看不得她皱眉伤心难过的表情,这会她要是再来个生气啥的。
估计老爷子立马只剩下担心她了。
这样的老爷子,她哪里舍得多说?她在心里叹口气,看向伏老爷,“是唯长的村子里的大夫?开了方子没,要去抓药吧,我让管家这会就去。”
“不用的,大夫说了,只是岔了下气,在床上躺躺,歇两天就好。不用吃药的。”那些黑乎乎的,闻着就想要把胆汁都吐出来了,还吃……
伏秋莲却是一挑眉,“爹爹是自己把药方拿出来呢,还是我自己去开?若是我开的话,我保证绝对会比现在的药要苦上好几倍,而且,我会顿顿看着您喝下去的。”
“……”
伏老爷瞬间伸手,手心里是他纂成一团的一张药方,可怜兮兮的看着伏秋莲,“女儿,真的不用吃药的啊,爹这会都觉得好多了。”
“爹。”伏秋莲好气又好笑,这人,都多大了啊,五十的人了,还怕吃药怕苦,真是越老越小,她抬头,对上自家老爹可怜巴巴的眼神,忍不住抚额,可最后还是心软,“我把苦药去一些,添些中和的,每天只喝两次,然后,咱们用再外涂药膏,爹看可好?”
“好好,两顿好,药膏好。”顿了下,伏老爷又小心冀冀的看向伏秋莲,张张嘴,“那个,女儿啊,要不,咱们两顿药也不吃了,全用药膏吧?”
伏秋莲忍不住就乐,“爹,您要是这样说,我可就不改药方,直接一天三顿的吃了啊。”
“别,两顿就两顿吧。”
“……”
伏秋莲摇摇头,帮着伏老爷倒了杯茶,又看了他的腰伤,知道真是没什么大碍,只是闪了一下后多少松了口气,又把小厮叫来叮嘱一番,直接让他贴身服侍,最后又让管家多盯着些这边,她方起身回了后院——
辰哥儿不知道醒了没?
用过晚饭,伏秋莲亲自盯着伏老爷喝了药,药碗才一离手,伏秋莲赶紧把早备好近蜜饯送过去,“爹,尝尝这个,甜的哦。”
伏老爷撇下嘴,“女人和小孩子吃的东西。”可自己还是张嘴吃了起来,看的伏秋莲抿唇笑,拿了帕子亲自给伏老爷拭去嘴角的药汁,她帮着伏老爷掖掖被角,“爹您歇着吧,我刚才给您涂了药,再加上内服活血顺气的,想来明个儿早上就能好些的。”
“真的?那爹能不能下床?”
这不能走不能动的。
在这床上几天不下地,会愁死他。
“现在哪里能下床,最起码也得三五天过后,而且还得看情形。”伏秋莲笑着安慰伏老爷,看着自家老爹落寞的脸,那上头尽是被岁月刻下的沧桑印记,不禁就心软,笑,“您好好歇着,若是明个儿好一些,我把辰哥儿抱过来和您玩。”
“真的?”伏老爷双眼发光,脸上尽是光彩,他的大胖孙子啊,可下一刻,他又垮了脸,猛摇头,“不成不成,我这还病着呢,不能把哥儿也带过来,若是过了病气儿可就不好了。”
“爹,哪里来这么多的讲究啊。”
“我和你说,不许把哥儿抱过来啊。”他大孙子可是娇贵的很,这里的人来来往往的,他还吃着药。
可不想让自家大胖孙子沾这霉气。
最后扶着伏老爷子躺下,伏秋莲慢慢起身回了后院,辰哥儿正在和刘妈妈玩儿,远远就能听到他银铃似的笑。
进屋看,辰哥儿立马就转移了视线,张着小手冲她呀呀的扑过来,伏秋莲接在怀里,顺手就掂了掂,“我们辰哥儿好像又吃胖了些?”
“老奴也觉得是胖了些。”
两人说笑着,辰哥儿低头在伏秋莲手臂就啃了过去,好像细针猛的扎了一下,伏秋莲差点把身前的小家伙给甩出去,抬头看了一眼,不禁呀的一声,“妈妈,辰哥儿长牙了呢,真的,你看,妈妈快看,长牙了,真的长了。”
这有什么好惊奇的啊,谁家小孩子不长牙,不过看着自家姑娘这样,刘妈妈自是不能泼冷水,更何况,小孩子长牙呢,也是桩好事不是?
应该是长牙的地方痒,这一晚上辰哥儿就想着咬人了,而且是不分类型的,抓到什么东西啃什么,伏秋莲放到一侧的睡袍被他捞到了,也不知怎的,三啃两啃的,直接把衣裳缠在了头上,整个把他裹了起来。
小家伙想把头露出来啊。
他哪里扯的动?
小手纂着发狠的拽两下,拽不动,嗷老一嗓子,自己气的在榻上扯开嗓子哭了起来,小腿来回踢着,一双小手用力的往下拽,都缠到了身上,他自己拽不动啊,如是,气的他哭的嗷嗷的。
伏秋莲和刘妈妈看的即好笑又好气,赶紧上前帮着他拿开,结果他到好,还不让人碰似的,才一把他扶起来,小身子一扭,在榻上蹬着小腿胡乱哭起来,哄了半天还不成,最后把伏秋莲给惹恼,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
“臭小子,要不是看你还小,我早两巴掌打过去了。”把哭的直抽抽,小脸上全是泪花,成了花猫般存在的辰哥儿抱起来,伏秋莲来回在屋子里走动着,轻哄着,眼里一片气恼。
这才多大啊,这性子就这么倔?
以后长大了可还得了啊。
刘妈妈在一侧笑,“姑娘您想哪里去了,正因为哥儿还小,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要是他大些,懂事了,哪里还会这样的哭?还小呢,您担心什么。”
“我就怕他越长这性子越拧。”
“不会的,您看您和姑爷都是好性子的人,哥儿怎么会性子差呢。”刘妈妈说的很是理所当然,伏秋莲听了却只是苦笑,她的性子或许好些,可真正的伏秋莲,那性子能叫一个好?
辰哥儿最后是哭累,睡着的。
把他放在榻上,伏秋莲直起身子,看着睡梦中如同天使般的小脸,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儿子啊,以后长大可不能这样霸道寂,不然,有你罪受。
这个世界并不是一味霸道就好的。
倔强,固执,执着……
但过刚易折,善柔者方不败,但不管是哪样,这些东西虽然不可缺少,适时就好,但却绝对不能是唯一!
伏秋莲的话刘妈妈虽然听进去了,可真正入心的却没有几个字,哥儿才多大啊,连话都不会说,路都不会走呢,你说的再好,哪怕你说的天花乱缀呢。
有人理你才怪。
问题是辰哥儿不懂啊。
对牛弹琴,怕就是这样了。
这一晚,伏秋莲晚上做梦,梦里辰哥儿转眼十几岁,生的是性子又倔又霸道,还爱冲动,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偏执,而且竟然为了个已为人妇的女子顶撞爹娘,抛家别业……
差点没把她给气死。
等到醒过来,伏秋莲还在心口里憋着一把火,看着身边睡的正酣,刚好在她看过去时,不知梦到什么竟扯了嘴角笑起来的儿子,伏秋莲又好气又好笑——儿子才多大啊,看她都梦到了啥?
帮着辰哥儿擦了头上的汗,又起床把冰盆往屋角挪了挪,这冰气过湿,对小孩子很不利的,这会已经到了下半夜,天慢慢凉起来,冰盆还是离床远些的好,躺在床上,随手拿了把扇,帮着辰哥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看着他和自己手裳差不多大的小脸,小鼻子小眼的模样,伏秋莲忍不住把之前梦里的郁纠瞬间给消去,却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戳了戳小家伙的脸蛋——
臭小子,要是长大了真敢不孝顺我,那样惹你娘我生气,有了媳妇忘了娘的话,看我到时侯怎么收拾你!